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鹿鳴握着手機,一時拿不準該怎麽回複。
可季明森卻完全沒打算停歇的樣子。
他接連發來消息:
【最近房子也不大好找。畢業季,剛畢業的學生們都要租房,網上的租房消息也是魚龍混雜,你沒有經驗,不一定一次就能找到合适的房子,萬一遇到奇葩的房東和舍友就麻煩了。】
【還有就是,就當幫幫我吧,哥哥。】
【我剛剛回國不久,在S市沒什麽熟悉的朋友,回家後連說句話的人都沒有。】
【有你在房間裏,至少晚上家裏能留盞燈。】
……
不得不說,鹿鳴還是心軟了。
如果說團團可能應激這件事讓鹿鳴微妙地想法有所松動,那麽後來季明森說自己沒有朋友說話的事,便讓鹿鳴徹底開始猶豫不決。
本來在律所他就欠了季明森人情。
後來雖說他給季明森做了一碗煮泡面吃,可那只是那麽簡單的一碗泡面,根本及不上季明森的幫的忙哪怕半點。
何況季明森是他的同學,曾經的好朋友。
就算他根本沒幫鹿鳴忙,鹿鳴也會非常樂意幫他。
而且……季明森叫他哥哥。
這一聲哥哥雖然沒有直接說出口,而是以文字的形式打在微信聊天框裏。可卻還是不可避免地勾起了鹿鳴曾經的回憶。
已經過去十年了。
可他仿佛又看到當年那個瘦瘦小小的小森站在他面前叫他哥哥的場景。
那時候鹿鳴也很窮。
爸爸媽媽離婚了,媽媽又喜歡打牌。
鹿鳴每天的生活費只有五塊錢,白饅頭就榨菜充饑。
可季明森比他看上去還可憐,于是鹿鳴就拿出了他攢了一禮拜的零花錢,給他煮了碗泡面。
那時候是真窮啊。
連泡面都買不起第二包。
可那時候的開心卻也是真的開心。他記得季明森在吃完泡面以後神神秘秘帶他去了一個土山坡上。
他以為是随随便便一個土山坡。
卻沒想到這個山坡俯視而下,不遠處竟然是體育場。
當時體育場正在開演唱會。
一個叫做無畏的新人樂隊正在登臺演出。
演唱會完全沒有坐滿,看臺也好VIP也好都很空蕩,但樂隊的主唱在臺上卻表演的相當激情澎湃,音響聲音大到鹿鳴他們在山坡上也完全可以聽清。
鹿鳴還沒聽過演唱會。
第一次這麽近距離感受樂隊的魅力。
他興奮地在土山坡上跳起了舞來,而季明森就淺笑着坐在他的身旁,替他打着節拍,輕輕拍着手掌。
現在回憶起來,也許那天傍晚是鹿鳴過往人生中最開心的一天。
沒有生活的煩惱。
沒有賭債的壓力。
沒有車禍,沒有結婚,沒有遺憾。
就只是那麽單純快樂地跳着舞。
而鹿鳴當然也不會忘,這一天是季明森帶給他的。
想到這裏,鹿鳴結束了自己的猶豫,簡簡單單用一個字給季明森回複了消息:
【好。】
小森的備注名很快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中。
可奇怪的是,足足兩分鐘的正在輸入中,最後出現在對話框裏的,卻只是很簡單的一句話:
【那我明天去接你。】
鹿鳴想到他工作很忙,回複說:【不用麻煩,我東西不多,而且還沒收拾好。等你下班在家裏有空了給我發個消息,我自己叫車趕過去就行。】
然而季明森的回答卻是第二天一大早七點鐘,天剛蒙蒙亮,他就讓司機開着一輛加長林肯來到了鹿鳴的別墅樓下。
鹿鳴被電話吵醒。
臉還沒洗,季明森已經在樓下準備好了一切:
“沒事,你繼續睡,打這個電話只是告訴你我到了。等你睡醒我們随時可以出發。”
鹿鳴被吓了一跳。
他連忙拉開窗簾向門外看去。
果不其然看到季明森高大挺拔的身形格外明顯。
哪裏還睡得着?
鹿鳴簡單刷了個牙,臉都沒洗,就穿着睡衣出了門。
“小森,你怎麽來的這麽早?”
他開門便氣喘籲籲地問。
季明森聽到他的聲音扭頭看他,只見原本還是冷漠神色的漂亮臉蛋上一瞬之間唇角微微勾起,緊接着,他聽到季明森語氣柔和,說:“正好今天早上沒有工作,順路的事情。”
鹿鳴眨了眨眼,隐約覺得這不太合情理。
可季明森的态度是那樣自如。
反倒顯得鹿鳴太大驚小怪起來。
“那你可能需要稍微等等,我東西還需要收拾一下。”
鹿鳴說。
昨晚他為了躲開溫朝聞在客房早早睡了,也就沒有收拾行李。而今天早上季明森又來得太早了,他才剛剛睡醒,更是沒有時間收拾。
一想到這裏鹿鳴就不禁有些着急起來。
但季明森攔住他急匆匆轉身的腳步,說:“不重要的東西就扔了吧,再買就是。”
鹿鳴想了想,點頭說好。
說罷他轉身回到了別墅,開始匆忙收拾行李。
這間別墅其實很大,上下一共三層。
以往鹿鳴大掃除的時候,哪怕是配合上兩個鐘點工阿姨一起工作,也往往需要忙活一整個下午的時間。
但今天時間緊急,季明森就在門口等着。
再加上鹿鳴自己的東西也的确是不多,所以鹿鳴只用了十分鐘不到,就把除了主卧室以外的所有東西都收拾好了。
至于主卧室……
鹿鳴在門口深呼吸了一口氣,随後篤篤篤敲響房門。
果然,過了好幾分鐘。
溫朝聞才頂着一張明顯睡眠不足很煩躁的臉起床開門,而一開門知道是鹿鳴後,溫朝聞頭也不擡就黑着臉不耐煩地說:“不吃早飯,我要補眠。”
昨晚莫名其妙失眠了。
吃了褪黑素也沒用。
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鹿鳴,可本尊竟然毫無所覺,這麽早就來吵醒他。
溫朝聞想,自己态度不好也是應該的。
可是他沒想到鹿鳴的态度卻更加不好。
“我不是來叫你起床吃早飯的,我來拿我昨晚收拾好的東西,放心,就兩分鐘。”鹿鳴說。
溫朝聞聽清楚他的話以後困意消退幾分,緩緩蹙起眉心,看他:“這麽早你拿那些東西做什麽?”
