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離四強比賽還有四天。
四天能夠幹什麽?
——夠來回飛一趟首都。
越悠找到了唐隊和Jeff,跟他們解釋了自己需要離開兩天的事,并叮囑他們這兩天只能安排低強度訓練。
然後花了十八個小時回到首都,落地直奔馮導家。
“老師你的書櫃打開給我看看嗷。”
“要幹啥呢。”馮導剛吃完晚飯,正泡着茶,根本不知道他心愛的閨女從進門開始就帶着一顆土匪心。
“我在法國出差呢,有人受傷了,我得來一劑狠的。”
這本秘方推拿有用,那本祖傳針灸也有用。
這還有一本民間偏方,順走順走。
她挑挑揀揀地,很快堆成了一座山。
“誰,”馮導揣着手站在一旁,涼飕飕地問,“你那連翹?”
“是啊。”她沒好氣地回答。
馮導:“又傷了?不應該啊。”
“反正就是傷了,我可不得救他啊,”選完了書,越悠開始打量旁邊的鬥櫃,“老師,三七粉給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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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店有。”馮導捏着門把手毫不放松。
“您這兒的好,給我一點。”她非常地理直氣壯。
氣得他胡子都歪了:“我知道我這兒的好,不能給你。”
越悠跺腳:“就一點!45碼的腳能用多少啊!別那麽小氣!”
馮導氣結。
“跟鬼子進村似的,說吧你還要啥。”
越悠一點兒也沒客氣,背着手就開始逡巡整個客廳。
“那個……”越悠的眼神在茶幾上飄忽移動。
“那套針可不能給你啊!”馮導馬上抄起家夥藏在懷裏。
“那您這古法複方油給我倒一半吧!”她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容。
“一共就剩半瓶還給你倒一半!”
馮導轉念一想,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舍不得油趕不走強盜。
大手一揮給她了。
“算了,給你給你,馬上走!”
他揮舞着手上的皮套,趕她。
越悠狡猾地問:“老師知道什麽叫肉包子打狗嗎?”
她從馮導手中一拔,舉起套針:“這就是肉包子!”
“汪汪汪!”得逞小狗撒腿就跑!
不知道為什麽,有這套鎮山之寶在,就覺得好安心。
馮導:“喂慢點兒跑!之前說跟我大侄子吃飯的事呢?”
“吃吃吃!我請他吃!”
她頭也不回,一溜煙地沖出門去。
“等我結婚的時候肯定請他!”
一旦有了努力的方向,越悠就變得快樂積極。
現在目标非常明确,東西也找齊了,她要盡快飛返巴黎。
路途中還要讓靖君一直彙報陸銜星的狀況。
【悠悠子】:狀況如何
【悠悠子】:拍照
【靖君】:這不就是港劇裏面闊太請私家偵探監視男人的劇情嗎!!
【悠悠子】:……別叭叭了速度
靖君比陸銜星聽話一百倍。
天亮之後每隔一段時間就去拍陸銜星,讓陸銜星對他防備心達到巅峰。
【靖君】:[照片][照片][照片]看,就平常那樣呗
越悠對比着幾張照片。
是沒有異常的動作,也是一張撲克臉。
但是這表情明顯就不對勁,臉上的肌肉都是緊繃着的。
這是陷入沉思.JPG。
首都的午夜,是巴黎的正午。
【悠悠子】:繼續拍,拍到我回來。
掐指一算她上飛機時,巴黎即将黃昏。
後面入夜才是最危險的時刻。
果然,臨睡前靖君私信了她。
【靖君】:陸哥像蔫了一樣,茶飯不思,食欲不振。
【靖君】:你什麽時候回來?
唉……
看來焦慮症的症狀越發明顯,都開始影響食欲了。
【悠悠子】:你們睡醒我就到了
越悠沒說謊,早上六點多她就到酒店了。
來無影去無蹤,說的就是越大師。
她放下行李,潛到了陸銜星的房間。
發現連門都沒關,而他穿着整齊躺在床上郁郁寡歡,被子蓋到腹部,一副高位截癱的模樣。
她清了清嗓子,徑直走到床邊。
“讓我看看是誰家運動員這麽頹廢?”
見到她突然出現,陸銜星的眼睛亮了片刻,又恢複暗淡。
“我以為你走了。”
“別胡說八道,”她毫不忌諱地掀開他的被子,“起來陸銜星,抓緊時間。”
陸銜星恹恹地從枕頭底下掏出一份訂得嚴嚴實實的合同。
這不是她的合同嗎?
不是,誰去外國出差會帶着員工合同啊!
這麽迫不及待要解雇她嗎?!
越悠盯着他,忿忿不平。
“什麽意思?”
“我還沒開始呢,就要結束了?”
陸銜星:……
“抓緊時間幹什麽?”
她剛要開口,就被打斷了。
“越悠,我想過了。”陸銜星扣着她的手腕。
一寸寸的依賴,緊得像藤蔓一般鎖着她。
他去香港之前已經理過一次頭發了。
距今已大半個月,頭發長成了微分碎蓋。
眼眸被劉海的陰影所擋,映下了一片脆弱。
“我們退賽吧。”
越悠任由他握着,放輕聲音:“你都想通了?”
