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在楚澤鶴一行入琅風派前,虹勝焰就已知道他們真實身份。以此為前提,虹勝焰定然會設局于他們。

然而蕭碣如此光明正大宣布林白澤死訊,定然擾亂了虹勝焰計劃。接下來發生的顧朱雀被殺、林掌門自盡這兩環中,林掌門自盡必然是虹勝焰意外之棋,而他走這一步的原因,只能是為了保下真正的兇手——林夫人身邊的丫鬟。

為何虹勝焰被逼走這步?自然是因為李青龍為了救“不慎落水”的沈青瀾而發現了顧朱雀本不會被發現的沉潭屍體。

綜上所述,只有可能是林掌門發現了顧朱雀屍身中有何蛛絲馬跡,能将證據指向那丫鬟。

楚澤鶴等了許久的馬腳,終于露了出來。

楚澤鶴繼續說:“你想想,林掌門乃是一派掌門,武功雖說不算絕頂,卻也不是能被人輕易勒死的。”

楚澤鶴本來摟着楚執站在他身前,說着,卻緩緩走到他背後,附在他耳邊,壓低聲音道:“設想一下,林掌門應當是從顧朱雀屍身所在的冰窖來到書房,他發現了屍身不對勁,正準備做些什麽——比如坐在椅子上,準備寫下疑點。這時,有人進門,這人還是林掌門熟人。兩人說起話來,那人慢慢站到林掌門椅子後面……”

楚澤鶴伸手,摸上楚執露在衣服外的脖頸上的皮膚,“用白绫勒死了林掌門。——可那樣的話,林掌門會掙紮,打翻書桌,墨汁飛濺。所以林掌門是被人迷暈了,再被殺害的。當時桌上沒有茶盞、香爐裏沒有燃香、林掌門自然不可能吃什麽奇奇怪怪的丹藥,所以,兇手是用了迷藥灑在白布上,從背後捂住林掌門口鼻,迷暈了林掌門。”

楚澤鶴指尖劃過楚執喉結,挑起他的下巴。

楚執呼吸一滞。

楚澤鶴繼續低聲說:“迷暈林掌門之後那人為何多此一舉,勒死林掌門再将他吊上房梁?自然是因為怕林掌門突然醒來。随後,那人收拾了林掌門寫的東西,将一切擺回原位,布置成林掌門上吊的樣子,悄悄離開。”

楚執覺得耳朵酥酥麻麻的。

“可那門鎖……”

“你可還記得虹勝焰有火灼之術?”楚澤鶴在他耳邊笑了一下,手下移至楚執胸膛,将他嵌入自己懷裏,沉聲道:“他不必管那鎖,只需推門而出,再将鎖融死,這樣便能給人造成房門被鎖的假象。林掌門密室自殺的局面便形成了。”

平心而論,此局不難。可身負火灼之術之人,放眼整個中原或許就他虹勝焰一個,若不知道這點,在外人眼中,此案确實無解。

Advertisement

楚執順着楚澤鶴的力道靠進他懷裏,不解問:“既然虹勝焰與林掌門認識,為什麽不讓林掌門寫些似是而非的話,誤導我們呢?”

“關于這點,我也不清楚。”楚澤鶴搖搖頭,将下巴放在他肩上。

楚執猜測:“或許林掌門未順虹勝焰之意,而他又時間緊急,只得動手。”

又或許……

未順虹勝焰之意不是林掌門,而是第一個目擊者!

“此事存在介入者。”楚澤鶴靈光一閃,突然想到一個可能。

如果虹勝焰破壞門鎖,到衆人撞開房門這段時間之內,還有人進過書房呢?

的确,火灼之術只有虹勝焰會用。可若有人能一個人便破開門鎖,進入書房。再從書房中走出,将門鎖還原成鎖死的樣子呢?

“若虹勝焰用內力融了門鎖鎖芯,而有人破鎖直入,再用某些東西把門封住,也可以造成門被反鎖的假象。”

這件事中,除兇手和死者外還有另一個人。

此人亦是第一個見到林掌門屍體的人。他身負極強內力,在門鎖已被火焰融化的情況下,用內力震壞門鎖,打開房門,知道林掌門不可能上吊自盡,故取出兇手留下的假遺書,打亂了兇手可能布置好的現場。随後離開,精準把控自身內力,讓破壞的鎖芯鐵塊重新堵住鎖眼,壓好鎖舌,随後那人離開現場。

至于為什麽這麽做,應該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身份,等那知曉真相的兇手來找他。

而在所有在場之人當中,有此能力,又有此動機的,應該只有——

“懷塵大師。”

這答案,在楚澤鶴意料之外,卻在情理之中。

殊不知如今能有此手段的,除了懷塵,還有楚澤鶴。虹勝焰應該是在兩人之間權衡,不知究竟是誰下的手,故而不敢妄動。

虹勝焰可絕對不知道楚澤鶴早已把他老底都扒出七七八八了,在虹勝焰眼中,他恐怕覺得自己還未曾暴露任何身份信息,如今只是被抓住了一個小小馬腳,又怎會輕易在楚澤鶴面前露面?

