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浸淫娛樂圈多年，溫朝聞的表情管理當然是相當出色。

可面對季明森，曾讓他被多方誇贊的表情管理卻忽然失了靈。

原因有二：

其一，這個男人竟然長得相當英俊。

溫朝聞其實很少對人的外貌做出高評價，因為在娛樂圈呆久了，再美的美人也見怪不怪，就連白樹，其實在溫朝聞的心中也不過占個“少年感”三個字。

可季明森的長相是無可挑剔的。

甚至以一個男性的身份來說，他的五官英俊到有些漂亮奪目的程度。

溫朝聞甚至不由得想，若是在娛樂圈，這張臉還不知道要紅成什麽樣？

其二，自然還是因為華譽天府的事。

溫朝聞對華譽有執念，就如同他對自己年少未曾得到的白樹有執念。

對溫朝聞來說，華譽天府不僅是一個小區，更象征着一種地位。

從以前郊區的房子搬到如今的獨棟別墅，溫朝聞自己耗費了十年還有餘，期間不知流過多少血汗淚，可季明森如今卻看上去這麽年輕，這麽輕松。

溫朝聞難免以最壞的惡意去揣測他——

該不會是某種行業的工作者吧？

靠着一張臉蛋，到處招搖撞騙。

甚至可能臉蛋也是假的，全是科技。

溫朝聞不是沒有遇到過這種人，乍一看上去也是人模人樣，可只要一張口就吐露出其出身低下粗鄙不堪。再仔細盤問，就會知道那些昂貴的奢侈品和車子手表其實來歷不明，不過是用來裝點門面招搖撞騙的僞裝，是真是假都還不一定。

不過，溫朝聞承認的是。

最近的造假技術确實不錯。

……

溫朝聞上下打量了一番季明森，最後卻輕蔑地瞥了一眼他，根本不願意去搭理他，以免降低自己的身價。

鹿鳴卻截然相反。

趁着溫朝聞愣神的功夫，鹿鳴掙脫了他的束縛，拉着行李箱徑直走到季明森身旁，低聲問他：

“小森，你怎麽進來了？”

雖說鹿鳴的腿腳不便。

這一小段路程他走的并不算快。

可溫朝聞卻硬是生生從他的背影裏解讀出了一種“急不可耐”的感覺來。

為什麽如此着急？

就這麽迫不及待擺脫他嗎？

溫朝聞站在原地，看着這一幕，本就沒有睡好的大腦更覺昏脹不堪，一時竟産生出個莫名其妙的猜想出來。

該不會這又是鹿鳴的“新把戲”吧？

為了讓自己吃醋，回心轉意，所以不知道從哪裏雇傭來一個男人。

可溫朝聞只覺得好笑。

鹿鳴不會真的以為這樣有用吧？

這樣想着，溫朝聞冷哼一聲。也懶得慣鹿鳴的毛病，便哐當一聲關上了卧室房門，任由鹿鳴離開。

他想。

等鹿鳴知道錯以後就會回來道歉的。

又或者說，等鹿鳴被騙完了錢也會回來低頭的。

總之，他絕不相信鹿鳴是真的遇到了一個所謂的好心高中同學想要幫助他，更不相信這個高中同學真的是什麽惹不起的權貴富豪。

這種虛假的像電影裏才會發生的情節是不會發生的。

就算發生，億萬分之一的概率，也不可能發生在鹿鳴的身上。

溫朝聞如此篤定着。

但其實，溫朝聞不知道的是，鹿鳴原本也是這麽篤定的。

坐在加長林肯的後座，感受着汽車平穩起步，周邊熟悉的景色緩緩自眼前掠過，鹿鳴産生了一種極其不真切的感受。

明明就在昨天。

他還在為和溫朝聞的離婚而傷神難過。

可今天，他竟然就要搬走了。

不僅如此，他還是要搬去和季明森同住，搬去和小貓同住。

這太不真實了。

就好像做夢一般。

他不由得去問季明森，去重新确認：“小森，這是真實的嗎？”

季明森沒有說話，而是輕輕用手碰了碰鹿鳴的臉頰。他的手是冷的，帶着冰涼的觸感，被陡然這麽碰觸鹿鳴一下子打了個寒顫。

可正是這冰冷的觸感。

讓鹿鳴終于找回了片刻真實。

他笑了笑，露出潔白的兩顆虎牙：“果然是真的，可是小森，你的手好涼。是因為在外面等久了嗎？”

季明森搖頭：“不是，天生的。”

“哦對，我想起來了，你的手确實一直很冷。”

鹿鳴嘟哝說。

十年過去了，記憶已經變得有些模糊。不過提起來還是會有隐約的影像閃過，似乎是一個冬天，又似乎是一個雨夜。

小森冷的手掌發青。

于是鹿鳴二話不說，将他瘦小的手掌攥進了掌心裏，又塞進自己衣服的口袋。

“捂捂就不冷了。”

“嗯。”

當然，那時候還小，沒什麽避嫌意識。

鹿鳴小，季明森就更小。

現在就不同了，兩人都是成年人，鹿鳴還和同性結過婚，自然不可能和以前一樣。但鹿鳴仍然是有方法，他從随身攜帶的書包裏找出一個暖寶寶，撕開遞給季明森：

“喏，用這個吧，會好一些。”

