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比賽(二十七)

比賽(二十七)

月天清則回答:“魔就很堅強嗎。”

魔自從和月天清開始說話,笑就沒停過,此刻笑得更開心了,“魔在部分時候是沒有你們所謂的神智的,就像你們睡覺一樣,很舒服。”

月天清嗤笑一聲,“做噩夢也舒服?”

“不會做噩夢,很安寧的。以前我還是人類的時候,很痛苦。但是做了魔,打破了原有的禁锢,我就每天都很自由了。”

月天清聞言轉頭看向那團霧氣。看了一秒,他收回視線,繼續往回走。

魔也看了他,随後笑一下。

但月天清沒再說什麽。魔見月天清無動于衷,覺得沒意思,便又飛走了。

沒了魔的幹擾,月天清很快找到了另外三人。

何鼎也将骷髅解決了。四人再次于傳音陣中商議,最後決定先找到魔的暗道,斷了魔的退路,再圍剿魔。而且四人吸取之前的教訓,不敢再分開行動。

何鼎用神識探查周圍卻什麽都沒發現,他認為此處必定有魔設下的幻陣。

這可不妙了。

四人中三個劍修,一個音修,誰都不擅長陣法。風随肆倒是為學風家秘術了解過陣法符咒,只是他只學了一點皮毛,此刻也發揮不出作用。

四人只好拿着劍鞘對着隧道戳戳點點。

還好幻陣只是障眼法,如此破陣倒也可行。

不一會兒,南宮鏡于某處地面發現了異常。何鼎對着那地方一陣狂擊。幻陣不是專門圍困的陣法,防禦很弱,被攻擊後很快就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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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眼前的景物大變。

隧道兩側出現許多洞來,透過那些大大小小的洞,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因為發出光線的頭骨磷火燈數量減少,故而周圍驟然變暗。

整個地底不是八水入湖,而是千瘡百孔。支撐隧道的龍骨出現許多血跡,變得紅黑肮髒。

四人看清真實的世界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原來他們之前在這樣搖搖欲墜的世界中和魔打了那麽久!

魔見四人居然破了它的幻陣,便施展法術,操縱手持龍骨的骷髅向四人襲來。

南宮鏡席地彈琴奏曲,另外三人與骷髅搏鬥,并保護南宮鏡。

月天清的攻擊力不如兩人強,加之風随肆擔心他,他需要對付的骷髅少得可憐。但他要處理的,還有喋喋不休的魔。

【被他們這樣保護,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和南宮鏡一個女音修待遇差不多,覺得很委屈?我可以帶你找到力量。】

【大可不必。】

魔冷笑道:【你們一個兩個是沒體會過那種絕望,不知道有力量的好。】

月天清替南宮鏡擋開一個骷髅的攻擊,道:【我不需要這種力量。】

【那你需要的是什麽力量?】

【我會自己去找,與你無關。】

魔最感興趣的是月天清。善良堅強的正道修士向來是它們最喜歡蠱惑的。但月天清實在是塊硬骨頭,它只得轉移目标。

四人中最好對付的其實是南宮鏡,但南宮鏡一直在彈驅魔曲,它不能靠太近,也無法傳音蠱惑她。只是南宮鏡不可能一直彈琴。

因為修士的靈力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

果然,不久後南宮鏡打開乾坤袋摸靈石。

這個過程很短暫,不超過三秒鐘,但魔等這三秒已經等了很久了。它“咻”地飛過去,包圍住南宮鏡的頭!

月天清看見魔飛向南宮鏡,連忙出劍。可惜魔受到攻擊後,依舊義無反顧地向着南宮鏡撲了過去。

南宮鏡被魔一包住便失去意識倒下去。月天清還想試試從旁邊動手,魔對他笑道:“哎呀,劍修就是這樣,要是劃破她的脖子,傷到她的頭,你付得起責任嗎?”

