第2章 放假

放假

到宿舍了,果然除了她倆，另外兩人已經回來了。

四中住宿條件很不錯，四人寝，上床下桌，獨立衛浴，不少學生都是沖着個報考的四中。

“你們幹什麽去了，怎麽這麽久才回來。”見人總算回來了，唐蔓走到她們身邊問道。

顧秋：“去把檢讨交了，怎麽啦？”

“我充電寶沒電了，能借你們的用用嗎？”

竟城四中明令禁止學生帶手機入校，随時都會突擊收查，但你有張良計，我有過橋梯，學生藏手機的手段也是一個比一個高明，就拿顧秋在的304寝室來說，四個都帶了手機，卻一個都沒被發現過，只要不頂風作案，就不會有大問題。

顧秋和路悠悠對視一眼，問，“你不是昨天才剛找班裏走讀生充過電嗎？怎麽這麽快就沒電了？”

林禾過來替她解釋：“還能是為什麽，我昨天半夜醒來都看見她床上的燈還是亮着的，一準在和她那個男朋友聊天呢。”

“哎呀，昨天晚上沒注意時間就聊得晚了點，手機也沒電了，都沒來得及回他消息，我充上電就回他一下，肯定不多說，免得他擔心嘛。”唐蔓一提到男友就有羞澀。

唐蔓五官大氣，禦姐身材，但性子卻很單純，也是出了名的戀愛腦，高一時就被一個學長迷得五迷三道，窮追猛打了好久，前不久又不知道怎麽在網認識了一個男的，沒一個月就和他談起了戀愛，現在看這情況估計已經淪陷了。

這事整個宿舍都知道，并且一致反對，奈何再反對也阻止不了墜入愛河的女人，唐蔓不止談了，還一天比一天黏糊。

最近顧秋不只一次看見唐蔓在課上打瞌睡，臉上的黑眼圈都快成熊貓眼了。

高三作息本來就緊張，再這樣下去身體還要不要了。

想到這顧秋果斷拒絕：“別指望我，我不借，而且我也沒電了。”

唐蔓見顧秋這裏無望，又扭頭可憐巴巴的看向另外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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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我，我也不借啊。”路悠悠，林禾齊聲道。

“啊，那算了吧，看來只能放假在和我的親親解釋了。”唐蔓欲哭無淚，但也只傷心了一會注意力就被轉移，“秋秋，我都沒看你玩過手機，你電都用在哪了？”

三人被她的肉麻稱呼叫的一陣惡寒，看着唐蔓的眼神有些惆悵，好好一姑娘，不會真被哪個黃毛給騙了吧。

為了避免唐蔓再想起她那個男朋友，顧秋順着轉移話題，“那你可不知道，我每天睡覺前都要用手機背會單詞的。”

“好啊，你竟然背着我們搞學習！”

“就是就是，原來這就是你成為文科學霸的秘訣。”

“沒有瞞着你們，這不是告訴你們了嗎？”

“晚了，必須給你點顏色看看，大家上。”

“啊哈哈哈好癢——哈哈哈哈別撓我腰，哈哈哈哈哈救命……”

顧秋笑的眼淚都出來了，不甘示弱，反手就戳起傍邊人的腰窩，管她是誰，撓就完了。

“啊，你們誰戳我。”

“沒沒沒，不是我。”

“……”

一時間，戰局混亂。

好不容易等到大家都鬧累了，總算是偃旗息鼓。

看看了時間，比平時要晚很多，不過明天就是周五，要放假了大家才敢這麽鬧，要換平時一回宿舍就該學習了。畢竟她們都高三了。

顧秋躺在床上，在腦海中過了一邊今天學的知識點，漸漸困意來襲，進入夢鄉。

臨近放假，學生們都浮躁起來，特別是最後一節課，哪還有什麽心思聽，隔幾分鐘就要瞟一下牆上的鐘，看看還有多久才下課，一顆心早就飛出教室，飄到家去了。

和衆人一樣，顧秋也聽不進去課了。

別人是因為放假欣喜聽不進去課，而顧秋卻是因為不想回家。

準确來說是她不喜歡回家。

學校就像顧秋的保護罩，幫她隔絕掉不想面對的現實，可一放假，有些事就不得不面對了。

想到家裏那些糟心事，她心煩的很。

但不回家又不行，不回家她去哪呢？

一節課四十分鐘，不管是覺得長還是短，總有下課的時候。

“叮——”

