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比賽（七）
比賽（七）
月天清飛過豎立的龍骨後不久，便借着龍骨的遮掩下了劍。他小心地繞來繞去，感受到身後的跟随者消失，才繼續感受那道嘆息的方向向前走。
他大約已經知道了這一切是怎麽回事。
煉器師借着什麽機會進入秘境，找尋龍骨做一把靈器。當時他應該帶了很多人，不然無法在這麽多龍骨裏找到他需要的尾骨和角。這些人也替他擋了龍骨林的鬼魂攻擊。
但在他煉制完成後，那群人搶走了靈器，煉器師本人在龍骨林中央殺了很多人，或者那群人為了靈器互相争奪，總之那群人死在了那裏。靈器也留在那裏。
不知道多久之後的現在，一個參賽者誤闖龍骨林，見到了那件靈器，用大量靈石喚醒了那件靈器。但是靈器不願意認主，一人一器不斷拉扯。
靈器劃傷了這個修仙者，留下血跡，但修仙者依然不放棄。他們打鬥糾纏，靈器在龍骨間飛行，依靠自己的體型躲開了修仙者。随後，靈器躲了起來，發出嘆息被自己聽見，而那名修仙者還在龍骨林中央不斷尋找靈器。
剛才跟着自己的大約就是那名修仙者。
月天清一路追蹤痕跡，走過轉角。
出乎意料地，前方空地上有兩具糾纏在一起的人骨。還有一根龍骨立在人骨旁，像是在手足無措。
這和他的推測不太一樣。這裏怎麽還有兩個人？
但這靈器便是發出嘆息的東西。因為他又一次聽見了清晰的嘆息。
月天清提着尋霁慢慢向龍骨走去。
“有什麽可以幫你的嗎？我聽見你在嘆息。”
桀骨驚喜地把探知掃向月天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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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靜有凡把美君挂在腰間，在龍骨林外圍不斷穿梭。她依然因為契約美君而開心，走得很快。
美君卻沒有那麽開心。尤其是在桀骨請它收撿鑄劍師的屍骨之後。
桀骨當然明白它抛棄了自己，但那把劍一向是個死腦筋——不然當初就不會被修仙者折斷——可能它不在意自己被抛棄，或者說桀骨就是甘于奉獻，自己沒人要而為它美君換來幸福也心甘情願。
桀骨應該嘗嘗被抛棄的滋味。但是桀骨那傻劍一定什麽都不知道。
桀骨真的沒長心眼，它真傻。
……這麽傻還是名劍，會被坑得簽訂奴契吧。不像它和無靜有凡直接定了本命契約。
【……有凡。】
無靜有凡輕輕抖一下領口散熱氣，随意問：“怎麽了？”
美君看着她走得有點累了，心裏很愧疚，但它依然道：【我們回去吧。】
無靜有凡不明白它的意思，“回？回哪裏？”
美君沉默許久。
“回去撿那根骨頭嗎？”
【你……】美君吃驚地看着笑着的無靜有凡。
“拜托，我也不傻啊。當時你拿到鞘并不是很開心哦。你急急忙忙進鞘，不是因為想回自己家吧。而且，我一開始把鞘拔出來，我就認出那是劍鞘而不是刀鞘。随後你進鞘，這鞘才變成刀鞘的。”
美君又沉默許久。
【我們回去吧。】
無靜有凡不聽它的，“為什麽啊，你總要說個理由吧，那骨頭到底是什麽東西？這鞘又是什麽來歷，你又是什麽來歷？”
美君還是沉默。
無靜有凡：“我現在和你定了本命契約啊，你總要讓我知道吧。我也給你說我是怎麽來的，怎麽樣？”
美君：【……好吧。】
“我們邊走邊說。”
【傳言千百年前有一位普通的煉器師。他什麽都會做，就是什麽都不精通。】
【他不是傳統的火金雙靈根，而是火金空間三靈根。他做不出好武器，便另辟蹊徑，用自己的一半靈根做材料，做出一個可以容納所有武器的鞘，名曰庫鞘。他将自己所做的所有武器全部放入庫鞘。這些武器裏就有最初的桀骨劍。】
【在他臨死前，他将庫鞘連同庫鞘裏所有的武器贈送給他的好友——當時封號大會君子榜榜首的君子。當時有很多君子，可以排榜。現在還有沒有君子我都很懷疑。】
無靜有凡心道：今年确實有一個，好像姓溫來着，據說還很帥。
【那位君子畢生踐行正道。在他臨死前，他把桀骨傳給他的徒弟，并讓徒弟把他的一節脊梁骨煉進桀骨。他說桀骨雖然造型笨拙，不算靈敏，但是天性非常正直淳樸，完全是一把天生的君子劍。他不想看着好友的心血被浪費。不過當時桀骨連劍靈都沒有，天知道他怎麽看出來的。】
無靜有凡低聲嘀咕：“為……做貢獻，連骨頭都能捐……”
