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先是林白澤,後是顧朱雀。

“天要亡我琅風派啊。”林掌門老淚縱橫,兀自嘆息不已。

當晚,林掌門上吊自盡。

懷塵大師是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人。消息傳出時,楚澤鶴正摟着楚執睡覺。聽到輕輕叩門聲,他先醒了,捂住楚執耳朵,說了聲進。

影衛來報,連夫人丫鬟沒有異動。

楚澤鶴黑了臉:他還以為是什麽大事,不過就是林掌門被殺,而殺人者另有其人罷了。

“滾出去。”楚澤鶴壓低聲音說。

那影衛知道自己多嘴,急忙輕手輕腳離開。

說完那句話後,楚澤鶴覺得有點喘不過氣。他低低喘了幾聲,楚執便驚醒了。

“主上?”

楚澤鶴見他突然睜開眼睛,眸子明亮的樣子,只覺得心裏一軟,好受很多。

“剛才影衛來報信,吵醒你了?”

楚執這時才發現自己躺在主上懷裏。他本想說些什麽,卻覺得兩人在這個姿勢下離得太近了,他鼻尖全是楚澤鶴身上淡淡的叱龍香。

楚澤鶴未穿用叱龍香熏過的外衣,因此只有離得極近才能聞到他身上殘留的味道,感受到他身上的熱意。

楚執心跳快了幾分,掩飾般趕忙微微點頭,“主上可要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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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澤鶴親親他額頭,安撫道:“不出去。林掌門被別人殺了,明日再說。”

可憐藍煙音和沈青瀾,被奉楚澤鶴之命潛進來的蕭碣大半夜薅起來去搜查現場。

果不其然,第二日李青龍站出來,說掌門絕不可能自盡。

“我昨日心灰意冷,決定封刀挂劍,再不入江湖。掌門罵醒了我,說這等關頭,身為琅風派弟子又怎能輕易投降?他說即使他強撐着一口氣,也要将殺了顧師姐的兇手找到!我才明白過來,當即下定決心,誓要找出真兇,為顧師姐報仇!那般堅定的掌門又怎麽可能上吊自盡?”

懷塵大師也作證,“林施主那日同我說,顧施主乃是他得意弟子,他一定要找到真相,讓顧施主瞑目。又豈會突然自盡?”

“不是自盡,便是謀殺。”昨天請來的仵作事不關己的說。

畢竟他看過太多這禹溪類事情,江湖人總是動辄喊殺,多數找不出兇手,仵作早已習慣,驗了屍體,擰着小胡子啧啧道:“這位……恐怕與上一次的不是同一兇手。”

此話一出,衆人便交頭接耳,面露驚恐。

顧朱雀倒還好,雖然有些名氣,但終究只是個三流高手。可這林掌門練武多年,已算得上一流高手。哪是能被人輕易殺害的?更別提這兩次謀殺還不是同一人作案。

“上個死者乃利刃穿胸,偷襲致死。這次死者乃是被人生生勒死的,雖然也是偷襲,但是有這種力氣,就算正面打鬥,也不會輸。若是第二個兇手殺人,不至于背後偷襲上個死者。”仵作看過林掌門頸上傷口,這般說到。

沈青瀾昨晚熬了一整夜,如今不由自主打了個哈欠。

這林掌門之死,在外人看來簡直就是無解的密室自殺疑案。

昨晚他與蕭碣和藍煙音去看了現場,發現林掌門房內門窗中嵌的鎖被反鎖,門都是找人撞開的,唯一的鑰匙就放在屋內書桌上。屋頂牆壁沒有被人破壞的跡象。找了房內一圈也沒發現藏匿的人或密道。從這一點來看,只有林掌門自殺這一種可能。

蕭碣檢查過屍體,林掌門當時穿戴整齊,衣袍幹淨,不似有打鬥跡象。

而去盯着連夫人和那丫鬟的影衛也沒發現她們有異動。

聽了他的描述,楚澤鶴淡淡問:“現場有何痕跡?”

沈青瀾道:“一切如常。”

藍煙音也沒發現異常。

楚澤鶴點頭,“不出我所料,應當是林掌門發現了什麽蛛絲馬跡,兇手才不得不走了這漏洞百出的一步。”

沈青瀾也明白這點——自盡之人,若事出有因,總會留下遺書。雖然亦有人沖動自盡,但林掌門早過了那動辄尋死覓活的年輕時候,怎麽可能突然上吊卻一字不留?

如此幹淨的現場,讓人一眼便認出來此事并非林掌門自盡那般簡單。

藍煙音看看沈青瀾,又看看楚澤鶴,心裏奇怪為何兩人都如此淡定,這樣下去,線索不就全斷了嗎?琅風派疑案何解?

楚澤鶴當然不緊張。他們此行目的本就不是琅風派,而是連夫人。從他們裝作問琴閣弟子進琅風派到蕭碣出面擲劍,都是為了名正言順接近連夫人。只要連夫人活着,誰死都無所謂。

楚執沉默的坐在一邊。

他最近在想,若當時出手救下顧朱雀,情況會否有所不同?