一聽到鈴聲，班裏個個像是被打了激素，紛紛沖出班，臉上的笑容一個個比外面的太陽還要燦爛。

沒一會，班裏只剩下稀稀拉拉幾個人還在磨叽。

顧秋和路悠悠收拾好東西，慢悠悠地朝校門口走。

顧秋自然是不想那麽早就回家，而路悠悠也不着急，她老爸電話裏說還有點事要過一會才能來接她。

兩人就站在校門口閑聊，路悠悠道：“秋秋，等下你和我一起走吧，我讓我爸把你送回家？”

路悠悠多少知道點顧秋家裏的事，擔心她一個人回去會不方便。

四中在建校時考慮到教學質量的問題，特意為學校選址在離城區比較遠的郊區，周圍沒什麽娛樂設施，只有一到夏天多的讓人厭煩的蚊子，學生回家也不是很方便。

雖然有公交，但用心的家長都會親自來接自家孩子。

顧秋搖搖頭拒絕了：“我等會要在市裏面逛會，還是坐公交吧。”

她确實不想這麽早回去，坐公交慢。

不一會路悠悠爸爸車出現，顧秋送走路悠悠，獨自坐上回市裏的公交。

公交車不急不緩的向前行駛，顧秋望着窗外的風景發呆，不知道想些什麽。

九月的天氣說變就變，上車時還是晴空萬裏，下車時天空就像舊紙染墨，烏雲壓蓋。

要下雨了。

真倒黴啊，看來不能轉轉再回去了。顧秋嘆氣。

沒辦法，她開始往家走。

顧秋現在要回的家在竟城北邊。

而她從小是在竟城周圍的一個小村裏長大的，和她的爺爺一起生活了十幾年，直到上了小學畢業後才被帶到親爸顧峰和繼母葉紅身邊，也就是現在這個家。

從小她就對父母沒什麽印象，就連她們離婚的消息都是在爺爺口中聽說的，至于她父親後來要再娶誰，母親又嫁了誰，她一點也不在乎，她覺得和爺爺一起生活挺好的。

在年幼的顧秋不懂為什麽孩子一定要有父親母親，她有爺爺就夠了。

當時顧秋天真地想自己可以守着爺爺過一輩子。

但老爺子心裏不是這麽想的，他有自己的琢磨，顧秋上初中後學業漸重，市裏和村子隔得又遠，這麽兩頭跑着上學不太現實。

再則自己一把老骨頭了，還不知道到有幾天可活，若是自己命長還好說，好歹能支撐顧秋上完大學，若是自己走了早，那顧秋和父母不親，又孤零零一個，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當然他還不可避免的抱着一點老一輩的思想，認為孩子還是跟着父母過才對。

