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越悠戴上耳機地坐在電腦面前,聲音裏有着破釜沉舟的淡定。

“你們說我水性楊花,不知廉恥,愛慕虛榮,敗壞風氣,我只能說——你們語文造詣挺不錯,都一個意思能換八百個樣式罵我。”

“引起那麽大的關注,無非就是因為牽涉到很多運動員,還藏着八卦,勾起了你們蠢蠢欲動的心。”

“甚至有一些心理陰暗的網友,想看着被捧高的人跌落神壇。”

她吸了吸鼻子,語氣變得誠懇:

“但是清者自清,我是不是這樣的,我身邊的人最清楚了。陌生人的猜忌從來都無法離間我們之間的感情。”

“今天在這裏解釋,也是為了那些真正支持我的人,我不願意讓粉絲因為謠言而失望,更不願意讓身邊的人因為我而承受網暴和罵名。”

“如果你們只是罵我,我無所謂;但是因為我的關系影響到他們生活了,我非常過意不去,也希望大家不要再去扒別人了。”

“所以有什麽想問的,今天是最後機會。”

彈幕唰唰地飛過,密密麻麻難以辨認。

越悠在直播間開的貴賓權限,粉絲等級越高,字體顏色特效越顯眼。

【終于敢站出來了?】

【主播你是要當禍國殃民的妲己嗎?】

【解釋一下嘛,這怎麽回事】

越悠穩了穩麥克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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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可能只是好奇,甚至是獵奇的心态,不計後果的發言。

但是處于漩渦中心的人會很困擾,更別說很多人是被無辜牽涉進來的。”

【就是說除了你,別人都是無辜的?】

啊不然說出這種話的你才是無辜的嗎?

越悠沒好氣地回怼:“這位網友,當一個杠精除了去應聘ETC,還能幹什麽?你做個人吧。”

【造謠一張嘴,辟謠跑斷腿,那主播自己解釋一下吧】

她将微博界面打開,語氣淡然。

“一樣一樣來,從那四張照片開始。”

“圖1莫維這張,在簽名。”

她沒有提到自己康複師的身份,只說了是找莫隊要一個簽名。

“給你們看一下吧,”她将攝像頭打開,調整到桌面,“這個就是,還有日期在上面的。”

越恒的簽名本攤開,莫隊的字亂七八糟跟狗爬一樣,勉強認得出是“莫維”兩個字。

【莫維的字也太醜了吧,你不說誰看得出來啊】

“事情就這樣了,大家開玩笑別太過分了,影響人家成績。”

她把“莫隊馬上要踢亞冠”的話吞回去,免得大家覺得他們真的很熟。

【?國足還有什麽好影響的,怨天氣怨草坪還能怨到字醜上面來?】

展示完畢,越悠把攝像頭關掉,繼續解釋。

“圖3,這位是相親對象,我已經過了法定結婚年齡了,家裏人着急。”

她把照片放大,拉到左下角。

“當時在寫論文,這裏看得出來吧?手還在鍵盤上放着。”

“別網爆人家,人家大齡單身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個一看就不是主播的菜,下一個,下一個。】

越悠:……雖然,但是,确實。

“下一個圖4,當時在夜店遇到點麻煩,人家幫忙了,說拍照留個念。”

越悠也隐去了知道金昌碩是運動員這一事。

“我沒有ins,不知道他是網紅。”

【他說你留了手機號。】

“對,留了一個工作號,不常用,可能記錯號碼了,壓根兒沒聯系。”

她對事情一筆帶過。

反正大家都只會揀自己想聽的聽,她只需要對真正關心自己的人負責。

【最後的圖2呢?這個據說認識很久了,叫李存璋對吧,好像也是個運動員啊。】

越悠內心一梗。

越悠:“是認識,僅限于知道名字和班級,其他一概不清。”

其實她巴不得從來不認識這個人。

【那李存璋怎麽突然向你表白,還送花了呢?】

她冷淡地解釋:“我跟他不熟,連聯系方式都沒有。”

“而且送花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嗎?又不是所有送禮物的都認識。”

