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楚澤鶴熬了個通宵，補習影衛之間的手勢含義。
按照地一的話來說，就是：“出任務時，大家非必要不說話，都看統領手勢行動。”
楚澤鶴手指頭都快學抽筋了。
“主上，請恩準屬下随行跟從。”地一跪在地上說。
“不必。”楚澤鶴揉揉手指，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影衛服和臉上的易容。
他此去可是要和自家十二見面，拉拉小手，互通姓名的，有十三個電燈泡已經夠了。
“主上，甲級任務兇險異常……”
“算了，你帶人跟着也好。”楚澤鶴轉念一想，點點頭準了。說不定他也有需要用人的地方，而且此行的确兇險，多備些人，總比沒有好。涉及十二，他絕不敢大意。
前世關于這件事，他只記得後來叱龍莊換了個地方，叱龍香再未斷過。當年的叱龍莊具體發生了什麽，楚澤鶴一概不知。
到了集合時間，楚澤鶴先行去了集合點。他昨天晚上已經找烏骨動用內部特權踢掉了一個鬼級影衛，自己填上去。
結果到了才發現，自己居然是最後來的。
楚澤鶴：……我明明來早了。
拿雲站在隊列前面，等楚澤鶴歸隊之後，冷冷的說：“此次領隊為人十，以刺探消息為主，十日為期。”
楚澤鶴聽罷心裏暗驚：此次任務居然只是刺探為主？那為何當年折損如此之多影衛？
司影堂影衛，分“天”、“地”、“人”、“鬼”。四階按實力排序，天字最強，地字随後，順下來便是人和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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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鬼字輩最差，但放在江湖上也算二流高手一列。而這屆天字輩影衛，已有五人跻身紅樓殺手榜，算是名動天下的武林人士了。
不過冥教中這四階排名已是多年沒更新，對衆影衛的具體實力不過做個參考。
從中看得出，冥教影衛并非泛泛之輩。一次便折損如此之多，頗有疑點。
人十邁出一步，打了個手勢。其餘十三人便飛身離開了。
楚澤鶴腦子裏還在翻譯那個手勢的意思，腳上慢了半步，讓人十看了他一眼。
楚澤鶴：……這輩子第一次感受到了壓力。
幾人一路無話，用輕功奔襲。
香料在運送途中香味揮發，路途遙遠則香氣不佳，因此叱龍莊離冥教不遠。若用輕功全速而至，一天一夜便能到。
冥教列隊時大家站的密集，一旦趕路，衆人分散開，他便一眼就望見了那個熟悉的勁瘦背影。
是他，真是他，影十二。他心心念念的人。
如今一臉堅毅，眉目硬朗，腳步堅定，身影飛掠，一身司影堂影衛黑衣，緊跟在人十後面，面無表情作為一名影衛執行任務。
楚澤鶴能聽到自己的心砰砰直跳，仿佛在催促他做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
他竟然……想問十二願不願意和自己私奔。
影十二跟着他那幾年，自己待他實在不好，有時打他罵他，把憤懑都發洩在他身上。後面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卻怎麽也彌補不回來了。如今看到十二這樣好好的活着，沒有因自己的折磨而痛苦，楚澤鶴起了彌補的心思。只是這心也不誠，想着的還是獨占這人，讓他一輩子跟在自己身邊。
若兩人能一起離開冥教，去前世那個小村落中，沒人找得到他們便好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如尋常布衣夫妻一般生活。
他可以舍棄一身武功，可以舍棄冥教教主之位，可以舍棄這整個縱馬仗劍、醉酒高歌的快意江湖，卻獨獨不能放開影十二。
楚澤鶴這樣想着，腳步快了一些，正想去到那人旁邊，結果沒顧好隊形，撞上了前一位影衛大哥，被大哥踩了一腳。
楚澤鶴：……
這幫影衛無論在前世還是今世，都能讓楚澤鶴清晰的明白自己的定位呢。
楚澤鶴被這一腳踩清醒了一點，讪讪的退了回去。
他在隊伍最末，看着影十二脊背寬闊挺拔，不由得有些失神，腦子裏全是前世對方瘦削的後背。
這般想着，他沒感覺到一股勁風襲向後腦。待意識到時，攻勢已至。
楚澤鶴冷哼一聲，足尖點地，居然硬生生擦着那股劍氣，如雲鶴展翅，身法奇詭的閃了過去。
若是原本在這個位置上的影衛，恐怕早被此人偷襲得手了。
“何人？！”楚澤鶴一聲爆呵，其餘影衛因為他的聲音都急停轉身，防備起來。
那偷襲人一身白衣，上繡異獸紋路，手持長劍，急退數丈，眼中頗有些驚異的看向楚澤鶴，似是不知自己為何會失手。
“廢物。”另一個身着白衣的男子出現，不屑的看了一眼原本偷襲的人。
那人眉目閃過一絲愠色，面上卻恭恭敬敬的拱手：“大師兄教訓得是。”
“嘻嘻，小白虎別生氣，我剛剛和大師兄打賭你能殺幾個。師兄賭你起碼能幹掉那個隊伍末尾的，現在你一個都沒殺着，師兄輸我一個玉佩，自然不開心。”身着白衣的少女不知從樹林何處鑽出來，笑嘻嘻的說。
這三人竟對十五影衛視若無物般攀談起來！