月天清手上動作一凝。

魔哈哈大笑起來。

何鼎發力砍倒最後幾個傀儡,和風随肆一起跑回去。他看見被一團黑霧包裹的頭顱,靠在月天清懷裏的南宮鏡,怒從心邊起。

【生什麽氣呢。她死了你就會受到南宮家族的重視。你就真的成了南宮家的大少爺,南宮家的少家主。少家主由你來當,你不需要再看着南宮鏡縮手縮腳,氣她不成氣了。】

【魔?!】

【頭一次和你這樣說話,感覺很新奇嗎?來來來,我們繼續。】

【閉嘴!我不想聽你說話!】

【因為我戳到你的痛處了嗎?沒關系,我們來聊一聊,只是聊個天。】

何鼎兇狠地把南宮鏡從月天清懷裏搶過來。月天清低聲道:“抱歉。”

何鼎不想和他說話。風随肆看見這一幕,心感不妙。下一瞬間他便被龍骨劃傷了手背。他不敢再注意其他,轉而專心和骷髅打鬥。

月天清見狀連忙去幫他。

魔繼續對何鼎傳音:【南宮鏡叫你“哥”的時候,你在想什麽,是不是覺得南宮鏡很煩?】

何鼎沒回答。

他确實覺得南宮鏡很煩,但是他要保護南宮鏡,他要照顧南宮鏡。

【南宮華那個嚴厲的老女人,你煩她很久了吧?要是以後南宮鏡也變得和她一樣,你會怎麽辦?南宮鏡成為南宮家主之後,不會再叫你“哥”了吧。】

【……她是我妹妹。】

【南宮鏡不想一直叫你“哥”。】

【……我憑什麽信你。】

魔溫文儒雅道:【我可以看見。你要聽嗎,我可以帶你聽。】

何鼎感覺自己的心被破開一條口子,他沒有找虐,【大可不必。】

【你是不是傷心了?覺得保護南宮鏡這麽久,結果人家不領情。】

何鼎沒再理會魔,而是看向懷中的南宮鏡。

剛才倒下時南宮鏡的面具滑落了,他也沒有再為南宮鏡戴上,因為月天清和随肆不是癡迷美色的人。

但縱使昏迷,南宮鏡的美貌也沒有消減半分,而是從生機勃勃的美變成了安寧幽深的美。

何鼎幾乎每天都可以看見南宮鏡的臉。他從小到大看過南宮鏡所有不完美的樣子,對這張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沒有任何心動的感覺。

魔還纏在南宮鏡的頭上,何鼎伸出手指,穿過黑霧,為南宮鏡撫開臉上淩亂的發絲。

【鏡,快醒過來,你娘看見該擔心你了。】

南宮鏡皺眉發出一聲無意識的呻/吟。

魔見他不回答,還在喋喋不休。

何鼎冷不丁出聲,【雖然我确實覺得南宮鏡膽小無用,但是我的職責就是保護她,幫助她。就算她以後成為一個無用的家主,只要她不讓我滾,我就還是會在她身邊保護她,為她做事。】

魔:【哈哈哈,你真的一點也不恨她麽?她搶了你很多東西,幾乎是你的一切。】

何鼎:【那些本來就是屬于她的。之前是我野心太大了。這些和我認為她膽小心軟無用有什麽關系嗎?】

魔見何鼎居然這樣說,知道自己無法再引/誘南宮鏡,遂放松了對南宮鏡的控制。

南宮鏡一直都在拼命讓自己蘇醒過來,這下感覺到魔對她的控制放松,一下子就醒了。她流下眼淚,看着何鼎喊道:“哥!”

她其實一直在聽魔和何鼎的對話。

聽見何鼎說她膽小無用,她覺得很難過。魔還在一旁引/誘她,教她獲得自己的力量。她原本已經一只腳踏進去了,結果後面何鼎又說會一直保護她,她立刻覺察出這是魔的詭計,拼命反抗。

因為南宮鏡一醒來就開始大哭,何鼎的注意力全部轉移到她身上。魔從南宮鏡頭上脫離,一團黑色霧氣箭一般飛射/出去!

恰好風随肆和月天清已經将骷髅清理得差不多了,兩人提劍追去。

魔一邊哈哈大笑,一邊逃。月天清和風随肆聽見它的笑聲頭痛欲裂。風随肆随手扔了幾個風刃過去。可惜風刃對魔一點效果都沒有。

兩人和魔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就在兩人心灰之際,身後傳來渺渺琴音——

南宮鏡和何鼎來了!

魔的狂笑造成的頭痛減小許多,魔的速度也沒有之前那麽快了。月天清提劍上前對魔下狠手攻擊。風随肆也過來堵住魔,不給它留退路。何鼎突然喊道:“太清!随肆!”

風随肆一時不明白他要叫自己做什麽,月天清卻反應過來了,“最後一擊留給南宮鏡。”

随後兩人默契地把魔逼向南宮鏡。魔自然知道了他們在打什麽注意。但是它受到南宮鏡的琴聲影響,實力大減,遇到風随肆和月天清的劍必須後退,而離南宮鏡的琴聲越近,它的力量就越弱。如此反複,形成惡性循環。

陷入惡性循環後,它開始向月天清求饒。

“我本來過得不好才成為魔的,給我一個改過的機會吧!求求你了!你以後還要經歷許多事,留我一命吧!”

