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越悠擡起頭,眉間帶着少許擔憂。

“Jane離開中國之後,有找過你麽?”

“沒有,”陸銜星搖頭,“沒再聯系了。”

越悠松開手,撥了撥頭發。

“剛剛看到對面有個人路過,長得有點像。”

她盡力描述着:“淺金色及背大波浪卷發,發縫三七分…?”

陸銜星似乎對Jane的頭發不太感興趣,倒是盯着她的頭頂:“你這屬于多少分?”

“啊?”話題突然被拉回自己身上,越悠反應不過來,皺着眉擡眼看自己的發際線。

看是看不到的了,只能把自己看成鬥雞眼。

今天早上吹頭發的時候好像是弄成了四六分吧?

不太确定,她把頭頂湊到陸銜星的鼻子下面:“你幫我看看我是幾分?”

“哦…”陸銜星研究了一會兒,拉長了聲音。

“這麽一看,應該是滿分。”

“越小姐真棒,連吃醋都是滿分。”

他對着她一本正經地比了個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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鬥雞眼瞬間變得兇狠,越悠揍了他手臂一拳。

“誰吃醋了!”

“就是好像看到了認識的人,讨論一下而已!”

她越說越小聲,恨不得把腳跺成起重機:“都怪你!

“你是不是做了什麽不見得光的事情?不然我那個時候問你,你說一半留一半的。”

想起自己當時淚灑宿舍,就一陣心酸。

陸銜星無奈地回她:“沒把她當女的,所以沒覺得有女生。”

越悠一臉倔強:“沒把她當女的也不行,她就是女的,怎麽在你嘴裏成了薛定谔的性別?”

“所以,有女生就不行?”

他彎下腰,兩個人面對面。

“誰知道那是女生還是什麽?”她扁着嘴,委屈巴巴,“說不定你跟她有過一段呢……”

要不然Jane怎麽會這麽地陰魂不散。

她咬着唇,為自己卑劣的想法感到難過。

她怎麽可以這樣說一位優秀的女性。

陸銜星直起身,越過她的頭頂眺望着遠處。

聲音裏挾着呼嘯的風:“越小姐。”

“那我們算有過一段嗎?”

越悠也擡眼,看着他那熨得平整的襯衫衣襟。

他的影子籠罩着她,像是人形遮陽傘一樣。

她哽着嗓子開口。

“我們……當然不算啊。”

沒有正式的告白,更加沒有正式的告別。

再說了,如果這樣也算一段,那她豈不是名義上的“前女友”?

前女友耶,要不就應該死了,要不就應該像死了一樣安靜!

不行,太不吉利了!

陸銜星“啧”地一聲,握着她的肩,轉了個方向。

“那在你那兒不算。”

越悠:?

她被帶着往前,嘴裏着急地說道:

“在哪兒都不算!”

陸銜星又思索了一會兒,終于贊同了。

“那就不算……”他頓了頓,“有過。”

越悠自顧自地點頭。

終于說服這人了。

就是這樣啊!

在哪個時空,在哪個次元都不算!

“跟你都不算,跟她最多只能算個前同事。”他語氣平淡地說道。

聽得越悠心裏熨帖,她繼續安慰自己:“Jane在這裏也不奇怪啦,最近巴黎這麽多比賽。”

說不定Jane是跳槽去了其他團隊,也來這裏出差了呢。

越悠又故作冷漠地試探:“你也不關心一下前下屬?”

“前下屬,我管不着。”陸銜星慢條斯理地說道:“不敢。”

什麽不敢!

她抿着嘴想笑又想撒潑。

好想無理取鬧啊!

說幹就幹,越悠轉換手勢,狠狠一掐。

“你什麽都不敢,就敢氣我!”

陸銜星彎起他的肱二頭肌,好笑地問:“你手不痛?”

“痛死了!肌肉怎麽那麽硬啊!”越悠哭喪着臉。

-

陸銜星買的比賽門票是女單四強的比賽,由亞美尼亞選手對陣阿塞拜疆選手。

兩位選手水平相當,但觀衆明顯就偏向于亞美尼亞。

亞美尼亞選手的額間和兩頰都有皺紋,看上去像三四十歲,早就過了運動員的巅峰期了。

但顯然天賦不錯,已經到了這個年紀依舊能夠出戰。

她贏球了,全場都會鼓掌,輸球了,全場都發出可惜的嘆息。

越悠正好奇呢,旁邊就有人問答。

“這是不是就是那位帶傷出戰的選手?”