楚澤鶴凝神一看，對這身白衣和領頭那位大師兄有些印象。
人十也認得他，沉聲道：“琅風派大弟子，林白澤。”
白衣玉劍，君子長衫。窈窕江南，琅風白澤。
此人前世也算紅樓俠客榜榜上有名之人，後來琅風派覆滅，楚澤鶴沒見過此人。
琅風派在江南，為何如今林白澤出現在此處？莫非這些人便是影衛折損的原因？
“諸位應當是冥教影衛，林某便長話短說。”林白澤抽出身旁佩的玉劍，端的是翩翩君子之意，“這叱龍神香的方子，冥教教主若是肯給，在下自然不會再為難。否則，叱龍莊的下場便是冥教的下場。”
聽罷，衆影衛臉色齊齊一變。
叱龍莊也是有影衛守着的，只是突然音訊全無，衆人心中已有些猜測。加上林白澤的話，衆人如何不知發生了什麽？但是此人實在狂妄，居然張口便是‘冥教教主’和‘冥教的下場’這種話？
楚澤鶴反倒聽出了一個疑惑之處——叱龍神香？
不過還沒等他細想，聽到林白澤後面的話，他冷哼一聲，心中倒是明白前世琅風派覆滅真相了。
這種初入江湖便仗着自己略有幾分天資和師門而為所欲為、盡放大話的人，江湖上從來不缺。這些話，就算琅風派掌門親自來了，也絕不敢當面和冥教影衛說。
林白澤好歹是個紅樓俠客榜俠客，居然蠢到如此地步？
人十冷着臉問：“叱龍莊之事，是爾等所為？”
三人對視一眼，那小姑娘一叉腰，說：“自然是我們三人。”
楚澤鶴無語：是你們三個才怪。你們以為冥教的影衛和侍衛都是吃幹飯的嗎。
“我們三個不僅滅了叱龍莊，還一把火燒光了呢！”那小姑娘虛張聲勢的說，“你們若是怕了，就早早交出香方，也省得自讨苦吃。”
“呵。”人十冷哼一聲，“對教主及冥教不敬，格殺勿論。”
說罷，人十摸出匕首，飛身而上。還沒等衆人反應過來，就兩腳先把那少女和那個偷襲的師弟踹飛了出去，解決得幹脆利落。
緊接着，人十打了個手勢，楚澤鶴看着影十二和另一個影衛出現，制住了另外兩人。
剩下十四人甚至沒有動手的想法，只是在一旁隐了身形看人十和林白澤打了起來，兩人居然戰了個不相上下。
楚澤鶴認得人十打的手勢是“人十八”。
所以，他的十二現在是“人十八”。
還沒等楚澤鶴回過神來，與林白澤交戰的人十已經手腕一翻，挑飛了林白澤的玉劍，匕首壓着林白澤脖子逼他跪下了。
楚澤鶴倒是沒想到，這人十武功這般強，能與紅樓俠客榜上的人一戰。
雖說紅樓俠客榜不以武力值判定，而是以闖蕩江湖之人的名氣程度判定。但這江湖上交結甚廣，有些名氣的，哪個不是有幾分招式在？
只可惜，影衛學的都是殺人之術，咔嚓一下抹脖子，任是刀法十六式還是劍法三十二式，人都沒了，管他用槍用扇？
林白澤似乎也被這毫不拖泥帶水的打鬥震驚了，他輸的太快，有些丢臉，于是林白澤憋紅了臉，哆嗦着道了句：“無恥！”
人十：？
“你竟不與我對招，而是先行卸我兵器？！實在無恥，不愧是魔教！”
楚澤鶴：……兩輩子都沒這麽無語過。
難不成生死決鬥，自己還得和那些風流劍客一樣和敵人假惺惺對上兩招，互誇一番，再取對方項上人頭？此處江湖，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稍有不慎，命就交代了，哪來的什麽無不無恥之說？
影衛都是悶葫蘆，盡林白澤占嘴上便宜，人十冷着臉不回話，楚澤鶴可不願站着任人說。他冷笑一聲：“若真這麽說，你們偷襲我便不無恥了？”
人十看他一眼：“多說廢話，回去自領五十鞭。”
楚澤鶴：……
正在這時，只聽到那位小師妹的哭聲嗚咽傳來：“嗚嗚嗚……你弄疼我了，放手啦……人家又沒動手……”
楚澤鶴擡頭一看，拽着她的正是影十二！
只見自家十二面無表情，一言不發的點她啞穴，捆緊了那小師妹身上的繩子。
楚澤鶴覺得有些好玩。能眼睛都不眨的忽視小姑娘的請求，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感情，的确也是十二能做出來的事。
人十打了個手勢，楚澤鶴翻譯了一下，居然是讓自己和另外兩個排號靠後的鬼字輩影衛把這三人押送回冥教。
楚澤鶴心下疑惑：十二當時說的很清楚，十五人裏只有三人回教。現在人十卻先遣了三人回教，這三人卻沒有十二。
只有一種可能——前世護送這三人的影衛，很可能皆死了。
十二斷不會記錯這種大事，也不可能騙自己。所以此事恐怕還有變數。
楚澤鶴仔細打量被綁的三人，心裏緊張起來，卻看不出來問題究竟會出在哪裏。
若是前世的楚澤鶴，遇到這種情況定會束手束腳。而如今的他，早知林白澤并非什麽大人物，奉行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的原則，他朝暗處打了個手勢。過了一會兒，地一便出現在衆人眼前。
十四人齊齊跪下行禮，楚澤鶴往後捎了捎，蹲了下來。
地一：……
“奉少教主之命，我等将這三人帶回冥教。”地一冷冷的說。
人十看過影堂手牌，核對無誤後将三人交與地一。兩撥影衛便就此別過。
半個時辰後，琅風派長老手中的尋蹤蠱突然扭動了一下，身體僵直，漸漸化成一灘血水。
長老大駭。
看這蠱蟲樣子，林白澤怕是兇多吉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