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飛血鐮,長得像是割禾的鐮刀,但卻是虹勝焰的武器。

前世楚澤鶴不知道與它打過多少次,此刻當然不驚訝。

“你昨日就算不藏私,今日也打不過我。”

虹勝焰持刀壓下身體,如一只蓄勢待發的豹。他舔了舔虎牙,“貴在嘗試嘛。”

下一刻,火紅的烈焰裹挾身體,虹勝焰如一顆炮彈沖向楚澤鶴。

楚澤鶴表情冷凝,青絲在風中搖曳。

他伸出一指,如在叱龍莊點破冰雪一般,指向虹勝焰。

虹勝焰的刀鋒已經貼上了他脖頸,下一瞬身體卻像被什麽東西砸中了一般,在半空中扭轉,然後狠狠撞上旁邊牆壁。

一聲巨響。

土石崩裂,沙塵彌漫。

三招,虹勝焰就敗了。

待塵土散去,趴在碎石中的虹勝焰吐出一口血,噗噗的笑了。

“好強啊……居然這麽強……”

楚澤鶴冷漠看他,“束手就擒吧。”

“唉……咳咳,此言差矣。”虹勝焰顫着手去摸掉在一邊的飛血鐮,眼睛裏流露出的,是開心到極致的興奮羽._熙:“能殺掉這麽強的你,我就覺得此生無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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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黑影閃了出來,正是蕭碣。

蕭碣冷着臉,把那把鐮刀一腳踢開。

“主上,”他轉身對楚澤鶴嚴肅的說,“屬下将他帶下去。”

虹勝焰這樣說,在場所有影衛自然都不開心。但是楚澤鶴之前囑咐過若不是危急關頭,不必現身。穆意本來想拉,結果沒拉住,讓蕭碣跑出去了。他拍了一下額頭,心想蕭大人這不是找罰嘛?

果不其然,楚澤鶴冷冷看他一眼,“本座沒允許你中途插手。到了冥教自行領罰。”

結果蕭碣還挺樂意,表情寫着“老子被罰不虧”,說了聲“是”。

穆意:……

變故發生在一瞬間。

虹勝焰顯然是還有餘力——就算他沒了武器,也是個高手。

他突然暴起,屈指成爪抓向背對着自己的蕭碣後心。

蕭碣本來是能躲得過的。他是影衛,就算打不過,也絕不可能被人偷襲得手。

只是在虹勝焰攻向他的同時,另一道攻擊也鎖定了他。

天外一針,頃刻便至。

楚澤鶴淡淡擡眼,負手而立,看向另一道攻擊來的方向。

而蕭碣短刀,已然出手。

一息,兩道刀光。

一道打開了那偷襲的銀針,一道擋住了虹勝焰火焰流淌的一爪。

只是虹勝焰還是比蕭碣厲害的,蕭碣虎口一震,短刀差點脫手。

就這一個破綻,虹勝焰另一只手已經握拳揮出,頃刻襲上蕭碣面門。

楚澤鶴完全沒關心這邊蕭碣和虹勝焰,他頗有些疑惑的看着天空,發現自己居然看不出那出針人藏身何處。

要知道,拿雲占着紅樓殺手榜榜首十幾年了,在楚澤鶴面前也藏不住。

但是偷襲這人,居然比拿雲藏得還好。

而且這人比拿雲有腦子,盡挑軟柿子捏。

蕭碣正被虹勝焰狠狠壓制,一枚不知何處而來的銀針又射向蕭碣眉心。

他被逼無奈,只能棄刀,後撤數步,避開那枚銀針。

身為影衛,在明處與人纏鬥已經是下策。蕭碣連武器都不管了,只能等着被殺。

果不其然,虹勝焰明明口鼻滴血,卻像是認準了蕭碣。笑得癫狂,向此刻兩手空空的他沖了過去,握拳出手,眼中殺意畢露。

躲在暗處的藍煙音摸上琴弦,穆意拉了他一下:“藍姑娘,莫動。”

藍煙音不解,“為什麽?”

“銀針危險。”

“什麽銀針?”

此刻,一人突至,衣擺飛旋,如一朵盛開的青蓮。

藍煙音眼睛一亮,喊道:“沈公子,接劍!”

