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早些時候,蕭碣和沈青瀾探路去了。結果楚澤鶴未歸,所以蕭碣親自帶人出去找。三人回主院後,楚澤鶴又讓蕭碣親自去送酒,所以蕭碣的彙報晚了這麽一會兒。
“屬下一個時辰前去上玄,未近倍門便被巡邏的金吾衛攔住,說如今特殊,除非持引信否則不得入內。”
倍門位于上玄與下玄之間,要入上玄,需過倍門。
早些年往來倍門十分容易,沒想到現在限制通行,想要混入其中有些困難。
結果那士兵隊長認出沈青瀾後笑得跟朵花兒似的,恨不得找個轎子把對方擡進去。
沈青瀾趁機問了許多蕭碣想知道的問題。
比如那金吾衛說的引信——其實就是指文武百官的官印,或者高官舉薦名士的信函,還有就是近來參加天地盟、收到請柬的俠客。
如果來參加天地盟卻沒有引信,需闖十層琉璃塔。
塔內都是大內高手,楚澤鶴記得,早些年沈青瀾為朝廷辦事的時候,也守過那塔的第九層。
至于第十層,就是比沈青瀾更厲害的高手。
其實這話也不對,因為沈青瀾當年劍術也并沒有如今厲害,守塔人并不是一成不變的。而是一直輪換的,所以現在沈青瀾的武功,應當比如今第十層守塔人略勝一籌。
楚澤鶴思索了一下,“蕭碣,你如今武功相比于沈青瀾,如何?”
之前蕭碣在松城和沈蕪青應當是有過一戰的,所以殺手榜排名有所變動,從十七升至十五。
沈青瀾如今列在名劍榜第十二,比蕭碣強上一些。
聽楚澤鶴這樣問,蕭碣心裏一突,有些猶豫,但仍舊恭敬垂首,實話實說:“屬下比不過沈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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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離四月十五還有五日,本座命你五日之內,闖過十層琉璃塔。”
楚澤鶴此話一出,蕭碣不可避免的想到那座塔。
他是親自站在那塔下看過的。
琉璃塔高聳入雲,在太陽下反射着片片金綠的光芒,如天王寶塔。有暗香浮動,纏綿的煙霧缭繞其間,似仙女梳妝。
塔底有兩扇巨門,門上嵌着金玉,雕了奇珍異獸。
光是那門,就重逾千斤。
沈青瀾當時站在他身後說,真是懷念啊,沈某當年守了這塔三個月,只見過一人登上自己那一層。
蕭碣問他後來呢。
沈青瀾說,沒有後來。
于是蕭碣便知道,那人死在了沈青瀾手中。
因為琉璃塔,只有勝。沒有敗。
守塔人可以敗,但闖塔人卻沒有失敗的機會。
楚澤鶴特意問了蕭碣和沈青瀾的實力差距,就是代表楚澤鶴知道琉璃塔,也知道闖塔的規矩。
他對蕭碣一向嚴苛得不近人情,蕭碣沒有異議,只堅定道:“屬下遵命。”
楚澤鶴點了點頭,“退下吧。”
等蕭碣離開了,楚澤鶴看向楚執,發覺對方看着蕭碣的背影,一臉羨慕。
楚澤鶴失笑:“看什麽呢?”
楚執道:“屬下也想去。”
他被楚澤鶴呵護得太好,已經許久沒有一展武功得機會了,手癢許久,自然既羨慕穆易可以在靳子夜身邊為主上籌謀,又羨慕蕭碣可以在闖過琉璃塔為冥教增光。
楚澤鶴說:“前幾日讓你同我動手你又不肯,難道我比不過那琉璃塔?”
楚執搬出了和前幾日一樣的話:“屬下不願同主上動手。”
不是不敢,而是不願。
穆易特地教了楚執這樣說話的方法,果不其然楚澤鶴當時被說服了,完全沒有和楚執計較的心思,只想着順着楚執意思不動手。
但是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遇到相同事情了,楚澤鶴還是哼哼唧唧提了出來。
現在楚執用同樣的話回答,楚澤鶴有點免疫,于是說:“手把手教你,終究不如實戰。那些人沒大沒小,傷了你怎麽辦?”
對楚執,楚澤鶴只覺得捧在手裏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愣是選擇性忽略對方也算個名列影十二的冥教影衛,早不知經過多少腥風血雨,又哪會怕受傷?
楚執說:“屬下不怕。”
“你不怕我怕。我還想着兩人對戰,你輸一場便脫一件衣服,現在好了,都玩不了。”
楚執:……
楚澤鶴想了想,“其實我脫也行,畢竟也算我仗勢欺人……”
楚執忙說:“主上,屬下覺得琉璃塔也無甚好闖。”
楚澤鶴親他一口,“诶,我也覺得。”
拐回來彙報消息的蕭碣:……
過了一會兒,楚澤鶴和楚執在門口見到了鬼鬼祟祟探頭的沈青瀾。
“沈某沒打擾二位吧?”
楚澤鶴:“正無事閑聊呢,老沈你來做什麽?”
沈青瀾說:“靳公子傳信,說太子讓黃雀把穆易捉來京城。”
楚澤鶴聽完,先黑了臉:“蕭碣怎麽自己不來禀告,反倒支使你?”
這蕭碣莫不是把自己和他提點過的話當耳旁分風?
楚澤鶴允許蕭碣對沈青瀾有挑戰之心,可在小樓時那句敲打已表示不代表允許他蹬鼻子上臉,更別提随意支使自己好友。
“蕭兄啊,”沈青瀾摸了摸頭,“蕭兄在那兒哭呢,我就來幫個忙說說。”
楚澤鶴和楚執:?
