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她緊閉着雙眼,把頭埋在陸銜星的胸膛前。

右手被握住,暖意源源不斷地傳到身體上。

好糾結。

真的好糾結。

貪戀着這種不屬于自己的溫暖,會不會有報應。

她最終還是要甩開他的手的。

越悠的手長期接觸消毒水,要推拿,捏針,早就跟柔嫩二字相差甚遠。

她還是能夠清楚地辨識出陸銜星手指上長期握拍而形成的繭。

像對上了莫名的暗號,她用指甲輕輕刮了一下他無名指第一個側關節。

他的手指跟着勾了一下。

越悠無聲地抽氣。

陸銜星應該是接收到暗號了吧。

陸銜星面向衆人,沉聲道:

“誤會已經足夠多了,請大家謹慎發言。”

是在提醒管好自己的嘴,也是在告示,不要在論壇裏面胡亂發表臆想和謠言。

Advertisement

越悠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站直了身子,兩人之間終于有了幾厘米的間隙。

陸銜星的衣服上已經濕了一片,幸好他習慣穿著深色,不至于讓人看出。

陸銜星拉着越悠的手,穿過人群,從體育館離開。

與燈火通明的正門不同,側門只有一道水泥階梯,下面就是窄窄的小路。

陸銜星已經走完了整條階梯,越悠卻在隔着兩級的地方停下。

這個位置,她還能比陸銜星再高一點呢。

他的頭發變長了,今天特別打理過,但總有那麽一兩簇,偏離了大方向,在風中搖曳。

面具舞會可真是個好主意,這樣隔着面具肆無忌憚地打量着對方。

她還是掙脫了他的手。

又開始想哭了。

“謝謝你。”

謝謝你把我救出來了。

陸銜星沒有說話,只是把手放回到了身旁。

半晌,越悠才有動作。

她擡起手,要把金牌取下來。

可金牌的繩子挂住了那兔子面具的耳朵,她費了一會兒功夫才繞開。

主要因為她暫時還不想摘掉面具。

“還給你。”她遞過去,那小圓牌在空中晃蕩。

陸銜星沒有接。

他只是凝望着她,放柔了聲音,帶着隐約的游說。

“是我不好。”

“願望了實現,是需要要有憑證的。”

“你留着吧。”

越悠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

盈滿的淚水終于奪眶而出。

到現在他還記得。

她擡起左手擦掉,右手依然倔強地舉在空中。

她怎麽能拿走。

陸銜星以後肯定還會拿更多的獎,得單獨空一個房間出來做陳列,少一個都不行。

他站在階梯下,滾動着喉結。

“我是不是……來晚了。”他有些黯然地問道。

像是在問今天,又像是在問從前。

越悠看着他低垂的睫毛,在心裏問自己。

是早了還是晚了,重要嗎?

不重要。

其實你來了就好。

她眼睛通紅,用力地搖頭。

陸銜星的手在空中微顫,接過了獎牌,随意地塞在口袋裏。

兩個人久久不動,他們的影子在路燈下被拉長,保持在社交距離。

越悠想打破這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開口時聲音還是啞啞的:“要不要……”

喝奶茶?

但是陸銜星貌似不太喜歡,是她喜歡而已。

越悠思考的時候,眼珠子就開始往一側瞟。

陸銜星見狀,問她:“是不是想吃糖水?”

語氣中帶有一絲絲哄小孩兒的意味。

她歪着頭,睜大了眼睛。

“這個點……還有嗎?”

陸銜星哽了一下。

“想要就會有的,走嗎?”

越悠慢吞吞地走下臺階。

終于比他矮了,可以肆無忌憚地擦眼淚了。

她走了幾步,腳上就傳來了痛覺。

鞋跟太高,鞋子又太新,磨得她的腳後跟生痛。

兩個人龜速走在校道上,去找陸銜星的車。

今晚太熱鬧了,學校外面的大路小路停滿了橫七豎八的車輛。

陸銜星來得不算早,車子占着最外一排,直接就能駛離。

越悠坐在副駕上,心情平靜如水。

這次,她捧着那雙黃色貓貓頭的拖鞋,沒有再扔到地上。

“其實,這是新買的。”陸銜星向她解釋。

越悠瞥了他一眼:“上次還以為是老虎呢。現在這麽一看,好像以前學校裏面那只大橘啊。”

“我還用過大橘的形象當手機殼!”