她和陸銜星對視一眼,都沒說話。

出來打世界賽的,十個有八個都帶傷,這沒什麽奇怪的。

“對,就是她,參加比賽就是為了拿獎金,去治療家人。”

“聽說這次來巴黎,也只有一位好朋友陪着過來。”

陸銜星湊到越悠耳旁低聲說道:“高遠球和扣球生硬,肩發不了力。”

越悠觀察了一會兒:“肩應該有傷,可能是軟組織挫傷或者——”

話音未落,觀衆席傳來一陣驚呼。

亞美尼亞選手的手臂上舉至高空揮拍,硬接了一個力道十足的後場球之後,突然間無力地松開了球拍。

那拍子砸在了塑膠球場上,轱辘轱辘地滾到了白線外。

她的臉上皺成一團,移步到場邊撿拍,卻發現自己無法指揮手臂。

她向裁判示意暫停,裁判詢問她是否帶有醫療人員,她搖頭。

場地旁的官方醫護也過去查看情況,只是檢查之後,露出一副無能為力的表情。

越悠下意識地把住了陸銜星的小臂,用力一緊。

看見運動員受傷,她本能地站了起身。

他反握着她細長的手臂,才讓越悠反應過來,重新坐下。

越悠擡起雙眼,寫滿了急切。

陸銜星看她小巧的鼻頭開始冒汗了,只得輕嘆一聲:“想去就去吧。”

越悠帶着剛買的各種藥噴,從看臺的樓梯快步下去。

“讓一讓,我是醫生。”

她向主裁判說清楚了情況,主裁非常具有人道主義精神,允許她進入場地。

官方醫護也讓出了位置,越悠蹲在運動員的一側,顧不得緋紅色裙擺在地上散成一團。

她盯着運動員的雙眼,認真地解釋。

“我來自中國,是一名康複師。如果你需要臨時治療,我可以協助。”

旁邊有人指着她:“對,我認得她,她是醫生。”

亞美尼亞運動員像看見了天使一樣,喜極而泣。

“我叫米爾多妮,我的肩膀……好像動不了了。”

越悠将牛皮袋子放在腳邊,給她進行檢查。

大概率是脫臼了。

“可以複位,但是會很疼,”她語氣冷靜,語速飛快,“繼續比賽會有點勉強。”

“很容易造成習慣性脫臼。”

“沒關系,醫生,”米爾多妮眼神充滿堅毅,“我需要贏,哪怕只是一場。”

越悠嘆氣。

“好,你站起來。”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她們兩個身上。

當越悠徒手伸向米爾多妮的身體時,全場都開始竊竊私語。

他們大概是不相信不借助任何儀器能夠進行治療。

對此,越悠只能暗暗地說一句“你們對于中醫的力量一無所知”。

她找好位置,一手握着米爾多妮的上臂,用力上提,找到關節處。

另一手鉗着她的肩膀,固定好後,雙手同時使用巧力,“咔”的一下,肩膀就複位了。

米爾多妮露出了一個蒙圈的表情,見越悠從身後伸出腦袋,她還在問:“然後呢?”

越悠用平靜地語調告訴她:“然後你可以動了。”

米爾多妮小心翼翼地舉起手臂旋轉,發現已經變得順滑無異響,露出了滿臉驚喜。

她向越悠做出了一個基督教的感恩手勢,突然想起來越悠是中國人,連忙改為抱拳鞠躬。

越悠粲然一笑,烏黑的長發映襯着她幽深的瞳孔,一襲紅裙讓人想起了江湖上來無影去無蹤的中國女俠。

臺上的觀衆頓時發出“Wow”的驚呼,掌聲在場館裏回蕩,還有尖銳悠長的口哨聲,讓場面如同奪冠一般熱烈。

越悠無暇理會,将袋子裏面的瓶瓶罐罐全部倒出來。

抓起了一瓶有艾葉和透骨草入藥的噴霧,滋啦滋啦一頓噴。

“這是止痛活血的,你要抓緊時間結束比賽。”

醫療暫停時間到,越悠七手八腳地将瓶子裝好,米爾多妮的朋友也在一旁幫忙。

收拾好後兩人一同離開場地。

越悠這才松了一口氣回到了陸銜星的身邊。

陸銜星接過她手中的藥品,放到一旁。

“越醫師妙手仁心。”他擰了一瓶水遞過去。

越悠打開後噸噸噸灌了半瓶,悄聲問他:“怎麽樣,有沒有一種為國争光的光環在越醫師頭上飄着?”

“有,很亮。”陸銜星擡起手,假裝捏一下她頭上的光圈,最後落在了她的腦袋上。

溫柔地撫摸着,聲音裏的柔情已然無法掩蓋。

“功德無量的量。”

比賽結束後,米爾多妮贏了。

她特地繞到越悠那兒,向越悠誠懇地道謝。

米爾多妮欣喜地說:“我以為這場比賽輸定了,誰知道遇到了你,我的幸運女神。”

“又能多掙一點錢給我的寶貝治病了。”

越悠本要說出叮囑的話,看她的樣子,大概贏才是最重要的吧。

于是只得把叮囑換成了祝福,祝她比賽順利。

米爾多妮伸出手,甜甜地說道:“我也祝您生活快樂,跟您的丈夫恩愛一生。”

越悠張嘴愣住,不知道這個手是握還是不握好,無處安放的雙手在空中飛快擺動。

“No!Not husband!”

陸銜星一手搭在越悠的手臂上,另一只手禮貌地與米爾多妮交握。

“From your mouth to God's ea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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