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拜師(二)

拜師(二)

月天清拒絕後便離開了北辰複明的結界。

此時他正站在崇德門正門外的空地上。周圍來來往往的都是參加終選的修仙者。

日光從天穹撒下,天氣有些熱。

月天清一時不知自己要去哪裏。

“木頭似的站在這裏,幹嘛呢?”

肩上忽而被人拍了一下,月天清一驚,驚訝于自己居然這樣輕易就被人近了身。

他扭頭一看,居然是渺琴音。

說來也巧。

五人剛下劍時,渺琴音便撞見了老熟人,跑去好一番敘舊。岑初看見了遠處的岑玄,害怕在此時與對方發生沖突會耽誤自己拜入崇德門,遂而躲開了。風随肆受月空落的安排滿臉哀怨地去保護岑初。

不過一時半會,五人便分成了三撥。

渺琴音沒看見月空落,便問道:“你哥呢?”

月天清說有一位長老有意收月空落為徒,拉着月空落走了。

兩人無所事事又暗暗焦急地閑聊,雙方都不太知道自己和對方在聊些什麽,他們都想結束對話,但又都不想結束。忽而,一種浮空感打破了這種局面。

眼前景物變換,他們發現自己已不在崇德門的邊界,而置身于一處江邊的空地,周圍有轟隆隆的重擊聲。

月天清下意識左右眺望,尋找聲音的源頭。在右側遠處,他看見了一道瀑布。

——他們被傳送至仙池峰下。

看來這就是最終選拔的地方了。

“铮——”琴聲忽起。

伴着轟鳴不歇的瀑布聲,琴聲好似一只初聞瀑布聲的小鹿,好奇地跑來,卻在跑近了後被瀑布的水流吓走,最後又忍不住悄悄回來,靠近水流,最後自在嬉戲。

直到最後一道音悠悠落下,兩人的神魂才從小鹿身上出來。

一白衣人在江石上坐着,膝上置琴,看向兩人。他唇邊含笑,聲音朗朗:“兩位可願與我探讨音律?”

渺琴音在聽琴時便心生澎湃,想與此人比試一番,聞言直接從乾坤袋中拿出琴,準備與此人切磋。

白衣人見渺琴音居然沒有懂他的弦外之音,哈哈輕笑兩聲,“我的意思是,你可願與我一直探讨下去?”

月天清聽懂了,遂而對渺琴音清咳兩聲。渺琴音也懂了,問:“敢問前輩名號?”

“我是靈柯谷有司單融冷。”

崇德門下設除惡行、五行道、靈柯谷、借靈山、金杏門、樞機地六司,各司弟子修行方向皆不相同。

除惡行致力于驅妖鎮鬼,一般收劍修刀修等武修。五行道則研究煉丹煉器符咒陣法一大堆東西,收的弟子也基本修習這些。靈柯谷專研音術,主收音修。谷內絲竹弦管終日不絕。

借靈山門下弟子多修禦獸之術,其中弟子皆馴養靈獸。金杏門則專攻醫術,藥田無數。金杏門和借靈山因為其特殊性,兩者占地達到整個崇德門的五分之四。

而單融冷正是渺琴音心心念念的拜師首選,靈柯谷有司。

他居然直接被單融冷看上了!渺琴音馬上改口喚道:“師父!”

單融冷收起琴,跳下江石。

“好。今日起你就是我單融冷的徒弟了。”

如此便好了?!

不是說終選嗎?這也算選?

月天清為之震驚。

而後單融冷看向月天清,“你呢?願不願意當我的徒弟?”

月天清擺手,“我是劍修,您怕是認錯了。”

“我知道月家二子會鼓瑟。雖然我擅長彈琴,但是瑟也會一點哦。”

月天清自然不懷疑他的水平,仍道:“我是劍修。”

單融冷見幾番邀請,月天清仍然不願意,道:“也罷。要是你之後改變主意了,可以再來找我。我把我的傳音給你。”

月天清收下他的傳音,道謝,而後問:“我還想問您一件事,不知有司可否解答?”

“若在我可以解答的範圍內,自然可以。”

“請問崇德門的終選究竟是怎麽一個選拔法?”

“你問這個呀,”單融冷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問這個,“其實可以說沒有什麽終選。

“自從你們成功通過第二道選拔,你們的資料就會發到有收徒意願的長老和有司手中,長老和有司會先看幾個中意的,等你們到崇德門後,會通過崇德門前的陣法看你們的真人長什麽樣,言行如何,覺得可以就會把你們拉過來。見面後雙方都覺得不錯的就結為師徒。”

“沒有被選走的修仙者會如何?”