陸銜星他解下了狐貍面具,發動車子。

“嗯,瓶瓶。”

越悠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你也知道?但是後來,它就不知道流浪去哪裏了。”

“我大四從北大回來之後,就是你在——”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這是他們之間的痛點。

不應該現在提起。

“當時為什麽會交換去北大。”

他若無其事地問道。

“不是還有很多交換到國外的機會嗎,倫敦,博洛尼亞,還有……”

“UChicago。”

她俯下身子換鞋,淡淡地回答。

“我不想出國。倫敦,意大利,芝加哥,我都不想去。”

“北大很好,我要學的都有,而且離家近。”

她要進省隊,要進國家隊,沒有哪一所學校比北大更有用了。

而且,當時申請去北大,是最快能落實的。

她可以連夜離開,一點傷心的時間都不留給自己。

“你不是說,在芝加哥過得——”她的手機在震,打斷了接下來的話。

一看那長得一行寫不下的號碼,就知道是鐘憶。

越悠直接挂斷。

鐘憶锲而不舍地打過來,引得陸銜星側目:“接吧。”

越悠:“……那我先接電話。”

鐘憶的大嗓門馬上占據了整片空間。

“卧槽!姐妹!牛逼!漂亮!”

越悠默不作聲地用指甲調低音量。

“你們兩個雙宿雙飛了,李存璋把花都砸了!”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不知道這個小醜回來幹什麽!”

越悠沒回應,也不影響鐘憶的戰後精彩回放。

“覃琴那小跟班拉電閘了,再開燈他們都遁了!”

“笑死,論壇上的人在直播,跟講相聲一樣!”

鐘憶終于察覺到那詭異的安靜,她質問道:

“你在哪裏?”

越悠:“……車上”

“啧啧啧,”鐘憶賊笑,“孤男寡女?”

聽得她不禁磨牙:“嗯。”

鐘憶:“幹柴烈火?”

“滾蛋吶。”越悠剛哭過一輪,說出這三個字時顯得鼻音特別明顯。

“被弄哭了?”

鐘憶壞心眼地逗她,她終于忍不下去了。

“閉嘴吧鐘憶!”

“那我加快速度哈,今晚論壇熱帖,我給你念一下。”

鐘憶做作地提高聲調:“《當年四角戀隐情今日爆發,點擊就看現場火辣辣》。”

“……”

“《是誰偷走了冠軍的三年,又是誰偷走了冠軍的心》。”

“……”

“《同人:狐貍先生與兔子小姐》。還有……”

越悠連忙打斷鐘憶。

“好了鐘憶,我到了,要下車。回去再聊。”

同人文都出來了,她真害怕再往下就是《未成年慎入:我與185冠軍校草的九十九夜床上故事》。

“噢喲,那先提前祝您回不去了,共度良宵!”

鐘憶說完趕緊率先一步挂了電話。

越悠垂着眼眸,緩緩地把自己的面具摘下來,用力甩頭,像個落水小狗。

腿上還放着陸銜星的狐貍面具。

狐貍先生與兔子小姐?

她看了一眼陸銜星在專心停車,鬼使神差地将兩個面具疊在一起。

她手指一動,将那兔子面具翻了個面。

兩個面具現在臉對臉地疊在一起。

自己不敢親,來個間接的做個夢總可以吧。

雖然卑劣,但不犯法。

像是怕被發現,她假裝是在玩,輕輕地碰了碰。

又碰了一下。

心尖尖上有點癢癢的,她隐蔽地舔了下嘴唇。

然後心虛地把面具按正常方向疊放起來。

車子停好了,陸銜星卻沒有解鎖。

越悠望向窗外。

糖水店都關門了。

陸銜星的手還搭在方向盤上。

越悠的心又往下沉了幾分。

他猶豫了半天才開口。

“越悠,其實……”

“別說了,不重要。”

她看向前方,像是跟他說,也像是跟自己說。

“我不在乎了。”

她已經不想再追問過去了。

今天發生的事情,像是将過去的三年重置了一樣。

不怪他了,也不會再苛求自己了。

她可以釋懷了。

從她這個角度看到陸銜星直挺的鼻尖,慢慢地碰到了他的手臂。

他伏到了方向盤上,擋住了臉。

像是累了很久終于可以休息一樣。

他是不是在感動……?

其實她自己也挺感動的。

認清了事實,從纏繞不清的過往裏踏了出來,她可以繼續向前了。

越悠歪着腦袋,光明正大地去看陸銜星。

兩人之間就離了一臂,她想伸手去摸摸他的頭發。

手指微動,又不敢逾矩。

他埋頭的樣子好像小動物,好想抱抱他。

可是,不能得寸進尺。

她沒有任何立場去做一些暧昧的舉動。

陸銜星已經幫她夠多了。

她又怎麽能再讓他困擾呢。

只要像之前一樣,做一個堅定的守護者就可以了。

越悠揚起聲調,努力讓自己雀躍起來。

“陸銜星,你覺得我怎麽樣?”

她屏住了呼吸。

被拒絕也沒關系,這是暗戀者的宿命。

不知道這個是否是現在陸銜星最需要的,但肯定是她現在最想要的。

一個明知道吃了會中毒,但還是因為過于誘人而往嘴裏塞的機會。

只要她不被發現,也許就可以一直待在他身邊。

越悠露出一個甜蜜又心酸的笑容,靜靜地等着。

陸銜星趴着的腦袋微微一動。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