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70章

令太子沒想到的是,在這盤皇宮的棋局中,他的這道命令,根本不可能傳下去。

司墨堂、司情堂、司影堂都在暗中關注着太子的動作。太子在明,他們在暗,冥教勢大,無數爪牙,必要時刻,能挖動皇家這顆參天大樹。

連牧風帝都不敢動冥教,他太子又哪來的自信,能夠撼動冥教分毫?

楚澤鶴并不管太子動向,他讓沈青瀾和穆意帶楚執先回去。畢竟楚執身上還有傷,楚澤鶴也不願意他跟着自己亂跑。交給沈青瀾,楚澤鶴放心些。

楚執不肯,堅定說:“屬下想跟着主上。”

楚澤鶴知道楚執的擔心,也最順着楚執,要是按照往常情況,或許就準了。他武功天下第一,護一個人綽綽有餘。只是此刻冥教衆人分散各地,沈蕪青也身陷囹圄,加上此時楚澤鶴身體狀況有異,若遇危急關頭,他不希望看到楚執為了保護自己而受傷。

于是楚澤鶴說:“靳子夜應該很快便來了,你留下,向他說說前些日子發生的情況,問清楚莫窮陰之事。”

被賦予使命,楚執趕忙道:“屬下遵命。”說完他才想起來——那自己豈不是又無法跟着主上了?

因此,楚澤鶴收獲了一只淚眼汪汪、委屈巴巴楚執。

楚澤鶴被萌到,摟着楚執勸了好一會兒。

穆意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想着不愧是主上,把人支走的能力倒是愈發爐火純青。

沈青瀾也明白楚澤鶴的意思,只是他還想着去救沈蕪青,心裏有些焦急,不想留下。

楚澤鶴對他說:“老沈你放心,沈夫人不會有事。”

冥教少教主的承諾,重逾千斤。既然楚澤鶴這般開口承諾了,沈蕪青定然是不會有事的。

沈青瀾聽了這話,面色稍緩,拱手道:“那澤鶴兄放心,沈某亦留在小院,決不讓賊人來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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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後,楚澤鶴向洇墨交代完事宜,便按着情報去找劉飛星。

話說那日打鬥,劉飛星與藍煙音對了一招後,雖然看起來聲勢浩大,但若藍煙音不祭出《不破鎮魔曲》這個殺招,對戰劉飛星自然是必輸無疑。劉飛星認出她是誰,雖然不清楚問琴閣弟子為何插手,但是本來也不打算留藍煙音一命,想着将她之死栽贓到冥教頭上,于是射出一箭。

他百發百中,藍煙音自然擋不住。

萬幸這個時候,有一位獨臂劍客出手了。

那佛像虛影,雙手定印,盤膝而坐,頭光背光齊聚,兩側各有亦随侍菩薩。整體端莊宏偉,神聖莊嚴。

懷塵一劍,已如講經布道,有劍佛之威。

于是,由于出家人慈悲心腸,懷塵光明正大的把大家都領走了,讓劉飛星站在房頂兀自思考了一會兒人生。

他還沒組織好向太子彙報的語言,就聽羽林衛傳信,說李無涯将軍擒了沈蕪青,但是讓蕭碣和拿雲跑了,于是劉飛星又率人去搜捕蕭碣和拿雲。

劉飛星從下玄搜到上玄,楚澤鶴從皇宮找到上玄,兩人互相奔赴,終于在倍門處相遇。

有了劉飛星,羽林軍找到了主心骨,紛紛架設長弓,搭箭引弦。整體動作井然有序,縱列三五,銀色箭頭對準了楚澤鶴眉心。

楚澤鶴沒理會這螳臂當車的舉動,隔着倍門與劉飛星對視。

劉飛星神色冰冷,握緊了長弓。

——連李無涯都打不過的人,他劉飛星又怎麽可能贏下?

不能強攻,只能智取。

楚澤鶴負手臨風而立,身姿輕盈綽約,靜靜看着劉飛星打了個手勢,手下羽林軍呈上來一副箭匣。

滿滿一匣金翎箭,箭身刻瑞獸百鬼紋,每一支都不同。

楚澤鶴悠閑等劉飛星準備完,才問他:“劉統領知道本座找你,是何用意?”

劉飛星點點頭:“請楚少教主賜教。”

楚澤鶴說:“此戰,只分高下,不論生死。”

“當真?”

“你還不配本座出手相殺。”

劉飛星面色嚴肅,引弓,一箭。

那原本瞬息而至的箭,居然在兩人相隔的中間,停下了。

不是被真氣所阻,而是被楚澤鶴握住了箭身。

楚澤鶴的速度身法,竟和劉飛星的箭一樣快了!

楚澤鶴冷笑一聲,本想棄箭後直攻對面,誰知那箭的內部突然響起細小又尖銳的聲音,那聲音小到常人都聽不見,但楚澤鶴離得最近,于是轉頭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手中長箭的箭頭。

那支箭,突然炸開。

黑色的濃煙瞬間彌漫,楚澤鶴身影消失。

劉飛星看着突然爆裂的煙塵,不敢輕敵,引弓,又出了三支箭。

這三支箭響聲更大,像是鳥兒在空中尖銳的嘶鳴,他們同樣紛紛炸裂,散射出無數尖銳細小的刀片。

常人面對這樣的招數,不死也得重傷。

劉飛星又擇了一支箭,緊張的盯着慢慢消散的煙霧。

誰知,那煙中,泛起一道紫光。

劉飛星大驚,當即射出了手中那一箭。箭出,瞬息至,後被一只手緊緊抓住。

楚澤鶴的面容,逐漸從濃煙中顯現了出來。他須發無損,紫光缭繞周身,将他牢牢護住。楚澤鶴鳳眸微眯,頗為有趣的端詳了一下手中這支箭,恍然大悟:“唐門機關術,真是令本座贊嘆。”

