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唔!”

傅绫心跳如雷,只見師父臉色潮紅,眼睛輕阖,纖長的睫毛忽閃微顫,怎麽看都是一副喝醉了的模樣。

她此時酒意就醒了幾分,卻因師父的動作而呆立在原地。

山野寂靜,只聞見幾聲鳥鳴。

周遭越靜,越顯得她心跳聲越響。

師父薄唇微張,輕輕吸吮着她的舌尖,傅绫感到一陣頭暈目眩,身子霎時間軟了下來。

她心裏一陣胡思亂想,難不成是師父的怪病經過唇舌,也傳給了她?要不然她怎麽會四肢無力,心跳得幾乎要蹦出胸腔?

不知過了多久,師父才舔了舔她的唇瓣,放過了她。

傅绫此時早已面紅耳赤身子綿軟,委屈巴巴地盯着師父,杏眸中滿是不滿與控訴,“師父,您怎麽可以把怪病傳給我……”

她性子直爽,将自己方才的胡亂猜測說出,見師父眼眸暗得驚人,似是比方才醉意更深,不禁惱恨自己——怎麽能與酒醉之人一般見識?

更何況這人還是自己的師父,還是她将人給灌醉的。

若不是她一時興起要喝酒,師父也不會如此對她。

總而言之,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越想心裏越悶,傅绫垂頭喪氣地往山上走,卻不防忽地身子一輕,竟被師父攔腰抱起,施展輕功往山上飛去。

“天色不早了,咱們快些回去。”

梅霁的聲音低啞,渾然不似往日清潤。

傅绫沒來由地想,師父果然是口渴得厲害,連聲音都啞了。

唔,莫非師父方才是想喝她口中的水?

她面色一紅,覺得十分荒唐。

師父他醉得太過厲害,竟将口水不能解渴的道理忘得一幹二淨。

兩邊樹木急速後退,傅绫下意識地圈住了師父的脖頸,緊緊依偎在他胸膛上,隔着一層道袍,她聽到師父強而有力的心跳聲,似乎……有點快?

難不成是她近日長胖了些,累得師父心跳加速?

兀自亂想間,便看到道觀的圍牆與大門,梅霁在不遠處落地,将傅绫放了下來。

他理了理衣衫,凝着傅绫,忽道:“關于我的怪病,先前我所說的別的法子,便是津液接觸。”

傅绫愣了一下,“師父是說,像方才那般……”

“嗯。”梅霁面露愧色,“方才是我太過唐突,一時難以自控,你生氣了麽?”

傅绫搖了搖頭,杏眸水潤,彎唇笑道:“我還以為師父是太過口渴,急得要喝我的口水。”

從未有人教過她男女之事,此話她說得極為坦蕩自然,使得梅霁內心的愧疚愈發濃重。

但自從今春開始,他身子便出現了異樣,難以自控,尤其是在得知傅绫與陸承有婚約在身,他更是陷入某種即将要失去她的癫狂恐懼之中。

他承認他卑劣無恥,但他仍要這麽做。

“成素可覺得厭惡?”

梅霁眼尾微紅,目不轉睛地凝着她,眸光泛着絲縷懇切,叫人沒來由地心裏發軟。

傅绫便是如此,她本就想幫着師父治好怪病,早已做好面臨無數困難的準備,此時酒醉之下,聽說不過是要吃吃口水,登時覺得比她想的要簡單許多。

她拍拍胸脯,豪氣道:“師父說的這是哪裏話?能為師父排憂解難,徒兒做什麽都願意。”

梅霁心神猛地一顫,一時不知該如何言語,目光落在少女泛着紅暈的臉頰,忽地擡手,為她理好垂下來的一縷烏發。

“绫兒。”他低聲叫她的閨名。

“嗯?”傅绫猶未清醒,忽聽得有腳步聲傳來,擡眸便見四師兄成禮走了過來,小圓臉上滿是詫異。

“師父、五師妹,你們怎麽喝酒了?”

梅霁道:“一時興起,便喝了少許。”

成禮嘴巴大張:“五師妹的臉都這麽紅了,她酒量這麽差呀!”

說着要攙扶她回房,卻被一只大手攔住。

“成禮,你去忙你的,成素交給我便是。”

“哦,師父徒兒告退。”

成禮看着師父攬着五師妹的肩走進觀裏,不解地撓了撓腦袋。

咦,師父他素日裏不是最不喜與人碰觸的麽?今兒怎麽會扶着五師妹?