“嗯。”
“兩天都沒睡?”她垂眸,看見他頂着黑眼圈,無精打采。
“嗯。”他沙啞地發聲。
她不在,他根本就睡不着。
“我退賽,你別走了。”
鮮少看到陸銜星的脆弱流露得如此明顯,越悠心疼極了。
像剛帶了一只流浪小狗回家一樣,她将他的頭按在自己的小腹上。
“傻,我沒走。”
她又揉了揉他的腦袋,用哄小朋友的語氣對他說:
“我踩着七彩祥雲來救你了!不想退賽就跟我來!”
“。”
陸銜星從床上滑下來。
“等等,”越悠皺起了眉,“你怎麽睡覺還穿着這運動服啊,換了吧。”
不是她看膩了,而是覺得太奇怪了。
哪有人真的那麽熱愛比賽到了這種程度啊?
陸銜星愣了一下,将行李箱搬出來。
一打開,發現裏面有好多衣服都沒見他沒穿過。
那這個人還天天穿着破運動服幹什麽?
是不喜歡聯名款還是不喜歡限量版?!
越悠給他挑了一套男模服,換上之後整個人都精神起來。
一掃前兩天的郁悶。
兩個人偷偷摸摸地去了越悠的房間。
雖然她也不知道怎麽就将人拐回了自己的房間。
-
門咔噠一下關上了。
陸銜星窩在沙發裏,把腳架在椅子上。
越悠扔了個抱枕在地,盤腿坐在上面。
“接下來,不保證會成功,但是概率還是有的。”
職業病又犯了。
幹活之前先把風險點闡述清楚。
陸銜星裝作認真地看她消毒,她等半天沒等到回應,用手肘去撞他腿。
“聽進去了嗎?”
“沒有。”他勾起唇角,一絲絲的笑意從眼睛裏流出,沿着流動的空氣飄到了越悠的臉上。
她咬着唇,挪開眼神。
“那我不說了,反正你也不能反對。”
越悠掏出從馮導那裏順來的傳家之寶,開始消毒施針。
她并非不熟練,此刻卻有點手抖。
“陸銜星,你相信我嗎。”
頭頂傳來篤定的聲音。
“當然。”
她下針的手仍然在顫着,但針尖接觸到皮膚的那一剎那,奇跡般地穩定了。
“痛嗎?”
她把針往裏又推了推。
第一針已經完成。
越悠:“還要再紮幾支呢。”
陸銜星艱難地應了一聲:“……嗯”
她想起了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不自覺地笑出聲。
“那你忍着點哦。”
越悠擡頭,眉目含情地看向他。
“畢竟我成績全系第一,操作就是這麽标準。”
陸銜星愣了一下,又疼又好笑。
“嗯,早就領教過了。”
越悠:“你不能笑,不要有情緒波動,針要被擠出來啦!”
可是讓他怎麽忍得住。
痛苦,他甘之若饴。
憋笑,他……恕難從命。
越悠騰出一只手掐他,他馬上收斂了。
看她怎怎麽靈巧地捏着針尋找穴位,那針透過一層層的角質皮膚,直直地立在了他的腳踝上。
她每紮一根,就瞅一下陸銜星的神态。
還好還好。
他還挺精神的。
“陸銜星,這兩天你不能訓練了哦。”
“嗯。”
“就是沒有賽前的适應性訓練了哦。”
“嗯。”
越悠站起身,按了計時器。
“但是四強賽你還是要贏的。”
陸銜星低沉的聲音響起。
“越悠,你之前說過的許願還算話嗎。”
“許願?”她揚起了聲調。
陸銜星以為她忘了,馬上拉下了臉。
“你是不是又想耍賴。”
說着說着還有些委屈了:“騙人的是小豬,也是你說的。”
越悠的腦子飛速地閃過許多場景。
“陸銜星你是不是很想贏啊。”
“嗯。”
“為什麽?”
他像是非常不解:“你問運動員為什麽想贏?”
“嗯,為什麽?”她又重複了一遍。
陸銜星回答得很正常:“要拿冠軍。”
越悠:“然後呢?”
“然後?”他皺起眉頭。
“對,然後呢?”她執拗地追問。
兩人對視,陸銜星率先移開了視線。
“然後就可以…”拗不過她,他吞吞吐吐,“許願。”
越悠扯他的衣服:“你要許什麽願?現在先告訴我。”
“……”陸銜星扭過頭去。
“說!”
“說出來就不靈了。”
“快說!”
“……”
他罕見地連“嗯”都嗯不出來了。
“別光顧着看天花板!快點說!”越悠催他。
陸銜星抿着嘴,就是不說話。
她的腦子裏閃過好多的可能性,最終彙成一個答案。
越悠:“那如果決賽那天,我被黑手黨綁架了,你要救我還是去打決賽。”
陸銜星:“救你。”
“那如果…”她的眼神在陸銜星的前襟扣子上游移,“你的冠軍獎杯跟我同時掉進水裏,你救誰?”
他不動聲色,耳朵上的毛細血管越發地紅:“救你。”
“真的救我啊?”她已經蹲到了陸銜星的臉旁,對着他紅透的耳尖悄悄地問,“那我讓你退賽為什麽不肯退。”
“……”
陸銜星身子一歪,躺倒在沙發上,長臂一展将越悠放在旁邊的衣服撈過來,蓋住自己的臉。
活脫脫一副安息的模樣。
“喂,”越悠憋着笑,伸手搖他:“把領子燙平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