而懷塵大師雖自斷一臂,但他內力已至絕頂,虹勝焰摸不透他底細,更不可能輕易出現。

對楚澤鶴來說,這倒是極好的機會。

不過提起懷塵大師,楚澤鶴便無可控制的想到那枚簽。

得償所願,又複失去——如果說他這輩子最想得到的是什麽,那自然是楚執的心。而再次失去,指的不就是前世……

楚澤鶴不敢再想,喚來影衛把藍煙音叫來,随後和楚執說:“我們去找懷塵。”

叫上藍煙音,自然是為了名正言順用問琴閣名號拜訪。

三人走入白虎閣所在院落,敲響了和尚們住的院門。

是懷塵大師親自開的門。

他雖然臉上已有皺紋,雙眸仍然熠熠。白須灰袍,一只袖子空空蕩蕩垂在身側。看到站在藍煙音身後的楚澤鶴,他眼神不可避免的動了動。

楚執上前一步,面無表情擋在楚澤鶴面前,護主本能察覺到懷塵的敵意,雙眼冷然對向懷塵。

懷塵斂目低眉,側身讓開院門:“問琴閣藍施主。”

藍煙音進門,也乖乖見禮:“懷塵大師。”

進了房間,懷塵讓一衆弟子都退下。楚澤鶴看了他一眼,沒作聲。

等房間裏就剩他們幾人,懷塵大師先開口:“不知諸位施主來此,所為何事?”

藍煙音和楚執先站起來,躬身退到楚澤鶴身後。只剩楚澤鶴與懷塵相對而坐。

在此情況下,懷塵并無驚訝,只是端正坐着,手裏佛珠輕撚,未發出一絲聲音。

楚澤鶴抿茶,說:“我知殺死顧朱雀兇手,亦知殺死林掌門兇手。”

懷塵大師面色平淡,單手持着佛珠,垂頭道了聲佛號。

楚澤鶴又說:“這兩人都不在此間室內。”

此話一出,懷塵反而微微睜大了眼睛,看了楚澤鶴一眼。

楚澤鶴見他這模樣,挑了挑眉,“大師見我乃二人之主并不驚訝,知我了解兩人死亡真相亦無甚表情,卻因為我們三人都非真兇而出乎你意料之外……大師莫非原先是在懷疑我?”

懷塵大師嚴肅搖了搖頭:“是貧僧以小人之心多想了。”

楚澤鶴笑了一聲,突然有些好奇,多問了一句:“若真如你所猜,那我們此番上門便是殺人滅口。你就不怕?”

懷塵大師道:“貧僧只怕殃及無辜。”

楚澤鶴淡淡道:“好一位颠倒衆生相的慈悲劍,佩服。”接着楚澤鶴面目一正,說:“顧朱雀之死與林掌門上吊之事,二者兇手并非同一人。”

楚澤鶴将顧朱雀之死時發生的事情簡要說了一遍。繼而鳳眸一挑,看向懷塵問:“不知大師可否說說第二件兇案?”

他這麽問,懷塵便知道楚澤鶴想聽什麽。懷塵撚須,靜靜打量楚澤鶴神情。

楚澤鶴面上不顯,只大大方方坐着任他打量。

他知道懷塵懷疑自己,畢竟一個陌生人突然出現說起兇案,任誰都不可能一下子相信對方。楚澤鶴已經做好了铩羽而歸的準備。誰知,懷塵居然相信了。

過了一會兒,懷塵輕輕點頭,将自己所見簡單說了出來。

與楚澤鶴所料不差,那日懷塵正好有事去尋林掌門。

江湖兒女,不似王侯将相宅邸中時刻都有下人守着。當時正好書房周圍無人,懷塵大師沒有多想,只是上前輕輕叩門,見無人應答,正準備回去,卻突然發覺門鎖有些不對勁——他內力絕頂,只靠聽便知門鎖響聲奇怪。他想了想,俯身去看鎖眼,發現鎖眼已被封死,原本是鎖孔的地方如今只剩一團凝鐵。

懷塵又喊了幾聲林掌門,見無人應答,只得将門鎖震斷而入,誰知入目便發覺林掌門已經上吊自盡,遺書就放在書桌上。

“遺書上寫了什麽?”楚澤鶴問。

懷塵斂眉垂首,反問:“施主已知兇手是何人,應當能猜出一二吧?”

楚澤鶴一笑:“大師懷疑我不成?”

懷塵只說:“施主但說無妨。”

楚澤鶴知道懷塵不會輕易相信自己,于是說:“殺死林掌門之兇手,年十五,發絲赤色,會用火灼之術。我與他有些私仇。”

此事涉及冥教,楚澤鶴自然不可能多說。但懷塵一聽這描述,反倒表情怔愣一瞬,顯然是認識與此描述相符之人。

楚澤鶴注意到他表情,眼神一厲:“大師識得此人?”

懷塵垂首撚佛珠,面色複雜道:“貧僧并不認識此人,只是見過。”

“何處?”

“靈蛇劍,呂蟒。”

楚澤鶴微愣。心想虹勝焰何時與名不見經傳的呂蟒認識?

懷塵輕嘆:“老衲倒是忘了,火灼之術。是了,那孩子會火灼之術,融化門鎖,自然不在話下。”

“大師如何确定你見過的人便是我所說之人?”楚澤鶴謹慎反問,“會火灼之術的赤發之人并不只有一個。”

懷塵大師擡頭,蒼老的雙眼清澈有力的看向楚澤鶴,緩緩道:“貧僧鬥膽,敢問施主可是冥教中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