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53章

“別誤會了,靳公子。本座不是想扶你坐上那個位置——你坐上那個位置,是本座的條件。”楚澤鶴笑道:“靳公子最好早日開始準備,若是條件不滿足,交易不成立,本座不會幫你。”

靳子夜恐怕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交易,一時間有些無措。

“你應當知道太子準備何時開啓天地盟,在那之前,我便将人帶走了。”楚澤鶴沒打算給他太多消化的時間,起身道。

靳子夜反應過來,連忙點頭:“少教主留一人給我即可。”

楚澤鶴知道靳子夜也是要和太子交差的,他也沒有為難靳子夜的意思,“穆意留下給你。”

“或許會有危險。”

“他聰明,懂得保自己周全。”

見楚澤鶴這樣說,靳子夜點頭道:“好。”

兩人敲定了細節後,楚澤鶴高聲道:“穆意。”

一道黑影自房門外閃了進來,穆意跪地恭敬道:“屬下在。”

“接下來你便留在雲城。本座知你心思敏捷,給你緊要關頭判斷局勢後行事的權力。”

楚澤鶴這話聽起來簡單,但對影衛來說是百年難遇的賞賜。

司影堂從來都教導影衛聽令行事,不讓他們有過多的個人判斷。

一把刀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主上所指便是他們劍之所向。

但現在,楚澤鶴沒有給穆意清晰的指令,反倒讓他自行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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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對穆意的肯定。

上一次得到這樣許可的,還是跟随教主的烏骨大人。

穆意有些驚喜,知道自己被主上認可了,“屬下遵命,屬下定不負主上信任。”

而楚澤鶴當着靳子夜的面這樣吩咐他,一是為了表态兩人已成同盟,二是為了擡高穆意在此處的地位。

靳子夜心眼通透,只是笑了笑。

雲城事了,靳子夜留楚澤鶴小住,楚澤鶴拒絕,當天便帶着楚執離開。

靳子夜為他備好馬車,楚澤鶴便準備出發了。

楚執有些疑惑為什麽穆意不跟着一起來,楚澤鶴解釋說穆意尚有任務要做。

于是,穆意收獲了楚執一個羨慕的眼神。

站在靳子夜身後的穆意:……

楚澤鶴黑了臉,把楚執拽進馬車。

一行人緩緩駛離雲城,前往東南方的申城。

馬車裏,楚澤鶴抱着楚執,哼哼唧唧的說:“你和穆意倒是感情好。”

楚執認真答:“影七助屬下良多。”

“你還說。”楚澤鶴戳他一下,表示對楚執的不滿,“這幾天受委屈了嗎?有沒有想我。”

楚執心頭一軟,看着楚澤鶴說:“想主上。”

想看到主上的背影,想站在主上身後,想聽到主上的聲音。

想為主上遮風擋雨。

楚澤鶴很是受用楚執的坦誠,把人摟緊,低聲說:“我也想你。”

“嗯。”楚執覺得耳朵一熱,自以為隐蔽的悄悄捏緊了楚澤鶴的衣袍。

楚澤鶴埋頭湊近楚執的脖子蹭了蹭。

楚執身體一僵,下意識摟住楚澤鶴的腰。

兩人坐了一會兒,楚澤鶴說:“剛才在雲城,見到我的時候,你想說什麽?”

楚執一愣,似乎沒想到楚澤鶴居然看出來了自己當時的心情。

當時他想說的話好多好多,想到的事情也好多好多,他覺得自己冰冷的外殼之中裹挾着逐漸複蘇的心,在見到楚澤鶴的時候滾燙的跳動着,不知疲倦的生産快樂與熱情。

他以為自己隐藏的很好。

沒想到主上看出來了。

楚澤鶴直起身來看他,笑着問:“怎麽不說話?”

楚執仰頭,張了張嘴,最後說:“屬下不敢。”

“怎麽不敢,不敢說?”楚澤鶴笑了,“什麽都能說,說吧。”

楚執垂頭看着兩人交握的手,低聲道,“主上瘦了。”

楚澤鶴輕輕一笑,“都是因為壞人把你劫走了,我擔心你。”

楚執一愣,愧疚道:“屬下武藝不精,求主上責罰。”

“那就罰你以後不準随便動手。”楚澤鶴想到琅風派一戰,心裏還有些惴惴,“說了不準出手,你還怕我受傷不成?我受傷就受傷,倒也不是什麽大事……”

楚執哪裏聽得了這話?他忙喊道:“主上!”

看他臉色焦急,楚澤鶴安慰道:“好好好,我不說了。還有什麽想同我說的?”

“還有……”楚執看了楚澤鶴一眼,好像有點心虛的說,“主上的雙手刃,屬下弄壞了。”

“那個不怕,我已經讓沙遲去拿新的了,就是我原本要送你的那對。到申城你就能用上。”

楚執點點頭,想起穆意對自己說的話,他有很多想說的,但想了很久,楚執握緊了楚澤鶴的手,說:“主上,屬下覺得,懷塵大師那話不對。”

被楚執主動握住,楚澤鶴有些受寵若驚,他心裏美滋滋的,帶到臉上就有些樂呵呵的笑意,“什麽不對?懷塵大師……什麽時候的事?”

“琅風派時,懷塵大師說主上‘只是為往事煩憂之人,與天下衆生并無不同’。屬下想了很久,還是覺得……這句話不對。”

“你倒真是記得牢。”楚澤鶴失笑,點了點楚執眉心,“那你覺得哪裏不同?”