【什麽捐？】
“沒什麽，你繼續吧。”
【桀骨一時名聲大噪，後面那位徒弟使用桀骨斬殺妖魔時，不慎被魔奪去神智，桀骨卻沒有沾染一點兒魔氣，并在沒有主人使用的情況下單劍斬殺此魔。】
“嗯？”無靜有凡覺得這太誇張了，“不是只有音修才能傷到魔？桀骨真的這麽神？”
【當年的事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現在桀骨可以斬殺魔。何況君子正氣本來就對魔有很大殺傷力，可能是現在沒幾個君子，大家就都說只有音修可以傷到魔了罷。】
無靜有凡不說話。美君便繼續講述。
【桀骨一戰成名。衆人這才開始稱贊那位寂寂無名的煉器師。而後桀骨與庫鞘流轉于各個君子之手，每一任主人死後都會把自己的一節脊梁骨煉進桀骨。】
【桀骨構造奇特，沒有因為這些骨頭出現問題，反而越發靈氣逼人。後來到了某一任主人手裏，桀骨誕生出劍靈。我是在桀骨誕生劍靈前進入庫鞘的，當時庫鞘裏的刀沒了，我算是進去充數的。】
無靜有凡道：“現在不是了。你對我而言絕非替代品。”
【……嗯。我是天生器靈，那時便擁有神智。我親眼看着桀骨誕生。不得不說，它是真的很傻，而且一直都那麽傻。】
無靜有凡：“嗯。”
【某一任主人帶着桀骨出去降妖除魔，卻被魔打得連連敗退，他那時才突然發現桀骨不能夠斬殺魔。他死裏逃生回來，找了桀骨的前任主人的女兒，問這是怎麽回事。】
【那君子的女兒說，她父親拿到桀骨時就發現了桀骨不能對魔造成傷害，但礙于衆人都傳桀骨可以斬殺魔物，她父親以為是自己的問題，便一直沒有對外說。】
美君說到此停頓了很久。無靜有凡剛要開口應和一下，發個問什麽的，就聽美君恨恨道：【這群僞君子。】
又是很久的停頓。
【主人問桀骨為什麽不能斬殺魔，桀骨說它不知道，但它以前沒有說過自己可以斬殺魔，它只知道自己誕生以後的事。主人很憤怒又不敢向外界宣傳，遂而冷待桀骨。桀骨發現自己與邪物對抗的次數變少，以為現在是盛世，也沒有起疑心。】
【這樣原本也沒什麽，反正那群修仙者都這樣說假話就好了。】
【但某一天，主人和朋友一起去喝酒，朋友問他上次去驅鬼為什麽不帶桀骨，要是有桀骨，當時就不會那麽被動雲雲。主人心中怨恨，便把之前的事說了出來。誰料那位朋友是個大嘴巴，把這事傳得到處都是。八卦者都說他是僞君子，不配拿真正的君子劍。
【主人被人尊重了一百多年，自然受不得這種質疑。便去找了當時最德高望重的五位君子，最厲害的三位劍修，請他們去試試桀骨到底能不能斬魔。】
【這八人中有兩位君子不願意來，八卦者說他們知道自己是僞君子，無法發揮出桀骨的真正實力，所以不來。其中一位君子迫于壓力，最後還是來了。但無論衆人說得有多難聽，剩下那一位就是不來。】
【這七人便去尋魔試劍。】
【本來君子和劍修都帶了自己的劍，結果有好事者鼓動，君子們便都卸了劍。他們一個接一個試劍，先是君子，再是劍修。君子們和魔打鬥過後都說桀骨可以斬殺妖魔，把桀骨交給下一人。第一位劍修去了返回時也這樣說。】
【但就在這劍修說完後要把桀骨交給第二個劍修時，從劍修背後走出一個渾身是血的劍修。這個劍修叫衆人快走，先前回來的君子都是魔假扮的，那些君子都死了！假劍修立刻轉身與真劍修打了起來，魔則攻擊衆人。】
【一片混戰裏，我在庫鞘裏看着他們打鬥，看見桀骨被扔在地上，被人魔踩來踩去。我正想着怎麽把桀骨拉回庫鞘，一個人便把桀骨撿了起來。随後此人執桀骨，斬殺群魔。】
【此人便是之前沒有來的那個君子。這位君子在事後說桀骨是一切罪孽的根源，都是桀骨能力不足，才造成這種局面。桀骨太傻了，什麽都不說，便心甘情願地被他的主人折斷贖罪了。我當時出不了庫鞘，差點被桀骨氣死。要是我出去，我一定給他主人一下，再給那個僞君子一下。】
“什麽？！他為什麽要折斷桀骨？”
【因為，從頭到尾都是一場戲！最後出現的君子也是魔！】
【桀骨斬殺魔時靈時不靈的事早在一百年前就被魔發現了，魔對桀骨恨不得除之而後快。他們造了一場大戲，八個魔聯手，引導好事者八卦者，設陷阱挖坑，最後讓主人折斷桀骨。此時桀骨被騙得內疚，心甘情願，才被折斷了。要是桀骨自己不願意，不光這個主人折不斷桀骨，八十一州也沒有任何武器可以損害桀骨一絲一毫。】
【君子骨，怎麽可能被輕易折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