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算命

算命

是夜。

風随肆打坐修煉完畢,看見月天清在明亮燈火下翻看靈技功法,心中忽而湧起一絲苦澀:月天清還是沒有放棄。

其實剛回月家的時候,月天清的靈力沒有大問題。還能勉強放一兩次靈技,分出水去澆花,分出火去點油燈。只是後來,靈力彼此漸漸撲殺。一放出靈力,水火便攪合到一起,月天清根本調用不起來。

靈根是多麽微小而複雜的東西。要想毀掉他人靈根,只消重傷那人丹田。但要把靈根靈力弄明白,幾千年都不夠。

一道聲音打斷他思緒,“小肆?”

“嗯?怎麽了?”

“你盯着我看了很久了,我臉上有字麽?”

“哈哈哈……沒有。不過沒字也能讀出很多東西來。”

“能讀出什麽?”

風随肆想起這人的經歷,心中一動,捏着嗓子,用人不人鬼不鬼、男不男女不女的腔調高聲道:

“月仙君少時不得志,待及冠後,便能逐漸得到想要的東西。随着月仙君年歲增長,仙君的劍法必然愈加精妙,修為上的困惑也會逐漸得到解答,身側始終有親友相伴,一生平安快樂。仙君一輩子最困難的時候就是現在啦,千萬不要放棄呀。”

月天清見眼前這人裝作算命人對他說好聽的話,失笑,順着他的話道:“那敢問半仙,能否預知在下以後最大的成就是什麽?”

風半仙張嘴就來,“要說仙君将來的成就,名垂青史一詞都說得謙虛了。您将來會是八十一州古往今來的第一人。這天下,您敢位列第二,沒人敢位列第一,第三名都要想自己有什麽功績敢與您靠得這麽近。”

“哈哈哈……半仙說得真好,如若我想要達成如此成就,需要做什麽呢?”

“永遠相信自己,永遠不要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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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仙說得太籠統了罷,這天下九成事都可以用這個辦法。”

“還有便是等待和釋然。半仙我算得仙君有一寶劍名為尋霁。尋霁一名,說的不是尋找雨過天晴,而是慢慢等待,或許在風雨中什麽都做不了,但終歸會等到雲銷雨霁,彩徹區明。”

月天清聽到這裏終于繃不住,笑場了。

尋霁是三人離開月府時月詠給月天清的。

尋霁從幾年前月天清對月詠和月城萋說自己“就是一事無成也只會當劍修,只會拿劍”起就開始鍛造。

尋霁采用軟玉粉和特殊金屬作為劍身主要材料,以至劍身硬挺而帶有韌勁。又因為鍛造時融入不知多少顆月海貝珍珠,全劍顯出一種近乎白色的質感,但氣質又十分厚重。整把劍充滿了君子朗朗之風,大氣磅礴。

月天清拿到劍時,月空落和風随肆都忍不住羨慕。

月天清不能使用靈力攻擊,但是可以運轉靈力禦劍,好歹沒有糟蹋這把劍。

尋霁的“尋”不是“尋找”的意思,而是“不久”的意思。這名字和意思還是月天清自己定的,現在卻被風随肆拿來哄他,月天清笑得肚子痛。

風随肆還沉浸在角色裏,堅持說完最後兩句,“半仙我告訴仙君這些天機,要花費許多心力還要受到天譴,還請仙君結賬吧。”

“半仙要多少啊?哈哈哈……”

風随肆不自覺湊近,看月天清的笑臉。

他突然看見月天清臉上還有細小的絨毛。

那絨毛定然很軟,不然他的心怎麽那麽癢?

風随肆心道:【将你一生的笑容都與我吧,我會好好保管,還給你許多利錢,讓你這輩子天天開心。】

月天清一頓,而後忽然一把推開風随肆。

看見月天清冷厲神色,風随肆突然意識到:他剛剛不會是把心裏話傳音傳過去了吧?!

八十一州有不少修士鬧出過這種笑話,從前他只笑別人,結果現在輪到他自己身上了!

糟了……

“不是,天清,我……”

月天清原先以為有那個心意的只有自己,但現在看來,小肆居然和他一樣。但這是不行的,小肆也許只是與女子接觸較少而已。

“我就當什麽都沒有發生,還望你自重。”

風随肆動了動嘴唇,那個“好”字怎麽也說不出來。

月天清看了他一眼,而後轉身出了房間。

……

過了半個時辰,月天清還沒有回來。

風随肆意識到月天清可能是去和月空落一起睡了,一個人黯然躺上床。

綿魅道:【放棄吧,真的不合适。】

風随肆:【……只是這一點點打擊,還不足以讓我放棄。】

【……好吧。】

風随肆覺得他和月天清挺合适的。除了月家可能很不同意而外,其他都挺好。但是風随肆深知月天清非常看中家人。

他用被子籠住腦袋,在床上滾了兩個來回。

要怎麽辦才好?