楚執按住自己的胸膛,認真道:“這裏不同。”

楚澤鶴有些疑惑的看着楚執的動作,“有什麽不同?”

“屬下這些年出過很多任務,多到屬下都記不得了。但是屬下還記得見過的人,聽過的事。有參加鄉試的學子抱着母親痛哭,說後悔自己未曾拼盡全力;有死了妻子的男人和小妾花前月下,說當年就不該娶正妻入門;有失手殺人、有浪子回頭、有金盆洗手,他們都很後悔,都為往事煩憂,被前塵舊事事情所困。”

楚執認真的說:“可屬下手起刀落,從未猶豫過,一次都不曾。”

“直到那天,主上說起教主夫人的事情。屬下第一次猶豫了,屬下突然自己能理解那些人了。屬下覺得一切目标都活了過來,成了屬下身邊的芸芸衆生。”

“屬下會因為主上的話感到難過,這和常人相比很不同。所以主上是特殊的,和天下任何人都不一樣。”

楚執說的太坦蕩,太嚴肅,讓楚澤鶴無法移開自己的眼睛,只能眼睜睜看着對方一字一句将自己拉入溫暖的港灣,拉入某種柔軟的栖息之所。

他的靈魂在對方身上找到片刻救贖。

楚執總是這麽赤誠的,赤誠到可以賦予楚澤鶴這樣的人一片安眠之地。

只是——

“誰教你說的這些。”楚澤鶴明确察覺到不對勁,突兀的問。

這可是楚執兩輩子加起來說話最多的一次,他可不信這石頭能這麽流暢的說出這些話來。

楚執也很誠實道:“影七教我說的。”

楚澤鶴:……

“影七說,讓我記下來說給主上聽,主上會喜歡。”楚執毫不猶豫的把穆意賣了。

楚澤鶴扶額覺得有點生氣又有點好笑,“這是你真心話?”

“是屬下真心話。”

“罷了。”楚澤鶴笑着搖搖頭,“是你真心話便好,我很開心。”

楚執眼睛一亮,“穆意還給屬下準備了好多,屬下都和主上說。”

楚澤鶴:合着你倆這麽多天就讨論了這些?

如果穆意在旁邊,定然要大呼冤枉——這些都是楚執的心裏話,他只是不知道怎麽表達。于是穆意做了紡織人,将那些吉光片羽的真心連成錦緞,教給楚執穿針引線的方法,給了楚執一個表達的能力罷了。

不然的話,給他八百個膽子他也不敢慫恿別的影衛和楚澤鶴說這話。

“我也有話同你說。”楚澤鶴低頭湊近楚執,用力抓緊他的手,聲音低沉:“楚執,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放開你。你要明白我是什麽樣的人,我有什麽樣的手段,我說這話代表了什麽意思。如果你肯答應,這天下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楚澤鶴的鳳眸看着楚執,瞳孔每一寸都燃燒着某種名為瘋狂的感情。

楚執心裏一跳,覺得主上這樣的神情,格外美麗。

就好像有某種酥麻的感覺順着脊柱迅速劃過,楚執讷讷的說:“屬下誓死……”

“我想要的和你說的不一樣。”楚澤鶴臉上沒有笑意,他第一次在楚執面前流露出上位者的威嚴,近乎強迫的說:“我要你答應的東西,比你現在給我的要多十倍百倍。”

本來兩人之間的氛圍突變,楚執有些不知所措,覺得空氣中好像充滿了火藥,下一刻觸動就會發生些什麽無法控制的事情。

但楚澤鶴這話一出,楚執意外的放松下來。

莫說十倍百倍,千倍萬倍他都願意給。

他覺得自己給主上的,從來都不夠多。

所以楚執說,“主上想要什麽,屬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話音剛落,就見楚澤鶴的面容突然湊近,下一刻,唇上覆上了一個柔軟的東西。

楚執瞪大眼睛,發現主上的唇與他貼在一起。

“唔……”

他感覺到楚澤鶴用手抓住他下巴,逼迫他張開嘴。楚執沒有做過這種事,但是這一刻,他突然覺得胸腔中洶湧的感情有了發洩的渠道。

“嗯……唔……”

仿佛楚澤鶴教會了他一種方法,可以無聲的訴說自己的心。

于是楚執不受控制的拽住楚澤鶴的衣領,用力的貼了回去。

感受到楚執的回應,楚澤鶴幹脆的将楚執按在馬車壁上,發出一聲悶響,禁锢了他多餘的動作。

楚澤鶴撤開半分,兩人呼吸交纏,他一手撐在楚執身邊,聲音喑啞:“本座曾和自己說過,要給你五年。現在本座等不了了。如果我不說,你恐怕永遠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在什麽位置。”

楚執喘着氣睜大了眼睛,臉色通紅,像一只坐立不安的小兔子。

“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麽意思?”楚澤鶴問。

楚執點了點頭。

“這就是本座的要求。”楚澤鶴低聲道,“本座可以許你少教主夫人的位置,或者教主的位置也無所謂。楚執,若你不答應也沒關系,本座不會碰你。但你要明白,我說一輩子不會放開,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楚執控制不住的說:“好。”

于是兩人又貼到一起。

兩人都是血氣方剛的男子,正值青年,互生情愫,親親抱抱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有趕車的拿雲擡頭望天,頗為感慨主上也長大了。

想當年,教主還是少教主的時候,與教主夫人也是這樣甜甜蜜蜜的。

只是教主沒有主上這樣能說會道,當年初見,教主還說教主夫人的鳳眸看起來像妖精。

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

時間真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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