出于這些考慮，他一狠心就把顧秋送到了顧峰身邊，想着雖然顧峰不成氣，但好歹是孩子的親生父親，對顧秋不會做的太絕。

所以在顧秋小學畢業後，他找顧峰和葉紅夫妻兩個談了談，不知用什麽辦法讓本來不願将顧秋帶在身邊的他們同意以後顧秋由他們來撫養照顧。

顧秋知道是什麽辦法，當時她在門外偷聽。

要他們答應以後照顧顧秋的代價是老爺子給他們十萬塊。

顧秋想想就覺得可笑，父親幫兒子養了十幾年的孩子後，還要給他們支付孫女的撫養費。

可惜當時顧秋膽小，懦弱，不敢沖進屋裏打破這個笑話。

被他們裹挾着來到了這個毫不歡迎她的家。

起初顧秋不習慣，放了假總還是往從前鄉下的家跑，葉紅就向顧峰抱怨，說顧秋養不熟，對她再好也不把這當家，顧峰對此也很生氣。

次數多了，老爺子怕影響他們父女之間的關系，也勸顧秋少來看他，免得惹顧峰又不高興。

顧秋心裏委屈，怎麽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現在連去都不能去了呢？

沒人告訴她答案，慢慢的她也接受這個現實。

剛到這個家時顧峰和葉紅明面上對顧秋還是歡迎的，不過笑臉也就維持了不到幾天。

顧秋一來就承包了所有的家務，洗衣、做飯、打掃這些就沒有不幹的。

若只是做這些也就算了，要是她不小心做錯了什麽，又或是哪點沒有稱他倆心意，就會招來無數的冷嘲熱諷，鬧到要動手的時候也不少。

在這個家裏，顧秋連呼吸都是錯的。

顧秋也不是灰姑娘，剛開始出于不想給爺爺添麻煩，能忍的都忍了，但她本身就不是逆來順受的性子，顧峰和葉紅對她全盤否定的同時，她也在觀察着倆人，直到确定自己這爸是人渣中的人渣，她就徹底撂攤子不幹了。

不是說她什麽也做不好嗎，那您自己做得了。

顧秋的爸爸顧峰四十好幾的人了，到現在竟然都沒一份正經的工作，并且抽煙喝酒賭博沒有一樣不來，像毛頭小子一樣成天在家不務正業，時不時還要和他那群酒肉朋友出去潇灑一番。

身無長處，還貫會在家人面前逞威風，若是真遇到什麽事又躲得比誰都快。

一事無成，這唯一的家産——房子，也是老爺子幫忙置辦的。

顧峰做的荒唐事數不勝數，最近發生的一件就是他竟然把外面的女人給帶到了家裏來，還被葉紅抓了給正着，最後鬧得不知道多難看。

也就是葉紅早些年被他還不錯的皮囊給騙了才會嫁給他，後來慢慢看清顧峰的真面目，她也不是什麽吃素的。

顧峰做的過分，她就和他吵，和他鬧，若是顧峰和她動手，她打不過，也要換顧峰一層皮下來。

這些年葉紅心裏越來越不平衡，她一個女人都再外面做事，顧峰一個男人憑什麽在家這麽安逸，倆人矛盾越來越深，幾乎天天都在吵架。

顧峰和葉紅已成怨侶，如果不是因為財産糾紛可能一早就離了婚。

顧峰不工作沒什麽錢，但一套市中心的房子還是值不少的。倆人都不想便宜了對方就這麽一直熬着。

對嫁錯人毀了一生的葉紅，顧秋多少是有些同情的，從前顧峰和葉紅若是吵架，實在是看不過眼，她都是站在葉紅這邊，幫葉紅擋過好幾次顧峰的拳頭。

可這夫妻倆雖然不和，卻真是應了那句一個被窩裏睡不出兩種人。

顧秋的幫忙不會有人領情，還會将戰火引上己身。在顧秋面前，倆人倒是一致對外，當然了顧秋才是那個外人。

找老爺子是要錢的時候，也是一樣，倆人都對啃老沒有半點羞恥，甚至理所應當，葉紅在沒錢花的時候，還時常撺掇顧峰去找他爹要錢，兩人可謂是一丘之貉。

在這個家裏顧秋格格不入。

顧峰覺得顧秋明明是自己的女兒卻總在自己和別人吵架時胳膊肘朝外拐，還別膽大包天的為別人來數落自己的父親，簡直是一只養不熟的白眼狼。

而顧峰蹉跎了葉紅，葉紅自然也不對他的家人有什麽好臉色，也視顧秋為眼中釘。

兩頭不讨好，顧秋就像家裏白牆上的一點污漬，任誰都看不順眼。

不過她無所謂，只要倆人不上趕着找她麻煩，找爺爺麻煩，顧秋也不會去觸黴頭。

高一她就申請了住宿，回來的時間不多，而只要一回來她就躲進自己的房間，耳機一帶，外面吵的再昏天黑地，她也屹立不動，沉浸看書。

到了學習越來越緊張的時候，她幹脆就白天去圖書館待着，一待就是一整天。

顧秋的好成績大約就是這麽來的。

這次回去，不知道倆人又是怎麽在吵？

這麽想着，顧秋推門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