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罰站
罰站
“顧秋——”
“現在都什麽時候了，你竟然還在早讀的時候看這種書！”趙前把書重重的摔在桌子上，怒瞪着眼睛，那叫一個很鐵不成鋼啊。
“對不起，趙老師。”顧秋立于桌前，低垂着腦袋，誠懇認錯。
“顧秋啊，已經高三了，你看看，這棟樓裏誰不是在争分多秒地學習？那麽寶貴的時間，卻用來看這種雜書？”
顧秋低着頭不說話。
看着面前态度誠懇的學生，又想到她平時也沒給老師惹過什麽麻煩，算是班裏很聽話的一類，趙前語氣緩和了幾分，
“你只要專心學習，以你的成績很有望考上重點大學，不要拿自己的前程開玩笑。這書我就帶走了，這次就算了，下不為例。”
前面的話顧秋都低着頭虛心在聽，可一聽到要收書，她立馬擡起頭看了老師一眼，轉而又望向被摔在桌上的那本《聊齋志異》，抿了下唇，開口道：“老師我以後絕不會在上課時看，書能不收嗎？”
沒想道自己說了一推，這孩子竟然還惦記着她的書？合着自己白費口水呗！
趙前氣急，剛被壓下脾氣瞬間上來：“當然要收！不只要收，你還得寫一千字檢讨，好好反省反省，明天交給我！現在你給我出去站着上早讀！”
說完，把書往胳膊肘一夾，扭頭走了。
七班的學生雖然手上都拿着書裝模作樣，但一顆心早就在關注着這邊的一舉一動，見這會人要走了，眼神更是止不住得往顧秋這瞟，同情着這個不幸被趙魔頭抓住的倒黴蛋。
“看什麽看？都不讀書吶？一個個大清早就有氣無力的，我一個的聲音比你們所以人都大，好意思嗎？沒吃飯啊!”
沒想到趙魔頭殺了個回馬槍，班裏立刻響起琅琅的讀書聲，聲振屋瓦。
個個搖頭晃腦，很像那麽回事，衆人心裏卻在吐槽，本來就沒吃飯好不好，下了早讀才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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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着七班明顯大起來的聲音，趙前滿意的走了。
這次是真走了。
人雖走了，顧秋這個倒黴蛋，還是要倒黴。
她乖乖拿起英語書走出教室，站到門口，開始背單詞，但一想到自己被收的書又讀不下去。
她心疼啊，這書還差一點就看完了，怎麽就被沒收了呢？
其實她也沒想在早讀的時候看書，要怪就怪今天她來教室得早，想着還有時間，就沒忍住翻開了。
這一看就沒收住，到了早讀時還在偷偷摸摸的看，偏生還真就這麽不巧被抓住了。
唉——
顧秋嘆了口氣，安慰自己，算了算，實在不行再去買一本。
而且那本書也不一定沒救，交檢讨的時候，自己再去道個歉，剛才的道歉可能還是不夠誠懇，到時候再誠懇一點，說不定還能要回來呢？
如果趙前知道這人是這樣反省，一定會說，我看你是沒救了。
顧秋收拾好心情，翻了翻她手上的英語書，打算開始這次特殊的早讀。
顧秋一直是班裏的尖子生，還從來沒有被罰站過，這感覺還挺新鮮的。
突然她的餘光瞥向樓梯轉角處的一個人影，那人穿着四中标志性藍白校服，應該是學生。
顧秋有些疑惑，這個時候學生不該都在班裏早讀嗎。
她定眼望去，少年皮膚很白，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鏡，卻不顯得呆板，眼鏡下的睫毛很長，一雙眼睛漆黑如墨，而一對上挑的劍眉給整張臉添了幾分銳氣，額前幾縷碎發随着的他的步伐被晨風輕輕吹拂。
少年像是夏日亭亭清茂的樹木，沉靜而又溫和。
他穿過走廊，從女孩身邊走過。
顧秋覺得自己的心髒像是漏了一拍。
瞥了兩眼後，她沒敢再盯着看，拿書擋了擋臉，低着頭有些無措。
人走遠了，她的緊張才緩和了些許，腦子裏不由自主的想，這人是誰？以前好像從來沒見過。
他剛才進了高三年級辦公室，應該等會還會出來吧？
顧秋這麽想着，一時忘了背書。
另一邊少年進入辦公室，開口道：“趙老師，這是我們班主任讓交給您的文件。”
“你放桌上就行。”趙前語氣熟練，“星航啊，你最近學習怎麽樣啊？”
俞星航生在教育之家，父母都是老師，母親在初中任教，而父親就在四中帶高二，所以學校大多數老師對他都很熟悉，一見面不免要關心關心他的學習。
“還可以。”
他簡要地回答後，把手中的文件放到桌上，目光卻被辦公桌上随意擺着的那本《聊齋志異》吸引。
趙前随的他目光看去，想起這本書的來源，頭又有些疼,他解釋道：“剛早讀課在七班收的，一個個單詞都沒時間背，還有時間來看這些個閑書。”
俞星航挑了挑眉頭，七班 剛才站在走廊上的女孩？