更別提她還連一片葉子都沒要。

越想越怄氣,她直接開口:

“那咱們直播間貴賓席那麽多人呢,我也一樣不認識。”

全是花了錢的大哥大姐,她一個都沒有私聯過。

提到貴賓席,榜一大哥突然上線。

【zxcvbnm送出十個飛機。】

越悠:……

榜一大哥果然好樣的,沉默多金好應景。

前面的話題顯然沒能滿足網友八卦的心,不知道從誰開始刷【四角戀】,接下來整個屏幕都是這三個字。

【四角戀四角戀四角戀】

【四角戀四角戀四角戀四角戀四角戀四角戀】

場面一度無法控制,越悠一直盯着這幾個字看,盯久了幾乎都不認得字了。

她整個人窩在旋轉椅上,雙臂抱膝,久久沒說話。

榜一大哥zxcvbnm又刷了幾十個亂七八糟的禮物,遮擋着彈幕。

等到大家一起停下來時,超管過來發警告。

【超管:溫馨提示:體育區直播請進行賽事解說~】

越悠機械地随便開了一場比賽當背景。

剛好是首都站的決賽,任代鋒對陣泰國選手。

關閉了直播信號鬧哄哄的聲音,她繼續看彈幕。

【主播講一下四角戀吧!跟圖2也像有關系的樣子。】

越悠把麥克風拉近,聲音越發地落寞。

“你們對于四角戀的定義是什麽?”

“在我看來,這一場四角戀根本不成立。只是一對雙箭頭,和一對好朋友。”

“李存璋和另一位女生是雙箭頭。所謂的我橫插一腳,不存在。我從來沒有跟他有半毛錢的聯系,所以我也覺得很奇怪,他為什麽要這樣。”

“他和另外一位女生挺配的,沒看出來有什麽問題。”

“我和陸銜星是……朋友,因為一些誤會,關系破裂。”

【對對,帖子裏面都喊的校草,原來他叫陸銜星。】

【我全家都震驚了啊,我說名字怎麽那麽熟悉,就是那個亞運冠軍啊!】

“嗯,對,陸銜星。我們以前是朋友,現在也是。”

只不過中間的三年不是罷了。

【切,又是朋友】

【主播,那帖子大夥兒可都看了,你管這個叫朋友啊】

【你跟這個朋友越界了吧】

“我們是合作關系,他訓練完之後我會幫他進行康複治療,這樣我也能有一個練手的機會。

“當然這是無償的,人家心地善良,覺得不好意思,所以對我比較照顧。

“零食奶茶沒斷過,也經常幫忙的。”

【你确定不是圖人家什麽嗎】

想圖,沒圖成,這種事情是能說出來的嗎。

【你們當時沒有在一起嗎】

她望向天花板,無聲地吸了一口氣。

“沒有。”

聲音裏帶着難辨的哽咽。

榜一大哥的發言字體被放得碩大。

【zxcvbnm:沒有】

【那你怎麽解釋因為你人家兄弟都鬧掰了呢】

越悠無話可說。

确實因為告白事件之後,他們“四角戀”的主角全都鬧掰了。

但她好委屈。

現在想來,她甚至覺得這大兄弟搞出這麽個新聞來就是為了讓她跟陸銜星鬧掰。

因為他們确确實實因此形同陌路了整整三年。

越悠:“解釋不了,可能要當事人才知道。”

彩色彈幕亂飄,榜一大哥發的尤為顯眼。

【zxcvbnm:誰說是兄弟的】

越悠肯定了這個說法:“是不是兄弟不是我說了算,要我說,我覺得他們更像是仇人。”

【那他們兩個為什麽突然都出國啊】

越悠:“陸銜星出國練體能,師夷長技以制夷,學成回國了,現在大殺四方。”

“李存璋不知道,真不熟悉。”

【你說不熟,那人家對你念念不忘呢】

【三年後回國,還找你,你确定你什麽都沒做嗎】

她冷笑:“我還是那句,我不知道,就不瞎說了。”

【啧啧,主播又說回答一切問題,你這嘴比新聞發言人還緊啊】

她語塞。

新聞發言人有稿子的好嗎,她只有一個不怎麽轉得動的腦子。

榜一大哥的大字飄過。

【zxcvbnm:三年後回國念念不忘的又不止李存璋一個】

越悠:?

zxcvbnm被誰上身了?怎麽突然長嘴了?

