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雖說情到深處,但楚澤鶴活了這麽多年,這點定力還是有的。
他親夠了,就放開楚執。
兩人分開後,楚執才突然想到自己剛才究竟回答了什麽。剛才情之所至,他自己被沖昏了頭,居然從未想過自己配不配。
他是影衛,是刀劍。入後院,是要折鋒的。
正巧這時,楚澤鶴欣喜說:“我現在讓人準備,等我除了太子,我們便回去成親。”
這話聽起來活脫脫像個變态大魔頭。
楚執只覺得腦海一空,周身有一種不真實感。
“成……親?”
楚澤鶴低頭親他一口,“是呀。”
聽完這話,楚執覺得如在夢中,更不真實了。
這可真是一個怪夢,他居然夢到主上要與他成親。
明明主上那樣高潔,他光是想想就已經是僭越,現在居然還大不敬的希望主上與自己成親。
成親,對楚執來說并不是一個很遙遠的詞語。
他也見過幾次拜堂,聽過幾回喜樂,只是他是影衛,他出現的地方,往往還會有比喜燭和蓋頭更紅、更紮眼的東西。
這樣一想,楚執覺得這個夢更滑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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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淺淺的笑了。
在夢裏笑一笑主上,應當也可以的吧?楚執這樣想着,嘴角含笑去看楚澤鶴。
楚澤鶴徹底愣住了。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楚執的笑容。
噢,不對,不是第一次。
只是楚執死前那笑,他看了,卻寧願楚執不笑。
為什麽楚執沒有不甘心,為什麽楚執一點也不擔憂自己。為什麽他可以笑得那樣釋然。
就像現在這樣。
于是楚澤鶴問:“很開心嗎?”
楚執點點頭。
楚澤鶴就把頭埋進他脖頸,摟住楚執說:“還不夠。”
要更開心一點,比抛棄自己去死的時候更加開心才行。
不然楚澤鶴會生氣,會嫉妒。
會認為死亡比新婚更能讨得楚執的歡心。
楚執不明白楚澤鶴的意思,他只是悄悄收起嘴角的力道,又變成了平淡的面無表情,心裏卻惋惜的想,如果現在發生的一切是真的就好了。
可是他又覺得是真的也不太好。他是個影衛,怎麽配得上主上呢。
直到傍晚,兩人在拿雲詭異的目光下進了同一間客棧房間,楚澤鶴扯開楚執腰帶的時候,楚執還低着頭愣愣的看着主上的動作,心裏堅信這是個怪夢。
随後,他被主上放到床上,松開頭發。楚執認真的看着楚澤鶴,毫無反抗或者迎合的意思。
楚澤鶴覺得很好玩,于是親了親楚執的眼睛,笑着說:“怎麽這樣看我,害怕嗎?”
楚執搖搖頭,只是堅定了絕對不能睡着的想法。
因為睡着了,夢就醒了。
後來事實證明,昏過去是不受意志力控制的。
兩人折騰到三更天,第二天楚澤鶴神清氣爽的起床了。
拿雲頂着兩個黑眼圈坐在客棧吃肉包。
楚澤鶴出現的時候,拿雲愣了一下,可疑的清清嗓子道:“主上,馬車已備好。”
“不必了。”楚澤鶴擺手,“休整一日再走。”
拿雲:……
對哦,他怎麽沒想到。
楚澤鶴走過他身邊,和小二吩咐了幾個菜。
等菜的間隙,拿雲小聲道:“主上,虹勝焰跑了。”
楚澤鶴點點頭。
拿雲也知道楚澤鶴本來就有放人的心思——衙門府牢怎麽可能關得住虹勝焰?所以也只是和楚澤鶴提了一嘴。
菜來了,楚澤鶴親自端着上樓。
拿雲殷勤上前要接過托盤:“屬下……”
楚澤鶴涼涼看了他一眼。
拿雲立刻閉嘴了。
他看着楚澤鶴風華絕代的背影,總覺得主上用如鶴般的身姿端豆漿實在是有點小題大做。
随即,拿雲嘆了口氣,打手勢吩咐所有影衛解散休息,自己給馬喂糧草去了。
而客棧房間內。
楚執睜眼的時候,下意識想起身,突然覺得全身像是散架了一般不聽使喚。
稍微一動,就酸疼不已。
楚執微愣,想起昏迷前的事情,一時間分不清真實或虛幻,雖然紅了臉,但心裏突然有了一個猜想——
自己恐怕是重傷未愈,命不久矣,所以才做了這種荒唐的夢。
夢裏另一個人居然還是主上……
楚執面無表情,欣喜之餘,眼神卻有些落寞。
如果能留在主上身邊,就算從未做過這種夢也無妨。
正想着,楚澤鶴推門進來了。
聽到聲音,楚執下意識一跳,手去摸枕頭下的刃。
他不動倒好,一扭身,楚執覺得全身肌肉都在抗議,一瞬間的力量支撐他起身,随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所以在楚澤鶴眼裏,就只能看到楚執突然半坐起來,青絲如瀑。他身上的錦被滑下,露出緊實纖細的肌肉,和身體上的點點紅痕。
随後,像一條魚一樣撲騰彎曲一下身體,又側着躺平了。
兩人面面相觑,不約而同的沉默了一下。
随後,楚澤鶴低聲笑了。
在低沉的笑聲充滿房間的時候,楚執瞪大了眼睛,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将自己撐起來,努力行禮道:“主上……”
“躺着便是。”楚澤鶴趕緊不笑了,将手中的餐食放到桌上,走去床邊按住楚執,“昨晚折騰了那麽久,還難受嗎?”
