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初時,傅绫還能繃着身子,使自己不靠在師父身上,但随着時間推移,她便漸漸的支撐不住,腰肢發軟,雙臂緊貼在師父的肩膀上。

而落到實處後她方發覺,師父并非她以為的清瘦羸弱,相反,他肩膀寬闊,身材十分結實,就連不小心擦過的腹部,似乎都是塊壘分明的。

唔,傅绫神思飄忽,不知為何想到了曾在話本子上所看到的——銀樣镴槍頭,中看不中用。

師父他……應該不是吧?

不過到底如何用,她又是模糊不清的。

嗐,都怪那些淨本,弄得她一知半解稀裏糊塗。

這樣靜止地過了片刻,傅绫有些坐不住了,扭了扭身子,卻聽到師父的呼吸驀地加重了幾分。

……嗯?難不成是她坐久了,師父也覺得累了?

“師父,要不我起來一會兒,您歇歇?”

“不必。”

師父的聲音又有些沙啞,如同前兩日一般,傅绫雖未看到他的樣子,但也可以想見,師父此時定又是面色發紅、鬓邊生汗,難受至極。

唉,真是可憐。

她手随意動,輕輕撫摸着師父頸後以示安慰。

梅霁卻因她貓兒般的撩動,身形越發緊繃,手臂卻一直不曾碰觸她分毫。

他低垂眼,目光凝在少女烏發與雪頸上。

幾根不安分的發絲鑽出逍遙巾,垂落在細嫩粉頸,越發顯得少女肌膚勝雪。

梅霁望着那處微微出神,想起傅绫雖是道觀的俗家弟子,但自幼也是按着千金小姐嬌養着長大的。

太守夫婦寵女無度,自然是百依百順、什麽好便給她,再加上府中兩位長輩溺愛,傅绫脾氣驕縱、時常惹禍也屬難免。

他旋即又想,若換作是他,對着這樣嬌俏可愛的少女,怕是也難免會處處縱容。

一時間竟十分認可太守夫婦的想法——女兒家養嬌貴些也理所應當。

兩人各有所思,過了一盞茶功夫,梅霁輕輕扶起傅绫,“今日就先到這裏吧,辛苦你了。”

傅绫依偎在他懷裏久了,困意襲來,此時已然有幾分迷瞪,“哦好,師父那我先回去了。”

說着起身要走,卻沒想到因一個姿勢坐了太久,她腿腳發麻,一時不慎竟往前跌去。

“當心!”

梅霁及時伸臂勾住了她的腰,複将她攬回懷中,只覺滿手細軟,一時怔住。

“嗷嗚!”

傅绫悶呼一聲,疼得眼泛淚花。

她的鼻子今日可真是遭了大罪,連撞兩回。

梅霁回過神來,很是不安,遲疑道:“我給你吹一吹?”

他想起曾在街上見到幼子跌倒,婦人給他吹傷處,似乎這樣就會減緩疼痛。

傅绫一時有些發懵,“嗯?”

就見到師父微微俯身,俊臉靠近,薄唇微啓,對着她發紅的鼻尖輕輕吹氣。

“……”

一瞬間,傅绫大腦一片空白。

她看着師父近在咫尺的嘴唇,只覺唇色淺紅,唇瓣看上去極為柔軟,一時間竟有些口幹舌燥。

等等!傅绫臉色發燙,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麽!

她眼神慌亂,別開目光,小聲說:“不用了師父,我沒事了。”

梅霁低應一聲,忽地走到一旁櫃前,從中取出一只木盒,将一顆碩大的明珠呈到了傅绫眼前。

“今日因為我,害你撞了兩次鼻子,這顆明珠就當我給你的賠禮了。”

傅绫認出這是那日珠夫人所贈,不禁有些心動,卻又不好因為這一點子小事而訛師父,正猶豫間,便聽師父輕笑道:“那日,你不是很喜歡嗎?”

“咦,師父您怎麽知道?”

梅霁望着她,“我看你盯着它看了好幾眼,猜的。”

傅绫嘿嘿一笑,接過明珠,“師父英明,那徒兒就不客氣啦。”

她捧着明珠開心離開,梅霁卻在原地微微出神,四周仿佛還浮動着少女的氣息,他凝眉深嗅,黑眸中流露出濃郁的暗色。

**

祖父壽辰這日,一大早陸承便沐浴更衣,焚香修面,将自己拾掇得俊朗無俦。

陸蘊儀将他的小心思看得透透的,“哥,你打扮得這麽花枝招展,绫兒等會子見到了,一定會被你迷得五迷三道。”

陸承昂頭挺胸:“那是當然!”