網友:?

【等等,榜一大哥是什麽意思,還有誰念念不忘?】

【樓上傻啊?就倆男主角,同時出國同時回國,還同時念念不忘呗】

什麽?說的李存璋和……陸銜星嗎?

【嗚嗚嗚主播,為什麽當時沒有跟陸銜星在一起呢?帖子裏面真的好甜好甜嗚嗚嗚】

越悠看得眼眶都濕了,好想跟着一起嗚嗚嗚。

那帖子早被封了,最近才被好事者發了一個全截圖版出來。

是啊,起初她也覺得好甜好甜,現在再看,旁人看到的依然是甜,而她看到的甜,還帶着危機的底色。

最初的最初,兩個人都處于我幫助你,你回報我的模式。

後來漸漸地就走偏了。

她好像越來越得寸進尺,沒有界限,她甚至不知道他的底線在哪裏。

而陸銜星則一直沉默,将底線放得越來越低。

以至于她根本不清楚,會在什麽時候、出現什麽事件會讓兩個人的關系再次産生變化。

是進一步,還是倒退。

所以,如果沒有李存璋,他們會在一起麽?

不一定。

也許不用多久陸銜星就受不了了,一樣會離開。

她又如何将她心底裏的這一切公之于衆?

萬語千言,凝成一句——

“大概因為,緣分未到吧。”

【我好像磕到了過期糖】

【那他不是回來了嗎,現在還有機會嗎。】

“你說我還有機會嗎?”

她苦笑。

“現在是很好的……朋友。”

陸銜星不讨厭她了,已經是一個質的飛躍了。

她還沒展開敘述到底有多好,就被榜一大哥的禮物打斷了。

【zxcvbnm送出十個嘉年華】

【zxcvbnm:機會是創造出來的,近水樓臺先得月】

近水樓臺先得……越?

越悠被這莫名的諧音梗弄得悲傷氛圍完全消失。

等等。

近水樓臺,那不就是她現在的處境嗎。

可以先得月嗎?

再等等。

可是為了避免慘劇再次發生,為了不走Jane的老路,她都發誓當一個默默無聞的守護者了呀。

那要不要……

不行。

可那是陸銜星啊!

使不得使不得!

【樓上的別亂拉郎配,主播都說了現在有對象了,是哪個啊?】

【對啊咱們現在都是掏心掏肺的關系了,不用見外了拉出來看看吧。】

越悠:……

真是多虧自己那張胡說八道的嘴呢,搞那見鬼的靈機一動幹什麽。

【我覺得肯定是也是個運動員,小月亮不是唯愛運動員麽。】

她咬着指甲,思索如何回答。

目前看來網友的風向已經轉變,被造謠的困境現已完美地轉變為自

己坑自己的危機。

她現在只要将這句話繞過去就行了。

突然從門外傳來一陣聲音。

“等等,有人敲門。”

越悠回頭看了一眼,确定真的有人在門外。

【主播別去啊,萬一是黑粉呢?】

【或者你開着直播,有蹊跷我們馬上報警。】

越悠朝電腦屏幕拜了拜:“阿彌陀佛,黨的光環會籠罩每一位忠誠的黨員。”

【哈哈哈哈哈】

【論黨員信佛是否屬于信仰跨界】

“我去了,你們等一會兒啊。”

她連麥克風都沒關,從抽屜裏翻出一瓶防狼噴霧,走到門口,小心翼翼地開了一條縫。

晚上風大,她只從門縫裏探出頭已經被吹得長發亂舞。

那微涼的夜色籠罩在來人身上,是長途跋涉後來之不易的景色。

他右手提着東西,左手舉着手機,見她開門,馬上把手機收起來。

她呆呆地仰視,驚訝得嘴張開了嘴。

“你……”

“不是在……香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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