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61章
越悠走過狹窄的通道,穿過燈火通明走廊,最終停在了洗手間門口。
她在那兒來回踱步,等了兩分鐘,沒發現有什麽動靜。
甚至偷偷探頭張望,都不見有人。
陸銜星不在這裏。
越悠思索再三,直接跑了起來。
往左轉兩個彎,還有一個洗手間。
她朝着那個方向狂奔,就差幾步到達。
準備減速時一只手将她拉進消防通道。
被拽得踉跄兩步,越悠驚魂未定地出聲。
“你——”
正想說話,才發現這人不是陸銜星。
她好不容易站穩,一擡頭,臉上的表情從擔憂變成了驚悚。
“李存璋?”
“越悠,你終于來了。”
李存璋笑得詭異,用手抵着消防門,卻還留着一條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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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聲音突然放得無比輕柔,讓她瞬間雞皮疙瘩爬滿了全身。
“你們果然都是重情義的人,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啊。”
越悠慢慢地退後,跟他保持着安全距離。
“你申請延長休息時間,就是為了在這裏等我?”
“聰明。”李存璋打了個響指,食指順勢指着她。
“看在你那麽聰明的份上,我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吧。”
“陸銜星剛剛的狀态,你看到的吧,下一局他必輸。”
他擡眼時,額間的皺紋都顯得無比油膩。
“啧啧,心理素質那麽差,一點都配不上你。”
“他之前的比賽是不是都在打假賽啊?”
越悠握緊了拳頭。
如果現在一拳打斷他的鼻梁,她會坐牢嗎。
“你放手,我不想跟你廢話。”
她的胸口起伏,氣得嘴唇都在顫抖,按捺住自己,伸手去拉門把手。
李存璋先她一步,用力将門關上了。
“你不想知道他為什麽崩了嗎?”
越悠的目光像利劍一樣刺向他。
除了是他賽前找過陸銜星,還能是因為什麽?
她根本不屑于與他對話,繼續去拽門。
“我只是給他看了前兩天在咖啡館的照片而已。”
李存璋見她無動于衷,又往前了一步。
“還有……”
“交換場地的時候,我跟他說,決勝局之前你會出來跟我碰面…”
他嘴角露出詭異的微笑,擡手在越悠面前最新婆婆紋海棠文廢文耽美文言情文都在騰熏裙號奇流六五淩吧八二伍劃過一道弧線,做出了一個介紹出場的動作。
“不信的話,他可以自己來看看。”
越悠猛地擡起頭。
什麽意思?陸銜星就在外面麽?
約她喝咖啡,是為了拍照;拍照是為了給陸銜星看,讓他心态崩塌;心态崩塌後他才會失去平日的邏輯,掉進這個圈套裏,看着他們兩個碰面,徹底崩潰。
李存璋是在給他們兩個一環扣一環地下套!
他就是個惡魔!
她聽得毛骨悚然,雙手一發力,眼看門要開了,卻被李存璋踹了一腳又關上了。
兩人的力量如此懸殊,越悠快要發狂了。
“別急嘛,你聽我說完,說完就會放你走了。”
他又靠近了一步,拖着長長的語調,像盯着獵物一般盯着她。
“如果你跟我在一起,我可以直接認輸,把這個冠軍——”
“送給他。”
他用施舍的語氣說道:
“懦弱的人,也就只能通過這種方式奪冠了。”
“恰好我也覺得,這個冠軍,沒有你重要。”
“我言而有信的,越悠。你現在跟我簽也來得及。”
“我甚至還可以告訴你,他在哪裏。”
越悠做出警惕的姿态,絲毫不放松。
剛剛分明聽到外面有人,他在拖延時間。
她要馬上出去才行。
她的手依然在顫抖,但她擺出一副鎮定的模樣,說話擲地有聲。
“李存璋,你真的永遠都不如他。”
看着他的臉上開始不自覺地抽搐,青筋暴起的模樣,她心裏快慰極了。
其實李存璋在意的不就是這個嗎?
處處都要跟陸銜星比,處處比不上,只能用些歪門邪道的手段。
他的臉色變得如此可怖,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剝。
她露出一個挑釁的笑容,看準時機,将口袋裏的能量棒直接砸到李存璋的臉上。
李存璋用手去擋連,被迫松開了拉住消防門,越悠連忙拉開,一個箭步閃身出去。
一看手機,休息時間剩下十分鐘。
十分鐘,她必須馬上、立刻找到陸銜星!
不遠處就是洗手間,男左女右,中間是母嬰室。
母嬰室門上的燈發出幽幽的綠光,表示裏面有人。
她放棄了左邊,而是試探地擰着母嬰室的門鎖。
“咔噠”一下,門開了。
裏面有人,但沒鎖門,證明這個人不是母嬰室的目标使用人群。
所以她終于,找到他了。
越悠擰開門,看到沙發上坐着的正是陸銜星。
她放輕腳步,進去之後直接反鎖。
室內安靜極了。
中央空調送出的冷風,夾雜着小蒼蘭的熏香,緩緩地占據了她的感官。
“陸銜星……”
越悠捏着手指,慢慢走近。
沙發上的人一動不動,只是雙手從頭頂挪到臉上。
她停在陸銜星的身旁,低頭看到他的發根被抓得亂糟糟的,連發旋都看不到了。
她撚了撚他的倔強朝天的發根,慢慢地順毛。
“你怎麽了?”