他年紀小性子單純,此念頭只在心上轉了個圈兒,便消失得無影無蹤,自去房中念經打坐去了。

**

傅绫回到房中,只覺頭暈得厲害,被師父抱放在床上也未察覺,直到額上一陣溫熱,她方驀地清醒幾分,見師父正拿帕子為她擦臉,不禁呆住了。

梅霁依次拭過她的面頰、鼻尖、下颌,神情專注,動作輕柔,仿佛在對待一件世間珍寶。

他氣息中夾雜着幾分淡淡酒氣,拂面而來,使得傅绫胸口突地湧上一抹熱意,耳根也一點點熱了起來。

哪怕是娘親外婆,她們也好久沒有這樣細心照顧她了。

傅绫也分辨不清自己是羞窘還是感動,只覺心口熱乎乎的,頭又開始發暈,呢喃着道:“師父,你對我可真好。”

梅霁聞言,頓時愣住。

越發覺得自己自私卑劣,他既疚且愧,見她睡着,為她攏好衾被後,方起身離開。

在房中面壁思過,整宿未眠,天色熹微時,梅霁做了一個決定。

翌日,傅绫等人吃罷早飯,被老師父叫去幫忙給菜園子松土施肥,忙乎了半日,直到近晌時,都沒見到師父的身影。

成禮滿臉關切:“莫非師父昨日喝多了,身子不适?”

傅绫微愣:“不像啊,師父昨兒不是看着很清醒嗎?”

成明和成守則一臉震驚:“什麽?師父昨日喝酒了?”

這可真是一件新鮮事兒,兩人湊過來問成禮怎麽回事,成禮老實巴交,将昨日的事說了,“……我見師父攬着五師妹的肩回了觀裏,步伐沉穩,我以為會沒啥事呢……”

“哦——”

成明一臉八卦,盯着傅绫賊笑:“五師妹,還不快老實招來。”

傅绫有點心虛,胡亂道:“沒什麽,不過是順巧路過一家酒樓,聞着酒挺香的,我就與師父進去嘗了嘗。”

成守嘿笑兩聲:“誰問你喝酒的事兒了,我們想知道,五師妹何時與師父走得這麽近了?還勾肩搭背的,啧啧。”

傅绫耳根微紅,否認道:“誰與師父走得近了?昨日我喝多了,師父他怕我跌倒,所以才扶着我的。四師兄,你說對不對?”

成禮“啊?”了一聲,見五師妹悄悄對他眨眼,他便慢吞吞道:“對,三師兄你這話說得就不中聽了,師父愛護五師妹,不也是應當的。”

成明和成守對視一眼,笑眯眯地不再作聲。

恰在這時,大師兄成文走了過來,見幾人神色古怪,以為他們幾人又因小事吵嘴鬥氣,便道:“別鬧了,師父早飯沒用,這半日也沒見出來,咱們過去瞧瞧。”

成明巴不得想弄明白師父和五師妹之間有沒有什麽私隐,一聽這話當即應下,簇擁着傅绫等人一道來到了後院師父房門口。

敲了幾下之後,并無人應答。

成文道:“師父,弟子們來給您請安。”

房內仍悄無聲息。

傅绫心下一緊,難不成師父是怪病發作,以致不省人事?她不及細想,便用力推開了門。

室內空無一人,幾人皆是一呆。

“大師兄,師父他出去了嗎?”

怎麽他們這麽多人,沒有一人看見。

成文見桌案上放着一張紙箋,正是師父的筆跡,寫道:出山雲游,不日返還,勿念。

幾人看罷,都覺疑惑,好端端的,師父怎麽突然去雲游?

其中傅绫更是不解,師父他也真是的,明明身有怪病,怎麽能說走就走?萬一在外面突然發病了,那可如何是好?

得知師父出觀去了,師兄弟們喜勝于憂,早晚課多了幾分敷衍,趁着春光和煦,出去踏青游玩。

最老實的還屬成禮,他年紀雖小,卻極能抵住誘惑,不跟着師兄弟們出去胡鬧。

傅绫在觀中沒待兩日,便被娘親叫回家中,外婆五十五歲壽辰大擺宴席,府內要好生熱鬧慶賀一番。

于是她在家裏又過了幾日驕奢生活,美食佳肴果脯點心享用不盡,戲班子連着唱了好幾日,這些原是她最喜歡的,好吃又熱鬧,但不知為何,傅绫卻總是難以盡興,心裏總是惦記着什麽似的。

因此當陸承在她耳邊說話時,她壓根兒沒聽清他在說什麽。

直到周遭忽地一靜,傅绫疑惑擡眼,見陸承俊臉上滿是落寞,澀聲問:“绫兒,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傅绫怔了怔,輕嘆一口氣:“不是你的問題,是我在想一個人。”

陸承臉色微白:“什麽人?”

“我師父。”

陸承松了一口氣,“長寧道長他怎麽了?”

傅绫不好直言師父的怪病,只含混道:“他老人家不聲不響地就出去雲游,我只是突然想起,不知道他眼下如何。”

陸承笑道:“道長法力高深,尋常精怪自然傷他不得,绫兒你又何須挂懷?”

“說的也是。”

話雖如此,但入夜之後,傅绫在床上還是睡不踏實,迷蒙間還做了一個噩夢。

夢中師父立在一處山崖邊,忽地因怪病發作,一時間難以自控,雙眼腥紅,眼尾的朱砂痣豔麗灼人,他就那樣盯着自己,驀地腳下一滑,跌入了萬丈深澗。

傅绫喘息着醒來,鬓發額間出了一層細汗。

她怔然地出神良久,方從夢境中緩了過來,不解自己怎麽會做這樣不詳的夢。

難道是師父他當真出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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