提起昨晚,楚執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看向楚澤鶴。
難道,夢還沒醒?
“嗯?”看到楚執的眼神,楚澤鶴眯了眯眼,伸手鉗住對方下巴,“後悔了?後悔也晚了,你已經答應了本座。楚執,莫讓本座生氣。”
楚執被迫順着楚澤鶴手上的力氣仰起頭,和楚澤鶴交換了一個親親。
親完之後,楚執看了看楚澤鶴,舔了舔唇,覺得還不夠。
于是他拽着楚澤鶴又親了一次。
楚澤鶴:……
霸道的楚少教主此刻還不明白楚執究竟心裏在想什麽,但他十分受用對方的奉獻,于是又對着楚執上下其手。
楚執昏過去又醒過來,梅開二度,有些難過的想這次夢應當是結束了。
而自己的傷似乎惡化了,如今連一個指頭都擡不起來了。
直到聽見楚澤鶴在門外壓低聲音說:“後日再走。”
拿雲回道:“是,主上。”
楚執偏了偏頭,眨了眨眼。
此時已是黃昏,夕陽殘照,楚執看向窗外,覺得天邊黃色的柔雲,像極了鹽焗雞的皮。
楚執:……
哦,原來他是餓了。
愛可以騙人,但餓騙不了人。
心念電轉下,楚執突然明白了,一切都是真的。
于是,憑借着不知從哪裏來的力量,楚執掙紮的爬起身來,摔到地上,在楚澤鶴聽見聲音急忙進來的時候恭敬跪好。
他聲音顫抖,帶着惶恐和乞求,将頭磕在地上,對楚澤鶴說:“屬下媚上,求主上賜死。”
站定在他面前的楚澤鶴愣住了。
他聲音帶了一絲不可置信,問楚執:“你說什麽?”
楚執又說了一遍,這次帶了些堅定:“屬下媚上,求主上賜死。”
“你再說一遍?”
“屬下唔……”
楚澤鶴抓着楚執的脖子,将他摔在床上。
一聲悶響,楚執咬牙咽下一聲痛哼。
随後,楚澤鶴黑着臉覆到楚執身上,聲音冰冷,鳳眸陰沉:“怎麽,本座碰了你,你嫌惡心?”
惡心到求死?
難道前世,也是這樣?
感受到楚澤鶴身上越來越可怕的威壓,楚執誠實的搖了搖頭,心想主上果然生氣了。
他這樣的身份,怎麽能爬主上的床。
他不後悔,也不惡心。
但他不知道該怎麽說。穆意教過他那麽多遣詞造句的方法,在這緊要關頭他卻一個也用不出來。
于是楚執只能焦急的看着楚澤鶴。
楚澤鶴看到楚執的眼神,心先軟了半分。
他撈過床上的錦被蓋住楚執的身體,冷聲問:“你在想什麽,楚執。跟着本座,你覺得委屈?”