“如果願意留在崇德門,就根據從選拔處得到的資料,分配到不同的司。崇德門內傳授之法和尋常學堂差不多,故而這些弟子和成功拜師的弟子相比,只是資源機遇會差一些。”

月天清道謝。

單融冷對他好意道:“你可以順着江邊走,幾乎所有的長老有司都在附近收徒。除惡行也不例外。”

月天清眼中一亮,“多謝告知。”

單融冷道不客氣,而後對渺琴音道:我們走吧。”

他不打算再收其他徒弟。

月天清目送他走遠,心中正回憶崇德門中叫得上名頭的長老有司,打算去碰碰運氣,忽而收到單融冷的傳音:

【原本掌門說要收你的,可現在你沒有拜入掌門名下。很多長老和有司可能會有顧忌。】

月天清一愣,笑了。

【多謝您告訴我這些。】

如此看來,他被剛才那位師兄騙了。

明明是紀聊群有意于他,那位師兄卻抓住他的性格,誘/導他拒絕紀聊群的邀請。

不知道他為何要這樣做,但後面還是小心些吧。崇德門中也不全是值得信任的人。

至于紀聊群……

月天清閉眼感受一水一火兩股靈力交融着在靈脈中流淌。

他天賦如此,多謝紀掌門對他青睐。

只是方才月空落是被直接帶走,而他卻是由那位師兄來帶。除非意外情況,否則紀聊群可能并沒有那般在意自己。

還是不要腆着臉往上貼了。

遠在露蜀臺的紀聊群收到單融冷的傳音,扶額。

自己早該料到的,月家是音修大家,月天清身負水火雙靈根,卻在那種環境下都沒當音修,足以見他志向之堅定。

罷了罷了,先随他去。等起淵問起來再說吧。

雖然決定不管月天清拜誰為師了,但他內心深處卻隐隐有一些念頭:想來月天清就是這般才沒有進入其他門派,而是等到崇德門十年一次收弟子的時候。

月家大概也是想為兩個孩子争取同等的修煉資源,否則以月空落的天賦,早該被其他門派收為內門弟子了。

仙池峰的另一處。

北辰複明忙完了手上的事情,又複盤了一番和月天清的對話,感覺月天清不會輕易告訴別人這件事,遂松了一口氣,準備去做點其他的。

忽而,一道遠程傳音飛來,是北辰鴻優。

還不待北辰複明将月家兄弟的事情說出來邀功,北辰鴻優便打斷他:【那幾個人你要多久才送過來?】

北辰複明心道:你當懷孕的女修是土豆啊,那麽好送。但面對北辰鴻優,他誠惶誠恐道:【家主,紀聊群恐怕已經已經發覺到什麽了,我暫時不能輕舉妄動。】

【早點脫手就不會有這麽麻煩。你說個準話,還要多久才能送過來?】

【……五、五天。】

【五天?這邊等不了那麽久,你明天就行動,後天我要看見人。】

【什、什麽?!明天?!明天崇德門收徒結束,各處的戒備又會變嚴的。家主……】

【那你就今天送出來。】

說罷,北辰鴻優率先斷了傳音。

其實就是北辰鴻優叫他現在送出去都行,但是他忙了這麽久,現在真的很想休息一下啊!

“唉……”

罷了罷了,早點送出去早點去休息。這段日子真是累得他夠嗆,他要好好休息一番。

恰好紀聊群的首徒、北辰複明的師兄文離塵經過他身邊,聽見他的嘆息,看了他一眼。

北辰複明知道這位話少的師兄是在關心自己,連忙道:“只是忙收徒的事情,有點累。”

文離塵點點頭,走了。

北辰複明按正常速度走遠,心裏盤算着要如何不留痕跡地到達那幾個女修所在的位置,然後悄悄把人送出去。送的路上千萬不能有颠簸,因為要是其中有人突然要生或者小産,所有的一切都會完蛋……

沒走多遠的文離塵收起竊聽傳音的靈器,神色低沉,而後悄無聲息地跟上北辰複明。

仙池峰下,不退川。

不退川邊有許多竹林江石,劃分地盤的人巧妙地用竹林江石分割,再設置陣法,使得預備師徒們的談話得以保密。

月天清原以為長老有司是按照身份不同依次站在不同的位置,但他轉了一會兒才發現:位置安排不由身份界定——全由竹林圍遮的大多是靈柯谷金杏門,竹林江石混合的多為五行道,除惡行與借靈山偏愛寬闊平坦的江邊。

