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陸銜星的腦袋微微一動,像是有兩根天線在接受着信號。
越悠清了清嗓子,認真地推銷自己。
“馮導的親傳弟子,國服頂尖運動康複師哦!”
她語氣活潑:“陸銜星,你需要我麽?”
陸銜星直起身子,仰着頭。
喉結随着口水吞咽上下滾動,他将手指伸進頭發狠狠地扒拉幾下。
“你是在求職還是……在求親?”他好像有點挫敗。
“求職啊。”越悠收回了笑容。
陸銜星凝視着她,卻不說話。
越悠心裏忐忑。
所以,還是不可以嗎?
陸銜星問:“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她也莫名地緊張起來。
“越悠,你還記得你的夢想是什麽嗎?”陸銜星頓了頓,才繼續問。
越悠洩了一口氣,想跟他開玩笑,最終還是選擇了正經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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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夢想,進國家隊,助運動員一臂之力走上巅峰,為國争光。”
陸銜星:“只能有一個夢想。”
“什麽意思?這是連起來的呀。”越悠不解。
他解釋道:“進國家隊是一個,送運動員上巅峰是另一個。”
越悠:“有什麽不一樣嗎?”
陸銜星:“你要進我的團隊,就進不了國家隊。我只能幫你實現第二個。”
越悠想了一下。這意思是不是相當于要在公務員跟私企職員裏面選一個呢?
公務員吧,穩定有面子。
但私營企業能賺錢。
這樣嗎?
陸銜星緊緊地抿着嘴唇,目光牢牢地鎖定她。
“你以前不是說過你家裏面就想你當公務員嗎?現在就有機會,你就差一步了,畢業就可以了。”
越悠沉默。
比起當公務員,她更想送運動員走上巅峰啊。
他似乎讀懂了她的想法:“在國家隊,你可以當公務員,然後送運動員上巅峰。”
繞到這裏她終于明白了。
越悠忍俊不禁,笑着笑着又開始想哭了。
陸銜星的意思是,留在國家隊,二者兼得。
跟了他,最多只能實現一個。
這就是他這麽嚴肅的原因嗎。
她壓着情緒,假裝這不是一件什麽大事。
“我可以先跟你啊,如果你不行,那我就走呗。”
“?”
“啊?你不會不放我走吧?”
越悠靠着椅背,擡眼看他。
說是這麽說,但其實她作為網上第一陸吹,心裏并不是這麽想的。
他是陸銜星耶,他都不行還有誰行啊。
陸銜星的表情終于放松下來了,在儲物箱裏面不知道找着什麽東西,聲音悶悶的:“呵,男人不能說不行。”
“那現在是讨論結束啦?”越悠問道。
陸銜星:“嗯。”
她伸了個懶腰,掩蓋着濕潤的眼眶:“那我要喝糖水。”
“下車吧。”陸銜星按下了門邊的開鎖鍵,發出“咔噠”一聲。
越悠眨眨眼,看着那緊閉的大門。
下車?這不是關門了嗎?
陸銜星掏出一個電子門禁鑰匙,“嘟”地按了一下,卷閘門緩緩打開。
“你的店?”越悠驚訝地問道。
“不是。”
她拖着步子走進去,掃了一眼牆上挂着的食品經營許可證。
确實不是。
越悠疑惑:“那你怎麽會有鑰匙?”
“以後再告訴你。”
陸銜星推開玻璃門,一陣清脆的風鈴随之響起。
“想吃什麽?進來廚房看看。”
“我要吃綠——豆——沙——。”越悠拉長着聲音回他。
“自己盛吧。”
揭開鍋蓋,那股綠豆的清香味撲鼻而來。
她拿大圓湯勺在裏面攪動,看見整整一鍋綠豆沙,裏面漂浮着小網袋子,裏面擠滿了陳皮。
去陳皮版的綠豆沙,光看一眼都覺得整顆心要融化了。
越悠哼了一句歌,馬上打斷了自己。
舀了兩碗之後,她又好奇旁邊幾桶裝的是什麽。
哇,豆腐腦!這桶是桃膠!還有燕窩!
都是女孩子喜歡的,最适合美容養顏了。
越悠轉念一想,開始扁嘴。
這桃膠也沒什麽好的嘛,黏糊糊的。
燕窩的品相看起來也一般般,連血燕都不是。
看來陸銜星也沒有多喜歡那個女孩子。
越悠蓋上鍋蓋,端着兩碗糖水出了大廳。
古色古香的八仙桌,還配有檀木圓凳,顯得整個店非常低調質樸。
陸銜星在桌旁,坐姿挺拔。
他在燈光下眼帶笑意地看着自己。
越悠把其中一碗推到他面前,自己低頭猛扒了幾口。
她接過了陸銜星給遞的紙巾,擦了擦嘴。
“咳…那個,想好了的話,我們就簽合同吧。”
越悠裝作漫不經心地說道。
“擇日不如撞日,”她擔心他反悔,又補了一句“嗯,我剛剛夜觀星象。明天就挺合适的。”
陸銜星一直盯着他,視線就沒挪開過。
他有些遲疑地回道:“我要找律師重新拟一份合同。”
越悠:“為什麽?就用之前你和Jane簽的那一份不行嗎?”
為什麽還要重新拟呢?
是因為出了Jane的事情之後,他要多加一點保險條約嗎?