風随肆心累得不想動彈,整個人把床弄得亂七八糟後一動不動。

忽而一道力将他頭上的被子扯開了。

月天清将風随肆翻過來,推向床的一側。

風随肆:“?”天清不生氣了?風随肆下意識睜眼去看月天清,入目卻是一片昏暗。

原來是屋裏沒點燈。看來天清是以為他睡了。

風随肆便也裝睡。

月天清去而複返并且還和他睡在一起,風随肆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忽而,他想起綿魅,連忙偷偷把劍印裏的盤桓丢進乾坤袋。

綿魅:【……】大可不必,我看你與他也做不了什麽。

風随肆聽見月天清輕輕脫去外衣,衣物摩挲傳來細微聲響,他心裏也癢癢的。他感覺身側陷下去——月天清躺上床。

風随肆從來沒這麽緊張過,心跳如擂鼓。

但是風随肆又等了很久很久,月天清卻什麽都沒做。

風随肆迷迷糊糊想:原來真的只是回來睡覺的。而後慢慢睡着了。

聽到風随肆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月天清輕笑。誰裝睡跟裝死一樣,呼吸都壓得那麽小呢。

“小肆,你哪裏學來的情話,說得真好聽。唉,想來也是你自己無意中脫口而出的,畢竟真誠最動人,而你又恰好是一個實心的家夥,真誠對你來說太簡單了。

“……抱歉,是我不能真誠。”

翌日一早,三人出發前往崇德門在零州設立的報名測試地點。

聽見月天清和風随肆兩人連連打哈欠,月空落皺眉:“昨晚你們做什麽了?”

風随肆:“什麽也沒做。”

月天清:“初來零州,夜裏去夜市看了一圈,果真熱鬧。”

月空落眉頭皺得更深,“你不知道今天要去報名麽?這樣太影響狀态了。”

月天清道:“我以後會注意的。”

風随肆腹诽:當哥哥的會不會照顧人啊,不知道讓天清回去補一覺,下午再去?

不過腹诽是腹诽,風随肆知道月空落是有分寸的人,這樣安排自然有他的用意。

“要去最好的門派,就去崇德門。”

此話不假,崇德門作為各方面綜合第一的大門派,每次收弟子都會有一大批的人削尖了腦袋想進去,其中很多都是對自己非常自信的凡人和散修,真正通過選拔的卻寥寥無幾。

月家兄弟報名後,進入第一輪選拔。

月天清剛進第一輪選拔的地方不過兩分鐘便出來,風随肆疑惑擔心地過去:“這麽快?”

月天清受了威壓微微出汗,一面擦汗一面道:“通過了。裏面有長老放威壓,修士需吃了吐真丹後回答他的問題。”

威壓對武修來說不算什麽,風随肆好奇長老問了月天清什麽問題。

“長老問我:如果你不能進入崇德門,是否還會修煉,為什麽?我說會,因為我要成為君子。然後他就說我過了。其實……說出要成為君子的那一瞬,我還不敢相信這個答案是我說出的。”

君子封號難得,他不敢承認自己有這份心思。

風随肆卻認真地看着他,“不要懷疑自己的信念,天清。”

【就算你最親近的人都懷疑你,你也不該懷疑自己。因為你所依靠的,不是任何一個“別人”,而是你自己。】

月天清聽到這傳音,一愣。而後莞爾。

他就好像貪吃的小童偶然偷到了糖一般,于心底湧起一種簡單的快樂。

“嗯!”

月天清看着來來去去的修士出神。

君子是最難獲得的封號之一,其數量僅僅高于幾個名門的掌門。

如若他對人群大喊:“我要成為君子!”來往行人都會起哄叫他努力,但熱鬧過後,沒有人會相信他。

因為君子封號乃是天道所授。天意微妙,誰能看得清天意呢?若是想要成為某個門派的掌門,還容易些,因為起碼看得見周圍人的态度。

君子封號不止是虛名。得到君子封號的人還能做一件常人做不到的事情,或者說職責:

斬魔。

魔這種邪物一般都是一團煙霧狀的東西,沒有實體。尋常人受魔惑言之苦,卻一輩子也打不到它們。君子有天道氣息和一身正氣,能夠輕松對魔造成重傷。

八十一州有個小故事便是:某人滿門被魔所殺,他想要報仇,遂向天道祈求“願得君子名,從此斬邪魔”,然而天道不應。最後此人化為厲鬼,與魔糾鬥,鬥得那魔死去,自己卻也魂飛魄散。

月天清初次聽到那故事,沒有和旁人一樣為此人嗟嘆,而是想:如若我有能力斬殺邪魔,即便沒有君子美名,我也要去盡我的一點力。

當然,此時的他還不知道,以後的他,真的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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