下一刻,那青蓮卷起一把銀光閃爍的長劍,斜斜一揮。

碧波萬頃。

那道如水的劍光直沖虹勝焰而去。

虹勝焰身上突然火光大勝,像是燃燒的猛獸,反手用拳打碎了那道劍光。

蕭碣免了破相的下場,就地一滾又拿回自己的短刀,警惕的與虹勝焰對峙。

遠處,沈青瀾看向站在一邊擡頭望天的楚澤鶴,有些無語:“澤鶴兄,蕭兄弟看起來有些不好。”

楚澤鶴只說:“小心。”

沈青瀾疑惑,“有何小心?”

楚澤鶴看他一眼:“果然,此人厲害,你竟然看不見。”

那銀針楚澤鶴能看見,但速度極快,他自認自己只能擋,躲不過,所以他不敢貿然出手。

也幸好那銀針只是快,威力不大,蕭碣看得見也躲得過,所以楚澤鶴幹脆讓他一人打。

現在沈青瀾出手了,恐怕那人要針對沈青瀾了。

果不其然,電光火石間,蕭碣眼神一厲,突然閃身至沈青瀾面前。

沈青瀾還沒搞懂眼前怎麽出現了個大活人,蕭碣的短刀就對着他的面門揮了過來。

沈青瀾那一瞬間想了很多,比如“原來沈某拿蕭兄當好友,蕭兄其實一直不爽到想殺了沈某?”;比如“原來沈某已經被嫌棄到讓蕭兄恩将仇報?”;比如“哼,重來一次沈某肯定不會救蕭兄。”;比如“我好傷心,還沒找到媽媽,就要被這樣烏龍的殺掉了……”

接着,沈青瀾眼前一花。眼睜睜看着蕭碣的短刀劈在空氣上,濺出一絲火花。

沈青瀾:……?

蕭碣猛地推他一下,大吼:“愣着幹什麽!想死嗎!”

沈青瀾無限委屈:“明明是你想殺我……”

緊接着,他雙手振劍一揮,青行長劍光華流轉,猛然架住沖過來的虹勝焰。

兩道身影對撞,腳下石板寸寸崩裂!

沈青瀾劍光一滞,這才明白為什麽蕭碣打得如此費勁——被楚澤鶴重傷的虹勝焰,居然和自己不相上下!

澤鶴兄只出了三招就打敗了他。

那澤鶴兄的武功究竟到了何種地步!

沈青瀾又不由得想起榮城下蠱的事情,他當時居然覺得自己能和楚澤鶴拼個兩敗俱傷,實在是太單純了……

虹勝焰顯然沒給他想東想西的時間,他笑了起來,滿臉是血,緩緩道:“哦吼。”

像是覺得沈青瀾能接住他一擊,很有趣一樣。

沈青瀾與近在眼前的虹勝焰對視,看見對方那雙眼睛中閃爍的瘋狂的光芒。他突然覺得心頭一跳,用力揮出一劍把他逼退。

那種眼神,不是令人生厭的邪惡,而是令人膽寒的肆意。

像是抛棄了某種世俗枷鎖的産物,有了與常人不同的想法。

不是白,卻也不是黑,而是一種純粹的“灰”。

虹勝焰擦了擦眼睛上的血,笑着說:“你居然敢想東想西,有趣。”

說罷,兩人又戰在一處。

沈青瀾劍光如水,綿綿不絕。而虹勝焰的火灼之術同樣熾烈沸騰,兩人戰了個不相上下。

蕭碣本來想幫忙,結果發現沈青瀾這家夥根本看不見那偷襲的銀針。他只能游走在兩人身邊,不時打落不知從何而來的暗器。

楚澤鶴對目前的情況并不滿意,他皺眉朗聲道:“出來!”

前世虹勝焰從來都是單打獨鬥,為什麽現在突然多了個神秘高手當幫手?

話音剛落,兩道銀針從完全不同的地方向楚澤鶴的方向飛了過去,一根瞄準眉心,一根瞄準後心。

如此勁敵,居然有兩個?!

楚澤鶴一震衣袖,如鶴展翅,打落兩枚銀針。

銀針還沒落地,三枚銀針就沖他飛了過來。

三人?