他手上那箭突然滲出某種綠色的汁液,楚澤鶴玉指一轉,指尖用力,長箭折斷。他随手扔掉箭,看了看手,說:“蠱毒都對玄冥神功無用,劉統領還是莫要妄想普通毒物能殺本座了。”

劉飛星此刻滲出一絲冷汗,他放下弓說:“是我輸了。”

“看必輸之人掙紮,于本作而言也是一種樂趣。”楚澤鶴微笑,“劉統領傷了本座的人一臂,便用一臂來還吧。”

劉飛星和懷塵大師不一樣,他用弓箭,楚澤鶴斷他一臂,等于斷他武學之路。劉飛星沉默的看着他,楚澤鶴也笑着回望他。

劉飛星扔了手上長弓,對下屬說:“把刀給我。”

羽林軍道:“統領!不可!”

有人喊:“統領快去找李将軍,屬下等人為您殿後!”

“統領快走,莫要怕這冥教賊子!”

“統領大人三思啊!我等衆志成城,還怕這冥教賊子一人嗎?”

楚澤鶴看了一眼一種羽林軍,對劉飛星說:“你們朝廷之人這般說法,讓本座都以為本座是什麽大惡人了。你的将士們知道是你先傷冥教之人在前嗎?”

劉飛星剛才明明是對楚澤鶴下了殺手的,可楚澤鶴現在沒要他性命,只取他一臂,已經算是仁慈。這幫朝廷之人卻如此惺惺作态,仿佛劉飛星有什麽了不得的犧牲一般,委實讓楚澤鶴覺得可笑。

“各為其主,成王敗寇,僅此而已。”劉飛星搖了搖頭,握緊了下屬身上得刀,将刀抽了出來,“若此時冥教與朝廷身份互換,站在我位置上的是少教主的下屬,他們會與我做一樣的決定。”

楚澤鶴面色陰沉下來,說:“劉統領傷了本座之人的時候,怎麽不想想這個道理呢?”

接着,楚澤鶴朗聲對羽林軍衆人說:“本座冥教少教主,安居冥教數十年之久。然遭太子設計,下屬死傷慘重,本座亦身陷險境。太子所想,不過讓冥教為己所用,借冥教之手鏟除異己。此間種種原因,皆由太子貪欲所起。由此看來,諸位不應怪我楚澤鶴有能力破局,應怪太子不擇手段。正如劉統領所言,成王敗寇,鬥不過太子的,連伸冤的機會都沒有,便無聲死去了!現在本座不過勉力求得一線生機罷了,還請諸位想清楚,剛才一戰,下了殺手的,究竟是誰?”

颠倒是非黑白的能力,楚澤鶴和太子不相上下。如何掌控牆頭草的風向,楚澤鶴做的不比太子差。

他自然是不在意兩方勢力争鬥中造成的死傷的,只是太子既下手奪權,又惺惺作态,楚澤鶴看不慣罷了。

聽了楚澤鶴信誓旦旦的話語,羽林軍的聲音小了下來,有的人轉頭去看劉飛星,希望劉飛星能給出一個解釋。

劉飛星受到羽林軍驚疑打量的眼神,默不作聲的調轉刀柄,将刀尖放到了自己肩膀處。

他微微用力,刀鋒滲出洶湧的血。

楚澤鶴冷哼一聲,不屑再看,拂袖而去,又去了大理寺找李無涯。

洇墨說李無涯擒下沈蕪青後就一直在大理寺門口坐着沒動過,誰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楚澤鶴落在大理寺門口的時候,正見衆人圍在他身邊勸他。

有人發現了楚澤鶴,居然拉他也幫忙勸勸。

楚澤鶴問:“這是怎麽了,李将軍怎麽站在這兒?”

那人道:“哎喲,我怎麽知道?太子那邊的人都急瘋了,說要是李将軍再不去複命,就把大理寺的人從上到下捋一遍!這位同僚,你想到什麽,也快說說。”

“李将軍說什麽了嗎?”楚澤鶴好奇。

“李将軍就說什麽……等一個人開口,說若她允許讓自己解釋當年的事情,自己就走。”

“噢。”楚澤鶴揣着袖子點了點頭,心想原來還是沈蕪青。看來自己請沈蕪青走這一遭是走對了。

既然李無涯杵在這裏,一來沈蕪青沒什麽危險,二來李無涯也不會給冥教找麻煩。楚澤鶴還是想早點見到楚執,于是轉身準備離開。

誰知道,在他轉身時,一柄銀槍從人群中刺了出來。

槍頭有破軍之勢,直沖楚澤鶴後腦。

楚澤鶴停住腳步,那槍也停了勢頭,堪堪破了楚澤鶴幾根青絲。

人群寂靜一瞬,有一人尖叫:“哎呀殺人啦!”

“李将軍不要啊!”

“同僚你說了什麽啊?!快、快跑!”

楚澤鶴沒感受到殺意,于是淡淡扭頭,任由那銀槍槍頭穩穩對準自己的眉心。

這一槍氣勢驚人,将人群破開了一道無人的口子,于是楚澤鶴與李無涯,隔着這杆□□,第一次見面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一那個業”小天使的營養液!麽麽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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