這一說起，趙前的火氣又上來了,繼續碎碎念：“我和她說一堆，她竟然還想着怎麽把書要回去，真不知道現在的孩子在想什麽？現在這個節骨眼還有什麽能有學習重要。”
俞星航：“老師我覺得《聊齋志異》不能算閑書，只是不該在早讀的時候看。課下看看，不也是學習？”
趙前怔了怔，嘆了口氣。
确實不知道現在孩子的心思咯。
壓根不知道自己現在成了辦公室讨論的主角的顧秋一早去甩開方才的失神，開始認真背書。
其實也沒有那麽認真，至少俞星航走出辦公室的時候她還是偷瞄了一眼的。
但她發誓真就看了一眼，很快就用書擋住自己的整張臉。
罰站什麽的，顧秋是第一次，本來覺得沒什麽，但現在卻莫名有些像嘗到一顆早秋未熟的果子，有些酸澀。
壓下莫名的情緒，顧秋繼續背書，這次很認真。
很快下了早讀，顧秋回到教室，一屁股做到自己的位子上。
“嗚嗚嗚，秋秋我對不起你，如果不是我正好參瞌睡就能提醒你趙魔頭來了，你也就不用被罰站了。”一個短發女孩撲到顧秋身上，一幅無顏見江東父老的模樣。
那是顧秋最好的朋友路悠悠，兩人從小學時就認識，一直到現在關系都很鐵。
路悠悠此刻是十分的慚愧，以前自己有難，秋秋不知道救她多少次于趙魔頭的魔爪中，今天到了秋秋有難，自己竟然掉鏈子？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顧秋安慰她道，“沒事，大家不都說沒被罰站的青春是不圓滿的嘛。”
“那你的書怎麽辦？”路悠悠最清楚顧秋如何寶貝她的那些書了，現在書被繳，自己都替她心疼。
“我晚上再去找趙老師要一要，說不定還能要回來，先把檢讨寫了吧。”顧秋拿出紙筆就準備寫檢讨。
前桌的女孩聽到動靜轉過頭，“你倆擱這演瓊瑤戲呢，早餐不吃了？今天食堂吃的可是奶黃包哦。”
女孩有些好笑，這倆人，長着娃娃臉的總是幹什麽都淡定，長着一張高冷臉的卻成天咋咋呼呼的，偏偏兩人還是最好的朋友。
顧秋聽了這話擡頭一看，班裏只剩寥寥幾人。
大家都已經去吃飯了。
顧秋心裏大叫不好，完了，她最愛的奶黃包，估計搶不到了，怎麽搞忘了今天吃這個啊！
飛快拉起身邊的路悠悠，沖出門外，還不忘留下一句，“謝謝你提醒，我們這就去吃！”
前桌女孩看着跑得飛快的兩人，搖了搖頭。
看來還是想岔了，如果不是一類人怎麽可能成為最好的朋友呢？
傍晚，顧秋拿着自己苦心琢磨，用詞懇切的檢讨書敲響了辦公室的門。
“進。”
“老師，這是我的寫的檢讨書，我實在不該在早讀的時候看其他書，對不起老師。”顧秋乖乖站好，做好接受批評的準備。
趙前看着面前密密麻麻的檢讨有些驚訝，不是說讓明天交嗎？怎麽還有交檢讨這麽積極的？看來認錯态度還是好的。
想到這他不免有些欣慰。
“放桌上吧，”趙前戰略性地喝了口水，然後拿出那本《聊齋》放在桌上，“這書，你還想要嗎？”
顧秋眼睛一亮，看來有戲。
她矜持地點點頭。
趙前又問：“今天早上讓背的單詞你背會了嗎？”
顧秋：“背會了老師。”
“那你去默寫出來看看。”趙前指了指那邊準備的紙筆。
顧秋走到另一個桌邊，腦子裏迅速回憶早上的單詞。
很快，默寫完，她将紙拿給趙前檢查。
一個單詞都沒落。
顧秋清楚這是趙前給自己的一個機會，如果默得都對，書應該就能要回來了。
雖然早讀耽擱了一會，但好在顧秋記性還不錯，後面也認真背了，默寫還是沒什麽問題的。
趙前是七班的班主任，也教他們英語，今早的單詞是他剛拓展的，這麽短的時間要全背下來，不是件容易事。
他盯着默寫出來的單詞看了一會，一個字母都不差，滿意的點頭：“可以，書你拿走吧，以後別在課上看，把心思多放學習上。”
離開辦公室，在門外等着她的路悠悠看人出來了趕忙問：“怎麽樣？書要回來了嗎？”
顧秋把藏在身後的書拿出來在對面人眼前晃了晃，有些得意：“誰能不為我三千字的檢讨感動啊？書自然是要回來了。”
“是是是，連落入趙魔頭手裏的東西都能要回來，我們秋秋最厲害啦。”路悠悠見書要 回來了也很為顧秋高興。
“噓——”顧秋突然意識到，她們還在辦公室門口。
剛才大放的厥詞要是被裏面的人聽見了，豈不是要完蛋了！
“哦哦”路悠悠也反應過來，忙捂住嘴巴。
“走走走。”
離晚自習下有一會了，學生該回家的回家，該回宿舍的回宿舍，校園慢慢複歸平靜，只有兩道聲音似歸巢的鳥兒還在叽叽喳喳，嘻嘻哈哈。
她們沿着路上還剩的幾盞路燈走走停停，借着月色和昏暗的燈光，讨論着與白天相比更加神秘的校園。
張牙舞爪的樹杈，角落處奇怪的綠色光暈，都能讓本就天馬行空的少女心裏産生無限猜想。
如果是一個人走夜路看到這些可能會有些害怕，好在現在是兩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