楚執搖了搖頭,只能想到昨天馬車裏那個吻。
他只記得這麽一個表達方式。
所以他就用了。
楚執抓住楚澤鶴的衣襟,貼上他的唇。
像是想傾訴自己胸腔中全部的愛意一般,将自己獻祭給楚澤鶴。
雖然不知道楚執是不是在哄自己,但觸碰到對方唇瓣的那一刻,楚澤鶴剩下的半分心也軟了。
兩人分開後,楚澤鶴剛想繼續追問,楚執說:“屬下想誓死追随主上。”
他加了個“想”字。
對于楚執來說,這已經是最大的失禮。
楚澤鶴聽出了這個字背後的一絲乞求的感情,還有一點撒嬌的味道。
他想答應自己,他想跟着自己,他想和自己在一起——但他不知能不能做到,他不明白自己是否配得上,所以才用想。
于是楚澤鶴笑了,帶着令人熟悉的霸道神色,說:“你想要什麽都可以。你想要什麽,我都會給你。”
楚執聽了,覺得主上太好太仁慈,他很誠實的說:“屬下想吃鹽焗雞。”
楚澤鶴:……
一行人本來是要前往申城的,結果被楚澤鶴生生拖慢了進度,待到申城門口,已經半個月過去了。
杜行早就接到了楚澤鶴要來的消息,提前帶着沙遲在城門候着,為楚澤鶴接風洗塵。
他訂好了申城最大的酒樓,打點好城門處的人手,楚澤鶴的馬車便暢通無阻的進了城。
坐在馬車裏,楚澤鶴回頭看向城門口,那裏士兵正對杜行熱情的說着什麽,再看杜行身上的錦緞衣物,不難想象對方如今在申城的風頭。
他摸摸膝上楚執的腦袋,若有所思的說:“這杜行倒是個經商的料子。”
楚執一路上都困困的,所以枕着楚澤鶴的腿睡覺。此刻聽到楚澤鶴說話,楚執精神了一點,又不知道怎麽回,只能仰起頭看楚澤鶴。
楚澤鶴感覺到他醒了,就低頭笑着對他說:“等會兒吃好吃的。申城糕點做的不錯。”
楚執認真點頭:“屬下為主上試毒。”
楚澤鶴失笑:“榮城之事也就那麽一次,哪有人天天下毒……”
說到榮城之事,楚澤鶴突然想起來烏骨和自己說的楚執的天賦。
楚澤鶴之前存了點私心,一直覺得楚執不需要懂那麽多,安生待在自己身邊就好了。
可是現在,楚澤鶴還是覺得應當和楚執談談,聽聽他的意思。
正想着,一行人進了酒樓,上了三樓雅間。杜行很會做事,雅間桌上已經擺了幾道精致涼菜糕點,配上酒水茶葉。
衆人落座後,沙遲先從懷中掏出一塊紫玉手牌,跪在楚澤鶴身前。
“少教主大人,此乃教主大人轉交。”
這枚自然是司器堂手牌,有了此物,司器堂便奉楚澤鶴為主。
楚澤鶴點點頭,讓楚執收起來了。
接着,沙遲拿出懷裏抱的箱子,打開。
兩枚雙手刃并四枚刀片整齊的碼在箱內。
拿雲瞪大眼睛看了一眼。
作為新一任司器堂堂主,沙遲在武器一途遠沒有他師傅那般成就,拿雲還以為自己看不到司器堂再出神兵了。
沒想到,今日見到了這對刃。
精妙,纖細,鋒芒暗藏。
只等飲血。
沙遲道:“屬下不負少教主所托,改良此刃,有所小獲。請少教主過目。”
楚澤鶴支着下巴看了看,笑着對楚執說:“試試。”
楚執和拿雲一樣是使雙手刃的,當然看得出兵器好壞。只是楚執沒想到楚澤鶴答應自己的雙手刃竟是這個,當即有些受寵若驚的接了,雙手捧起單刃,打量一下其中機關。
沙遲沒想到,這次做出來的雙手刃還不是少教主自己用的,反而又是送人的。沙遲有點難過——少教主怎麽這麽喜歡送人兵器,還送了兩個人?這倆人是一個人嗎?
不過沙遲仍舊簡單介紹了這雙手刃作用,看楚執上手揮了幾下。
楚澤鶴笑着看楚執動作,問:“喜歡嗎?”
楚執點頭:“多謝主上,屬下絕不負此刀威名。”
楚澤鶴随意揮手:“沒什麽威名,你玩得開心就行。”
沙遲心裏已經淚流成河。
待楚執收下刃,楚澤鶴才輕飄飄動了筷子,杜行傳人上菜。
席間,楚澤鶴和杜行談了談叱龍莊修建買賣之事。
杜行先是托申城旁邊的小城市的香坊制了一批香,再運到申城,在申城內上好的地段租了間鋪子賣。待摸清了規律,就在郊外買了棟小樓,準備建香莊。
如今已是籌備得七七八八,再過幾天就能建好一座小的叱龍莊。供貨和工人都找好了,只等楚澤鶴過目。
楚澤鶴沒什麽補充的,他既然将這事交給杜行,就不在乎放權。
“那小樓在申城郊外,依山傍水,景色宜人,往常沒什麽人打擾。我已為大人在申城準備一間院落。待叱龍莊建成,大人可以去那小樓小住。”杜行道。
兩人正說着,突然有人來敲門。
拿雲面色一冷,手摸向腰間的雙手刃。
門外,杜行的侍衛說:“杜公子,鄭老板來了,說是要敬您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