說到哭,楚澤鶴就想起剛才在酒肆聽到的八卦,于是他對沈青瀾揮了揮手,等沈青瀾到身邊了,才好笑的把這件事情告訴沈青瀾。
沈青瀾強撐起一個笑容,說:“是啊,如今真是可怕。”
“老沈你莫不是擔心蕭碣?別怕,以蕭碣武功,還沒什麽人能強迫他。強迫他的,焉有命在?”
沈青瀾:……
沈青瀾扶額,“對了,說起蕭兄之事,澤鶴兄怎麽想的?”他有些疑惑,“澤鶴兄與太子殿下為敵,如今又讓蕭兄獨闖琉璃塔,不是将蕭兄推入虎口?若是太子有心,蕭兄豈不是去送死?”
楚澤鶴道:“那又如何?他若是死了,只能說明他武藝不精,不配為我影首。”
沈青瀾着急:“蕭兄對澤鶴兄也是一片忠心,澤鶴兄當真毫不顧惜?”
兩人倒是極少見的意見相左,楚澤鶴有些訝異,心裏疑惑自己說的話當真很冷漠嗎?
現在沈青瀾這着急的模樣,仿佛前世說“影衛護主,天經地義”的人不是他一樣。
楚澤鶴明白過來,決定和老友解釋解釋。
他與站在一邊的楚執對視一眼,發現楚執眼中一片平靜,似乎并沒有因為自己剛才的話有任何反應。于是他問楚執:“若我讓你去闖琉璃塔,你可願意?”
楚執恭敬垂首回答:“屬下願意。”
“即使身死?”
“屬下願為主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若我不要你死,只要你闖過呢?”
楚執擡頭道:“那屬下必過。”
沈青瀾在一邊聽了二人對話,看着楚澤鶴去抓楚執的手,溫柔道:“好了,和你說笑呢。我知道你可以,但那塔無聊得很,有闖塔的時間,不如同我過幾招。”
兩人可是柔情蜜意,沈青瀾一頭霧水。畢竟他并不能完全理解楚執的意思,也不太明白兩人對話有什麽含義,但楚澤鶴總不可能晾着他,那這段話自然是提點他。
可是提點他什麽?提點他蕭碣和楚執一樣都很忠心,送死也毫無怨言?
楚澤鶴看他面露疑惑,輕笑一聲,解釋道:“老沈,你倒是關心則亂。”
“沈某愚笨,還請澤鶴兄明言一二。”
“蕭碣其人,你還不清楚?”楚澤鶴說,“我若讓他闖過琉璃塔,那他肯定會闖過。”
蕭碣本就有那個實力,楚澤鶴看似嚴苛,其實肯定不會讓下屬白白送死。退一萬步講,所謂打狗也要看主人,就算太子有意陷害,也得掂量掂量楚澤鶴的身手。
更別說現在洇墨和風花雪月已經駐紮在上玄,掌握了大部分情報。太子想繞開她們對冥教人下殺手,根本不可能。
雖然布局時沈青瀾不在,可他應當是了解楚澤鶴的,知道楚澤鶴差遣人手面面俱到。再加上沈青瀾前世說的話,表明他們身居高位者,很少考慮奴仆的性命,就算楚澤鶴讓蕭碣去送死,沈青瀾也沒理由來勸楚澤鶴。
這不是關心則亂是什麽?
“老沈,你是不信任我,還是不信任蕭碣?”楚澤鶴反問。
這一問,沈青瀾豁然開朗。
剛才他看似質疑楚澤鶴這個運籌帷幄的高位者,實際上是在質疑蕭碣的忠心和能力。
——既然楚澤鶴向蕭碣下了命令,那他肯定就會活着回來。
被楚澤鶴點破,沈青瀾苦笑搖頭,認下了楚澤鶴的評價:“沈某确實着急了。”接着他話鋒一轉,問:“既然澤鶴兄已不怕打草驚蛇,恐怕是有所辦法了。可需沈某相助一二?”
“需要。”楚澤鶴點點頭,“咱們天地盟的時候,直接打去皇宮。”
沈青瀾哈哈大笑:“澤鶴兄當真威武。”
兩人沉默的對視一會兒。
看着楚澤鶴真誠的眼神,沈青瀾嘴角微抽,留下冷汗:“澤鶴兄剛才……不是在開玩笑嗎?”
“我很認真。”楚澤鶴點點頭。
“澤鶴兄莫要拿沈某尋開心了,”沈青瀾道,“天地盟開宴,無數大內高手、武林豪傑。若是當時動手,朝廷給冥教扣一頂反賊的帽子,冥教可就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邪魔歪道了。”
“你說的不錯。”楚澤鶴說,“所以我們得想另外的辦法,從英常宮打過去。”
“澤鶴兄的意思是……?”
“穆易、洇墨、蕭碣、紅珠、莫窮陰,加上你我,就是決定天地盟的關鍵。”
聽到楚澤鶴這樣說,沈青瀾才反應過來——怪不得這些人都不見蹤影,蕭碣也是忙得腳不沾地,原來楚澤鶴早已開始謀劃。
太子會是個比虹勝焰更棘手得對手,楚澤鶴自然不會掉以輕心。
“其實老沈你應該也發現了,扳倒太子相較于虹勝焰反倒更簡單些。”楚澤鶴揣着手道,“畢竟他不會武功。”
不會武功,就意味着誰都能殺他。只要太子周圍沒人,就能一擊必殺。
只是楚澤鶴還需扶一把靳子夜上位,所以不得不低調行事。
作者有話要說:
楚執:蕭大人,聽說你哭了?(看了看蕭碣面無表情的臉)并沒有呀?
蕭碣:我的心在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