預防自己哪天一個不小心重蹈覆轍,到時候他才好摔出這份合同跟自己說“你違約了,無條件解約”嗎?。
她低頭又吸了一口,品嘗着沙沙糯糯的口感,陷入了自己的沉思當中。
并沒有留意到陸銜星的耳尖已經悄悄的泛紅了。
糖水都快吃完了,陸銜星才說可以明天簽,不過要先跟馮導打聲招呼。
越悠又低下頭。
對哦,還要跟老師說一聲。
萬一老師反對呢,那可咋整。
*
翌日。
馮導今天在家,越悠帶着陸銜星就殺過去了。
不過陸銜星今天把自己當司機,并不打算參與這師生二人的讨論。
越悠自己一個人進去的。
她向馮導講述了自己目前的情況,希望得到指點。
“老師,如果我不進省隊,那能不能簽個人團隊呀?”
馮導給兩人都倒了一小杯茶,濃郁芳香讓人神經放松。
“哪個運動員的團隊啊?你那什麽連翹花?”
越悠正喝着茶呢,聞言整個人嗆得驚天動地。
她沒有正面回答,卻拉出了當時講連翹花時的核心話題。
“我好像又找回了方向,只是為了實現這個願望,可能又要做出一點調整。老師,你覺得呢?”
馮導優雅地品了一口。
“那就回到最初的目标,跟你現在想要做的事情相違背嗎?”
越悠搖頭。
沒有違背,而且恰恰是歸位了。
馮導:“你的擔心的點在哪兒呢?”
她慢吞吞地說:“我不知道我這麽做,屬不屬于違背了當初的誓言。我說想要為國家輸送人才,幫助運動員保持狀态,為國争光。”
“咋地,那你是覺得那小子不能為國争光嗎?”馮導哈哈一笑。
越悠:“那倒沒有。”
馮導:“那你是覺得跟他簽了,你就不屬于為國争光了?”
越悠蹙眉:“總有一種放棄了公務員工作去私營企業的感覺,感覺離祖國的懷抱遠了一些。”
“不管你在哪工作呢,你不一樣在交稅,在拉動GDP嗎?”
他掃了掃桌面上不存在的灰塵,繼續道:“而且,國家也不是沒你不行,咱們人才濟濟的。你犯得着想那麽多嗎?”
越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馮導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樣,與越悠揮別。
“孩子,在哪兒都一樣的,都是咱們國家的運動員,繼續加油就行了。”
越悠從小胡同裏出來,找到了陸銜星,一起去了體大附近的咖啡廳。
陸銜星單手按着合同,一寸一寸地挪到越悠面前。
看她似乎有些猶豫的模樣,陸銜星開口:
“怎麽了?”
越悠把合同拖到自己的面前,搖了搖頭。
卻遲遲沒有翻開。
她又想起來了一件事情。
“陸銜星。”她喊他的名字。
“現在可以告訴我嗎?你那時候在基地,跟張師兄說的話。”
“什麽叫做‘我們不會一直都在’?”
陸銜星手裏的筆帽打開了又合上。
“意思是,我自己有團隊,我不會一直在基地跟練。”
“你也不會一直都在的意思是——”
他把合同推過來。
“簽了之後你就不會一直都在了。”
越悠睜大了眼睛,愣住了。
他是不是早就想過了,要把團隊裏面康複師的位置留給自己。
“那什麽叫做‘不是我應該做的事,至少現在不應該。’”
陸銜星停止了所有的小動作,無比認真地對越悠說道。
“那個時候,不是一個好時機。”
“你才進隊幾天,對在省隊或者國家隊工作還沒了解清楚。如果就那樣剝奪了你嘗試的權利,這樣對你不公平。我不想因為我的原因讓你産生動搖。至少要等你在國家隊有了成績之後再來邀請你。”
她呆呆地看着對面的男人,心裏空缺的某塊地方瞬間就被熨帖到位。
原來是這樣。
他是站在了一個保護她的角度思考,才有了這麽多的猶豫和抗拒。
而她當時還自認為這是陸銜星要跟她劃清界限的行為。
而且,他也認為在國家隊跟他之間,自己一定會選他。
是這個意思嗎?
越悠的眼睛倏地變得亮晶晶,一動不動地盯着他。
她準備簽,陸銜星卻把那合同拽走了。
“你真的想好了嗎?”他緊抿着嘴唇,用幽深的眼神看向她。
越悠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臉,趕緊搶過來,生怕他後悔了,連看都不看直接寫下了自己的大名。
游龍走筆,一式兩份。
簽好之後她仰起頭看着陸銜星,眼睛亮極了。
“喏,給你。”
陸銜星一挑眉,左手撐在她的椅背上,傾身靠近。
帶起了一陣風,将他的氣息填滿了兩人之間。
有點燥熱,越悠把頭歪向一旁,得吸點新鮮的空氣。
陸銜星将每一張紙都撚開,對她說:“每一頁都要簽。”
越悠噎了一下。
“不好意思,我第一次簽這種……合同。”
其實她想說“賣身契”來着。
越悠順手把筆收進自己的口袋。
上一支都被她在直播的時候拍壞了,這一支就算作接檔吧。
“那我什麽時候開始上班啊…”
她迎着陸銜星專注的目光,聲音嬌軟地問道:“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