他再怎麽說在錦城也是出了名的俊秀,從前绫兒對他不曾動心,只是因她把他當做兄長,現時既已挑破婚約一事,假以時日,绫兒對他的看法一定會有變化。

陸承精神抖擻地立在門口迎客,笑容燦爛,牙齒潔白,引得一衆親朋好友連連稱贊:“陸家大郎不僅生得英俊,牙口也十分不錯。”

小丫鬟将此話學給小姐聽,陸蘊儀在榻上笑得直不起腰。

直到陸承笑得臉都僵了,太清觀的衆人方出現在他視野內,他登時來了精神,笑眯眯迎了出去。

他的目光先是在傅绫身上凝了少頃,爾後與一衆道長寒暄問好,引着他們進了陸府。

陸家世代經商,家底豐厚,宅邸大而富麗,因陸老爺喜愛收集各種怪石,從進門開始便可看到五顏六色的石頭,或是盆景,或是假山,叫人目不暇接。

待進了花廳,衆人落座,丫鬟奉茶,略飲一番後,成文、成明等便着手準備法事。

陸承湊到傅绫身邊,“绫兒,你早上用飯了嗎?若是沒有,廚房裏我吩咐人預備了你愛吃的蟹黃小籠包。”

“我吃過了。”

“吃過更好,今兒伯父伯母也來了,待會兒法事做完,你要跟我們一道去給祖父祝壽嗎?”

傅陸兩家來往甚密,往年陸府有人過生日時,傅兆淵夫婦皆會打點禮物,親自登門祝賀,若是傅绫得閑,便也會跟着前來,說些吉祥話讨長輩歡心。

若是陸承不特意提及,傅绫也會像從前一樣前去拜壽,只是他特特說出,反倒叫她不禁想多了一步。

她上下打量着陸承,看得他心頭一陣狂跳,“怎麽了绫兒?”

傅绫蹙了蹙眉:“你,沒存着什麽別的心思吧?”

比如在長輩面前提及兩人的婚約一事。

陸承面色微紅:“我能有什麽壞心眼……我只是想祖父他老人家向來疼愛你,若是你能給他祝壽,他自然很高興。”

傅绫眯了眯眼,靠近他:“哦?只是這樣嗎?”

陸承臉色又紅了幾分,眼神飄忽:“當然,要不然還能怎樣?”

“哼。”傅绫輕哼,“別以為我沒猜到你打的什麽算盤,不過之前咱們可都說好了,你我婚約一事,順其自然,不可勉強,陸承你不能耍賴。”

“我怎會耍賴!”陸承眼眸微黯,旋即又振作起來,笑道,“绫兒你先忙,我待會兒再來找你。”

“走吧走吧。”傅绫擺擺手,低頭繼續忙着。

也不知在何時,她面前忽地多了一雙黑靴。

傅绫一愣,擡起頭便看到師父站在自己跟前,神色有些怔忡。

“師父?”

梅霁看着她,忽然開口:“你與陸公子有婚約?”

“啊……是有這回事兒。”傅绫撓了撓腮,“之前我爹娘與陸伯父定下的娃娃親,我也是知道沒多久。”

“你們門當戶對,倒也十分般配。”

傅绫連忙否認:“師父此言差矣,我可從來沒想過要與他成親,我一直當他是哥哥的。”

“可我看他似乎很喜歡你。”

傅绫面色微紅,“那又如何?”

梅霁彎了彎唇角,“嗯,先做法事。”

……

一場熱鬧盛大的法事結束後,梅霁等人被請到偏廳用飯。

傅绫本想與師兄弟們一塊兒,卻被陸府的家丁請了去,與傅兆淵夫婦一道為陸老爺賀壽。

來都來了,傅绫也只好照做。

陸家長輩見到傅绫後皆眉開眼笑,不住地誇贊:“绫兒這孩子出落得越發标致了。”

那眼神太過熱切,看得傅绫後背直起雞皮疙瘩,幹笑兩聲,宴席上如坐針氈。

用罷酒席後,她又被陸夫人挽着手一同去戲樓上看戲。

臺上咿咿呀呀唱得什麽,傅绫全未入耳,只想快點結束,回自己的小床上癱着。

好容易應付好陸夫人,陸承那厮又纏上來,說為她準備了一些好玩的東西,陸蘊儀也拉着她,要她去參觀她的寶劍閣。

直到暮色四合,傅绫方載着許多玩意兒策馬回觀。

師父與師兄弟們在晌午過後便回來了,今夜無月,此南極生物群每日梗新一無而二七污二爸依時觀內各處都熄了燈,看着黑漆漆的。

傅绫怕黑,抱着錦盒小心地走着,忽地看見拐角處有人提着燈,白紗罩燈映出那人的樣貌,劍眉星目,俊朗攝人。

“師父?”傅绫很是驚訝,“您還沒睡?”

梅霁提燈走來,看向她懷中錦盒,“重嗎?”

說着伸出手來,竟是要幫她拿着。

“不重的。”傅绫有些受寵若驚,“師父是在等我嗎?”

“嗯,你久久未歸,我不知你是回家去了,還是在路上。”

傅绫微怔,“師父等了很久罷?”

梅霁還是将錦盒拿過,“不久,你累不累?若是累了,今夜就早點歇息。”

傅绫搖了搖頭,“不累,給師父治病要緊。”

兩人并肩往後院走去,途經院中玉蘭樹下時,微風吹拂,片片花瓣落下,其中有一片落在了梅霁肩上。

傅绫見了,踮腳擡手為他拂去。

梅霁頓住腳步,側眸看着她:“成素,你似乎沒那麽怕我了。”

傅绫尴尬道:“呵呵,師父說的這是什麽話,我何時懼怕師父了。”

梅霁輕笑一聲,推門進房,點燃蠟燭後,他驀地擡手解衣,很快便胸膛袒露。

“成素,你來摸一摸。”

傅绫瞳孔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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