陸銜星雙肘撐在膝上,兩只手将臉擋得密不透風。
她幹脆半蹲半跪在他面前,将他的雙手撥開。
猩紅的雙眼,抿成一條線的嘴唇,戴了一邊的耳機,穿反了的外套。
一副像是被抛棄的小狗神情。
他沒有擡頭,視線僅聚焦在她的膝蓋。
越悠驀然地想起來,當年自己也是這麽一個頹廢模樣,在更衣室門口偷聽的。
是聽見了晴天霹靂的眼神,是不敢相信自己要被抛棄的神情。
心如死灰般的冷漠,揭示着強行割裂與現實的聯系。
越悠在撫慰與催促之間,選擇了公事公辦地開口:
“最後一局不打啦?”
剛說完她就後悔了。
這樣似乎顯得,她真的只看重奪冠。
“你是不是要走了,”陸銜星的背脊仍舊彎曲,從嘴裏吐出來的話又心酸又卑微。
“是我哪裏做得不夠好嗎?”
越悠深吸一口氣,穩住呼吸。
中央空調的循環換氣實在是太冷了,冷得她鼻頭一酸,連發聲都變得哽咽。
“沒有,你很好。”
“那你為什麽要去見他?”他的瞳孔在顫動,碎成了冰錐一樣的淚光,紮進了她心裏。
“為什麽……對着他笑。”
越悠心裏有無數句話要說,彙至嘴邊,删繁就簡成為了四個字:
“是我不好。”
她才驚覺,陸銜星是不是也說過這句話。
在校慶的那個夜晚,他們站在階梯上,自己執意要将獎牌還給他時。
他就是這麽說的。
他說:“是我不好,我來晚了。”
當時的他,是不是也帶着現在自己這樣的心情?
仿佛在這一刻,他們交換了位置,交換了處境。
處于這個位置的她,現在正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他的感受。
明明已經呼吸困難了,卻還要強撐一副沒事的模樣。
不敢觸碰,怕會被厭棄;
小心翼翼,怕他會破碎;
但是越壓抑,心裏濃烈的情緒就越像火山爆發的前夕。
有好多好多在沸騰,想噴湧,在叫嚣着。
給一個出口,給一個機會,給一個能讓兩個人質變的理由。
可是,可是。
說不出口。
好怕多說一句就有人要碎裂了。
他當時就是這麽地在崩潰的邊緣掙紮的吧?
但是,此刻,她更怕話還沒說出口,就已經被三振出局。
不知道如何訴說,只想把一切的事情歸咎于自己。
她願意承擔所有的後果,只要他能夠獲得快樂。
越悠往前傾身,身體不受控制地戰栗,要讓自己冷靜下來,卻發現只是徒勞無功。
就當這是靈魂深處最本能的反應吧。
她願意接受本能帶來的指引,去找到最跌宕起伏的那條路。
“陸銜星,是我不好,我沒有表達得很清楚。”
她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顆接一顆地掉落。
“越悠,他跟你說的,我都知道。”
陸銜星死死地盯着她的腳尖,不肯移開視線。
中間有着長久的停頓,他掙紮着開口:
“他說你已經跟他談妥了,第一局結束如果他輸了,你就會私下過去跟他簽合同。”
他心有不甘倔強地反問:“你怎麽不先問問我?”
越悠慢慢地将左手擡起,貼在他的臉頰旁。
他肯定很難過,難過得失去了慣有的冷靜。
難過得将自己的傷疤都揭開了。
就算是陸銜星,也會有彷徨無助的時刻。
這一刻,就展現在她的面前。
“是嗎,他說過嗎。”
越悠無比認真地用目光描繪着他的輪廓,看着他的睫毛被淚水沾濕,粘成一片。
她的手指轉移到眼睫毛下方,輕輕往上一掃。
他跟着睫毛微顫,半阖着眼睛。
有人說愛是常覺虧欠,虧欠到了極致,她便想将最好的東西一一奉上。
米爾多妮說,愛是恒久忍耐,可是到底在忍什麽呢?
等到忍無可忍,她也就沒有辦法了啊。
愛是壓抑不住便會爆發……
愛是想要堅定地站在他的身邊。
她心裏軟得一塌糊塗。
“我都沒心思聽他說話。”
她将另一只手也伸出來,托起他的臉,直視着他通紅的雙眼。
擡頭看看她吧,她在呢。
她一直都在呢。
越悠大概不知道此時,自己眼裏閃爍着蕩開宇宙的星光,瞳孔映襯出全世界裏只有他一個人。
不不不,怎麽會只有他一個人呢?
無論在哪裏,她都會陪着他的。
她的笑像雨後牡丹一樣地绮麗眩目。
“我只想快點找到你。”
在他回來後的每一天。
她都只想快點,再快點地找到他,看着他,陪着他。
她用食指撫平他皺起的眉心,劃過他高挺的鼻梁,最後點了點他的薄唇。
用最親昵的呢喃,對着最心愛的人說道:
“然後,親你一下。”
預告完畢,她用手指擦拭他的眼淚,勇敢地吻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