楚澤鶴面容一肅,揮袖再震。

緊跟着的,是四根銀針。

這些銀針纖細狹長,不知有無毒藥,但瞄準的都是要害,楚澤鶴不擋不行。但是它們居然慢慢的從兩根增加到了數十根,現在楚澤鶴又懷疑偷襲者應該只有一人。

他自然可以等到暗處之人用完暗器,不過那時他內力恐怕也只剩一半了,夜長夢多,他內心隐隐有些不安,不想與虹勝焰和這個神秘對手拖延。

“穆意。”楚澤鶴話音剛落,穆意現身,匕首一揮,打落空中銀針。

接着,穆意旋身,手中匕首飛向空中一個位置,匕首落空,墜了下去。但是那銀針停了。

穆意喘了口氣,知道自己猜對了那人大致方位,起碼拖延了一下。

楚澤鶴轉身擠進虹勝焰和沈青瀾的對決,出了一掌,虹勝焰身體飛了出去,撞穿了朱雀閣大門,摔在朱雀閣內地板上。

沈青瀾目瞪口呆。

“未盡全力。”楚澤鶴看他一眼,評價道。

沈青瀾舉着劍辯解:“藍、藍姑娘和沈某說澤鶴兄想抓活的啊。”

“他死不了。”

楚澤鶴剛說完,朱雀閣內的身體就動了一下。

那火焰閃爍着,躍動着,灼灼燃燒。

虹勝焰撐着自己,晃晃悠悠的爬了起來。噗噗的笑了起來。

沈青瀾:……

“好像是命蠱原因,他越打越興奮。”楚澤鶴撂下這句話,轉身看向天空。

沈青瀾震驚:所有人都是越打越累,虹勝焰是越打越興奮。這豈不是得天獨厚的優勢?

當然了,這優勢對上楚澤鶴好像沒啥用。

于是,沈青瀾也不敢藏着掖着,青行長劍一揮,劍氣如虹。

抽劍,起勢。

喚起一天明月,照我滿懷冰雪。

——浩蕩百川流。

數十道劍氣猝然飛出。

虹勝焰剛起身,就迎上了這劍。他笑得開心,捏緊了拳,火焰與血液一同流了出來。

他要用拳,硬碰這一劍!

就在這時,一道陰狠的女聲響起:“虹勝焰,還我兒命來!”

斜地裏刺出一道帶着紫光的匕首,缭繞着毒氣和邪氣,射中了虹勝焰肩膀。

居然是連夫人!

她早就找到了虹勝焰,一直藏在朱雀閣等着機會暗算。

虹勝焰被她刺中,悶哼了一聲,半邊身子瞬間麻痹。

重傷的虹勝焰與楚澤鶴本來能打個平手,但連夫人如瘋狗一般沖進棋局,原本只會重傷他的一劍,頃刻變成了必死的一劍!

沈青瀾表情微變——完了,虹勝焰要死了!

楚澤鶴發覺不對,扭頭看他們,穆意也被突然加入的聲音吸引,轉頭去看。

就在這時,十五道銀針飛射而出!

剎那,有兩個人出手了。

沈青瀾那劍眼看要到了,突然朱雀閣從上而下,落下了一道金色的劍影。

說是“落下”,因為那劍影太莊嚴、太龐大,似是大佛金身,悲憫衆生般,無可指摘的落入凡塵。

劍光中,隐隐約約出現千座佛塔。

佛塔融了沈青瀾的浩蕩江河,沒有消失,而是将那一劍包容自身中,青綠滌蕩成金影,搖搖晃晃,包圍着佛塔而流動。

璀璨劍意,閃爍成一張千佛圖。

沈青瀾大驚,擡頭去看,發現朱雀閣頂,站着懷塵大師。

懷塵大師左手持劍,神色平靜,若佛陀本相。

所有見過這一劍的人都明白——今日過後,紅樓名劍榜榜首,再不可能是他人。

只有一個人,沒看這劍。

那就是楚執。

作者有話要說:

附:“喚起一天明月,照我滿懷冰雪,浩蕩百川流。”選自辛棄疾《水調歌頭·和馬叔度游月波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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