月天清不回答,手上動作卻越來越淩厲。

魔哀求許久也不見月天清有反應,而後它開始哀求南宮鏡。南宮鏡心神剛有動搖,何鼎就開口:“魔以人心惡念為食,也有魔以人的血肉為食,南宮鏡你今天心軟,明天它就會惹得人不得安寧。”

南宮鏡穩下心神,換了一首曲子,一時魔爆發出更加慘烈的哀嚎。

月天清看着魔痛苦哀嚎,聲音和反抗的動作卻一點點減弱,突然想起了魔之前說過的話。

【不會做噩夢,很安寧……以前我還是人類的時候,很痛苦……做了魔,每天都很自由……】

良久,他嘆息一聲。

魔發現了月天清在看它,一邊痛苦地叫喊,一邊哀求月天清,“天清!我好痛!救救我!救救我!我以後一定不會傷害修仙者了!我以後一定好好做魔,不做壞事!你可以來監督我!這會兒放過我吧!求求你了!我也是個可憐人!”

何鼎和風随肆不約而同地發出嗤笑。

月天清卻回答了它,聲音輕柔,“此後,你會得到真正的、永恒的,自由與安寧。

“……不要怕。”

魔一愣,随後爆發出更加猛烈的哀求慘叫。

何鼎也愣住了,心道月天清也是個瘋子。風随肆的笑消下去。他看一眼落魄的魔,又看看月天清,心裏突然湧起複雜的感受。

【你既然是這麽好的人,為什麽要和他們站在一起?!】

月天清聽見這話一愣,連忙追問,但是魔不再回答他了。

黑霧一點一點淡去,在魔淡得快要看不見的時候,魔突然動了動唇,說了什麽。這動作太微弱,魔的身體也太透明,沒有人知道魔說了什麽。月天清感到惋惜。

南宮鏡不知道要不要繼續彈。何鼎則冷冷道:“綠珠還沒掉出來,繼續。”

南宮鏡遂繼續彈奏。

風随肆過來問情緒不對的月天清,“怎麽樣?魔剛才影響到了你?”

月天清回神,緩緩搖頭,“沒有。”

風随肆見他一副失了魂的模樣,問南宮鏡能不能給月天清彈一點有幫助的曲子。南宮鏡彈了一小段,月天清就完全清醒過來,哭笑不得地叫南宮鏡停下來。

不遠處的洞穴頂部流下一股沙子。

南宮鏡看着那股沙子,問何鼎:“這裏是不是要塌了?”

何鼎:“等一下,八千綠珠還沒拿。”

風随肆:“我們怎麽出去?”

何鼎:“打上去。”

另外三人:“……”

月天清突然問:“你們看見……綠珠了嗎?”

何鼎看向他,“當然沒有,你看見了?”

月天清搖搖頭。何鼎說完的下一秒,地上出現一堆綠珠。何鼎大手一揮全部裝進自己的乾坤袋:“等上去了再分。”

風随肆看着數十股往下流的細沙,同意了。

何鼎終于有了用武之地。在把南宮鏡交給風随肆後,他就開始攻擊頭頂的龍骨。

月天清看着虛空,風随肆抓住他的手臂。

月天清又看一眼風随肆,終于忍不住問:“你有沒有看見一個白色的東西?”

風随肆:“這周圍的骨頭不都是白色的?你說什麽白色東西?”

月天清:“可能是我眼花了。”

白色的東西瘋狂舞動。但風随肆的視線透過它落在何鼎身上,根本沒有發現這個古怪的小東西。

月天清再一次忍不住發問:【你是什麽東西?】

白色物體委屈地抖動。月天清覺得它抖動時很像一朵花。

月天清腳下一輕,腦中一暈。

——這熟悉的被傳送的感覺。

月天清看着撲過來的白花,心裏一軟。

他想:罷了,秘境一關,這小東西不知道會被困在這裏多久。于是他任由白花撲向自己,而不是像前幾次一樣把它打遠。但是白花直接穿過了他的腦門。

不知道到底是傳送陣的副效應,還是這小東西在作怪。他感覺自己的心突然靜了。

白光一閃,四人都消失在這裏。下一瞬,血沙滾滾壓下,支撐的白骨皆被壓斷。一陣巨響後,随着“噗”地一聲,這裏又一次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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