季明森看着暖寶寶，愣了愣，但沒有拒絕。

片刻後他低頭，說：“謝謝。”

可鹿鳴卻從他的語氣和神色裏，看出他并不是怎麽開心。

說起來，自打從別墅離開，季明森的情緒确實有些低落。

可為什麽呢？

難道是因為早起？

鹿鳴只能想到這個原因，因為溫朝聞就有嚴重的起床氣。因為工作壓力太大的緣故，睡眠對溫朝聞來說尤其重要，但凡睡不好，就會非常暴躁。

季明森的工作壓力一定比溫朝聞還要大。

想到這裏，鹿鳴有些舉足無措起來。

他以為是因為要來接自己的緣故，導致季明森被迫早起的。

可還不等他開口道歉，季明森卻忽然轉移了話題，問他：“當初為什麽要和他結婚呢？”

“……”這次輪到鹿鳴愣在原地。

他手指交握，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

其實這個問題不少人都問過他。

為什麽當初會選擇在那麽小的年紀就邁入婚姻？

畢竟那時候他才剛滿20歲，剛到結婚年齡。

但當時他還沒有準備離婚，于是理由是充足的，甚至是甜蜜的——

“他對我好。”

“他很溫柔體貼。”

“我喜歡他啊。”

可如今，都要離婚了。

鹿鳴不得不去重新審視這段婚姻的開始。

“因為，別無選擇吧。”

他的語氣頗有些無可奈何。

但實際上，當時的鹿鳴确實是別無選擇。

在別的同齡人都還在上大學的年齡，鹿鳴被迫背上了母親的賭債，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嘗試去兼職賺錢，可在送外賣的第一天，竟然就出了車禍。

就在這種極度黑暗見不到天光的日子裏，他遇到了溫朝聞。對當時的鹿鳴來說，哪怕其實溫朝聞是那場車禍的締造者，可他的溫柔體貼，他的慷慨，卻仍然是不可避免地讓鹿鳴深陷其中了。

就好像懸崖峭壁上方忽然垂下的一根稻草。

鹿鳴只能選擇抓住他。

所以其實哪怕走到今天這個地步，鹿鳴是不恨溫朝聞的。

一切的選擇都是他自己做出的，不是嗎？

但季明森的反應卻叫鹿鳴覺得奇怪。

在聽完了鹿鳴的回答以後，季明森說：“對不起。”

好奇怪。

為什麽要對他說對不起呢？

這件事和季明森又沒有任何關系。

季明森卻又轉頭，用那雙淺灰色的眸子認真地看着他，一字一頓清晰地再度重複了一遍：“對不起。”

“……”

鹿鳴被他眼神裏的認真所震撼。

但鹿鳴卻沒想到的是，此刻的震撼才只是剛剛開始。離開別墅以後沒多久，車就開到了華譽天府。

季明森沒讓司機跟上去，自己幫鹿鳴拿着行李箱和書包。

而當電梯抵達終點。

昨日那扇熟悉的大門被打開後，鹿鳴震撼地發現，僅僅只過了一個晚上，他竟然就要不認識這裏了。

一切的裝飾，家具，家電，全部換了。

季明森原本的公寓風格非常極簡，是很冷硬的黑白灰三色調，一看也是出自設計師的大作，看上去非常高級有格調。

可這一次推門而入，房間裏的風格全部換成了溫馨的田園家居風。

白色，米色，暖黃色，

這也就罷了，憑借着對家居裝飾很敏感的嗅覺，鹿鳴很快發現，房間裏的一切東西都變成了雙份。

玄關處的拖鞋。

茶幾上擺放的玻璃杯。

就連沙發靠墊，也忽然換成了兩個。

鹿鳴：“……”

他現在覺得自己出門前拿的那個牙刷有些多餘了，因為都不必去衛生間，他也意識到季明森一定替自己準備好了。

可他不是昨晚才說要搬過來的嗎？

鹿鳴不可思議地扭頭看向季明森：“小森，你別告訴我你通宵準備了這些。”

難怪情緒不高呢，誰一整晚不睡覺會情緒高？

但季明森卻否認道：“沒有通宵。”

鹿鳴：“是是是，沒有通宵，只是準備到早上五六點，然後睡了半個小時就去接我，是嗎？”

季明森于是垂眸，便不說話了。

鹿鳴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

明明他才是這個家的客人，可見到季明森這幅模樣，不由得便又仿佛回到了十年前，自己還是當人哥哥的模式。

當即，他把書包和行李往客廳随意一堆，拉着季明森的手腕便往他的卧室走。

季明森初開始自然有些無措，想要抗拒。

可他被鹿鳴主動拽着手腕，竟渾身僵硬使不上力氣。一米八七的大高個，卻被一米七八還腿腳不便的鹿鳴給直直拽到了卧室床邊。

随後鹿鳴只是簡單一推。

季明森便躺倒在了床上。

“睡覺。”

鹿鳴強勢地說。

季明森眨着眼眸，不知是出于什麽心情，竟然問他：“一起嗎？”

作者有話說：

鹿鳴：聽聽你說的這是什麽話！感謝在2023-05-17 06:44:04~2023-05-21 08:15: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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