他并不是打不過那丫鬟,也不是漠視生命。但作為影衛,他習慣于隐身暗處,聽令行事。拿雲堂主教導他們遇到這種情況看着便是,畢竟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在暗,是你唯一的優勢。若現身,便是将這優勢拱手讓人。

司影堂所有人都是這般行事,他本不覺得有什麽。但現在看來,顧朱雀若活着,起碼能解決其中一樁命案。

在主上身邊久了,他欣喜之餘,亦覺得自己越發沒用。

若能擒下那幕後之人……

“想什麽呢,這麽入迷?”楚澤鶴突然站到他身前,手指刮了一下他鼻尖。看楚執嚴肅的臉上少有的露出些呆滞的表情,楚澤鶴笑了。

楚執趕忙起身,這才發現房間內就剩他們二人。他垂頭道:“屬下失禮。”

楚澤鶴去牽他手:“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楚執心裏酸澀,見主上骨節分明,修長玉白的手指又撫上自己青筋凸起,老繭遍布的手,只覺得主上是自己一輩子攀不上的神仙人物。

他原以為自己苦練雙手刃多年,能為主上盡忠。卻不想如今連一件小事都判斷不好,讓主上煩憂。

楚執退後一步,想離開主上身邊,被楚澤鶴抓着胳膊扯回來。

楚澤鶴臉當即沉了下來:“怎麽了?當真身體難受?可是吃了什麽不應該的?”

他又想到自己身體的異狀,原本以為是自己前幾日被玄冥神功反噬所致。如果楚執也感到難受,很有可能是虹勝焰又下毒害人!

楚執只搖搖頭,“屬下無礙。”

楚澤鶴怎麽不知道對方脾氣:這石頭總是把什麽都藏着,半點問不出來。

楚執對他好,是當真掏心掏肺對他好。可若讓他說幾句心裏話,比殺了他都難。

楚澤鶴摟他腰,輕聲問:“什麽事還瞞着我?不同我說說?”

楚執就是吃軟不吃硬。楚澤鶴這樣一說,楚執便認真回答:“屬下在想,若當日救下顧朱雀,主上是否對此局面更有頭緒些。”

楚澤鶴笑了,心裏石頭落地。又覺得這石頭怎麽想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你能碰巧撞見一次,還能次次都撞見嗎?這次是顧朱雀被殺,若下次是武林高手被殺呢?你每個都要救?于我而言,其實無甚區別。就算全然知曉顧朱雀被殺真相又如何?若顧朱雀之死只是琅風派私仇,與我而言無用。若顧朱雀之死與虹勝焰有關,她又能知道多少其中彎彎繞繞?你呀,總是擔心自己有用無用作甚,若我是個廢人,你便要離開我嗎?”

楚執一聽這話,連忙道:

“屬下誓死追随主上!”

他怎麽可能抛棄楚澤鶴。就算楚澤鶴打他罵他,只要能留在主上身邊,護着主上平平安安,健康喜樂,對楚執而言便此生無憾。

楚澤鶴将手放在他胸膛上,看着他說:“記住你說的話。我不準你丢下我。”

楚執心神一震,去摸楚澤鶴放在自己胸前的手。又僵在原地,發現自己僭越,趕忙收回手。

他怎麽會丢下主上,他絕不可能丢下主上。

“屬下誓死追随主上。”

楚澤鶴又笑着摟住他,将頭靠向他肩膀:“你呀你呀,怎麽就會這一句。莫非是鹦鹉轉世,只拿這一句來糊弄我?”

聽到楚澤鶴這樣說自己,楚執有些手足無措,他扭頭看見楚澤鶴柔軟的青絲,心想不知道主上喜不喜歡小鳥,這樣說自己是不是讨厭的意思。

見楚執沉默,楚澤鶴便說:“方才我們在讨論殺死林掌門的兇手,會不會就是虹勝焰。”

楚執喉嚨一緊,“是嗎?”

“可能性很大。”楚澤鶴輕輕說,“顧朱雀之死出乎他意料,但林掌門自盡這點,粗糙中手法極為細膩,讓人看不清虛實,是虹勝焰的風格。”

楚執微微睜大眼睛——也就是說,虹勝焰就在榮城附近,很可能現在就藏在琅風派!

如果距離這麽近,他或許有可能能擒下虹勝焰!

說白了,林掌門之死是虹勝焰的彌補之棋,而且很可能是他原本算好的一步棋。

“密室殺人,若時機成熟,林掌門極有可能被人以為是上吊自殺。可顧朱雀之死引來仵作,仵作一眼便能認出手法并非自殺,虹勝焰卻仍這麽做了,只能說明虹勝焰有不得不殺林掌門的理由。而且用的方法竟是他已經想好的方法,足見其行事倉促。”

楚澤鶴此番來琅風派,本來是為了調查虹勝焰過往,找出蛛絲馬跡抓住虹勝焰。現在倒好,那人自己現身了。

如果兇手真是虹勝焰,那就說明他一直待在楚澤鶴一行身邊!如果有可能的話,甚至能把他找出來,當面對峙。

到那時,楚澤鶴只需動動手,就能殺了他。

楚執認真想了想,猜測到:“莫非虹勝焰與那丫鬟有私情,虹勝焰怕那丫鬟暴露,才出此下策。”

楚澤鶴聽楚執的猜測不是一次了,他倒是總結出一個道理——

這個笨蛋說的絕對是錯的,但是又能莫名其妙挨着真相的邊。

“你說的有道理,因為連夫人認識虹勝焰,所以那丫鬟定然見過虹勝焰。而虹勝焰保她的理由只有一個,那便是她知道什麽秘密。”及此,楚澤鶴反問他:“可那丫鬟行事缜密,怎麽會讓林掌門抓住馬腳呢?”

楚執想了想,回答:“可能那丫鬟百密一疏,在往日行事上被林掌門抓住把柄?”

楚澤鶴輕輕一笑:“沈青瀾覺得,是顧朱雀屍身出了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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