其實溫朝聞沒告訴鹿鳴的是。
昨晚趁着他離開,溫朝聞把他收拾好的行李翻出來看了。
鹿鳴的東西真的很少,除了各種證件,銀行卡,還有就是簡單的幾件換洗衣服,牙膏牙刷這些。
可就是這麽簡單的幾樣東西。
只要帶走了,鹿鳴在這個房間裏存在過的痕跡也就消失了。
溫朝聞昨晚對着那些東西失眠了很久,有那麽一瞬間,他懷疑過,離婚對自己來說真的是好事嗎?
鹿鳴已經和他結婚七年了。
七年了他們都沒有吵過架,一直和和睦睦。
以後就算和白樹結婚了,溫朝聞所能想象到的幸福婚姻也不過如此。可為什麽要舍近求遠呢?溫朝聞想不明白,只是頭疼。
但顯然。
溫朝聞還陷入抉擇的困難泥沼之中,鹿鳴卻不知不覺已經給出了答案。
他拉着一個拉杆箱走進房間裏,十分輕松地就把那些昨晚拿出來的東西放進了箱子裏,肉眼可見,那箱子竟然沒塞滿。
可鹿鳴說:“剩下的東西都不要了,你讓阿姨直接扔掉吧。”
嗡地一聲腦袋炸開。
溫朝聞來不及多想,下意識就拽緊鹿鳴的胳膊:“你什麽意思?”
“放手,你拽疼我了。”
鹿鳴被拽地生疼,白皙的胳膊上當即就紅了一圈兒。
溫朝聞知道這具身體有多麽細皮嫩肉,稍微一觸碰就會落下痕跡,可他就是不放,倔強地說:“你說清楚了再放。”
鹿鳴很是無奈,可比力氣,他也的确是比不過溫朝聞。
“行,那我就說清楚。”
他深呼了一口氣,冷靜看着溫朝聞,說:
“我能有什麽意思?就是要搬走罷了。我們已經決定了離婚,難道你想讓我繼續賴在這裏不走嗎?”
“……可是,我們還沒有簽離婚協議。”
溫朝聞呼吸微滞,眼神躲閃。
他看着眼前的鹿鳴。
分明是最熟悉不過的人,最熟悉不過的眉眼。
可今天他卻忽然覺得鹿鳴如此陌生。
到底是怎麽了。
發生了什麽事?
為什麽鹿鳴忽然這麽堅定地要離婚了,還想這麽快搬走。
他原本不是很逃避,很不想離婚的嗎?
難道他也有了新歡?
是那個他要去投奔的高中同學嗎?
一想到這裏溫朝聞忽然覺得特別無法忍受。他不接受鹿鳴會和旁人在一起,哪怕是他主動和鹿鳴離婚的。
但鹿鳴的态度卻依舊冷淡:“謝謝你提醒了我我們還沒簽離婚協議,那現在簽吧,你手上應該有文件吧?”
“不,我不簽。”
溫朝聞生氣地道。
鹿鳴用很神奇的眼神看他,覺得他特別莫名其妙:“溫朝聞,事到如今你不要告訴我你不想離婚了?”
溫朝聞愣了愣。
這句話仿佛将他從那種莫名的情緒中叫醒了一般。
是啊,事到如今了。
他難道還能選擇不離婚嗎?
白樹還在等着他,他怎麽能不離婚就和白樹在一起。
可鹿鳴。
溫朝聞暗自咬了咬牙,忽然做出一個尤其無恥的決定來。
他避開鹿鳴的眼神 ,冷着臉說:“離婚協議的條款我還沒想好,我覺得如果你有住處的話,那我可能要更改其中的某些分配,比如那套房子。”
他一說完,鹿鳴忽然就沉默在了原地。
而溫朝聞說完其實就後悔了。
他覺得自己屬實是混蛋了些,為了不讓鹿鳴這麽快離開,竟然想出這麽一個卑鄙無恥的主意。
鹿鳴跟了他七年。
他說什麽也不該連一套房子都不留給他。
他不該這麽無情的。
可就在他懊悔不已決定道歉的時候,忽然,別墅門口的方向傳來一道冷淡的聲音:“好啊,那就重新商議條款,最好連婚前協議的條款也好好商議商議。”
“你是誰?”
溫朝聞看着不請自來的矜貴男人。片刻的怔楞後意識到,他就是鹿鳴口中的那位住在華譽天府高中同學。
溫朝聞的臉色當即變得難看起來。
作者有話說:
今天520唉
大家怎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