月天清便循着這個規律,向着下游走去。

大塊形狀各異的石頭已悄然變成了鵝卵石。月天清終于遠遠看見了一位武修。

那名武修正與一個弟子切磋,兩人皆持重劍,打鬥過程全靠劍招,并未釋放靈技。

月天清作為觀局者,将那弟子的漏洞看了個明白,也看出了那名武修的實力。在他見過的劍修中,此人實力可以排進前十。

月天清心旌搖蕩,堪堪忍住念想,停下腳步,準備等兩人打完再過去。正在他斟酌說辭時,聽見身側傳來一道聲音:“在這等着做什麽,想去就上啊。”

月天清聞言轉頭,看見一個健壯的老頭正看着他。

月天清不知此人身份,行禮後恭敬答道:“在下無意打斷他人切磋,只願等會兒有機會再與那位前輩切磋交流。”

老頭聞言皺起臉,“你連人也不認識就守在這裏?和我切磋一把?”

月天清不知此人身份實力,客套兩句後被迫拔劍。

老頭一見他的配劍尋霁,又皺臉:“什麽中看不中用的東西,白晃晃的,小子,你莫要也是中看不中用!”

老頭喚出自己的長刀,腳尖一點,向月天清襲來。

月天清接下第一刀,發覺老頭用力較輕,心下一疑。随後兩人來來往往過了不少招。老頭的刀時重時輕,打得月天清非常被動。

再一次側身避開後,月天清忽然覺得心中一空,大感不妙,随後便看見老頭的刀從左面劈來,他一時無處可躲。

看見月天清眼中的慌亂,老頭一笑,正要收刀,一柄重劍卻直直插入兩人間,擋開了老頭的刀。

劍勢過重,老頭被推開數步才堪堪停下。

待回頭看見劍的主人,老頭嘿嘿一笑,“老徐,太不仗義了哈。”

徐卉流回道:“搶我的人,欺負小孩,比我更不仗義。”

老頭擺擺手,“您請您請。”

徐卉流轉身對月天清丢出簡潔的一個字,“來。”

月天清匆匆跟上徐卉流的步伐。

到達剛才徐卉流與那名武修打鬥的地方,徐卉流停下,對等在一旁的武修道:“來。”

武修跨出一步,看了看月天清,有些不明所以。

“把他推倒。”徐卉流對那名武修說,而後轉頭看向月天清,“你也是。”

徐卉流眼神冰冷,激得月天清一抖。

月天清與武修面對面站好,彼此将雙腳分開,而後雙手對貼,一齊使力。

這名武修比月天清略高,看起來也比月天清更壯實,但月天清心中激動遠大于畏,毫不猶豫使出全力。

他從未與自己的目标如此近過,他還要更近,更近!

武修一時不查,還真叫月天清推得晃了兩下。但武修很快調整好狀态,月天清很快陷入劣勢。他覺得此人好似磐石,任憑他如何使力,對方也一動不動。甚至對方一動不動只是假相,他感覺對方很快便會将他毫不留情地推倒。

血氣上湧,月天清很快漲紅了臉。

而那名武修此時心中驚訝難以言達。眼前這人明明中了藥,居然還能和他對峙至此!

月天清視線上移,看向武修的眼睛。他眸中清光粼然如刀,殺得武修連連退讓。

武修移開視線,力氣卸了半分,月天清發覺,立刻狠狠推過去。

不行!不能讓他成功!連一個中了藥的人都贏不了,怎麽行?!

武修鼓起一股氣,狠狠推過去。

輸了……

站不穩的那一瞬,月天清失落地想。他覺得腿軟,做好了下一瞬摔倒的準備,但左臂忽然被一股力拉住,他踉跄兩下,站穩了——徐卉流拉住了他。

見月天清站穩,徐卉流馬上松手。月天清低聲道謝。

徐卉流看着月天清。月天清不知道他是否滿意,心中惶惶。

終于,他說:“夠了,走吧。”

遠處的老頭聽見徐卉流的話,深吐一口氣。

和月天清比試的武修正是他的孫兒。徐司向來只收最好的弟子當徒弟,先前他的孫兒打敗許多人才得以留在徐司面前。

眼見馬上就要拜師了,這個墨綠衣服的劍修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眼也不眨地盯着徐司看。

這種關鍵時刻,容不得馬虎!

他連忙過去,借切磋的機會下了一點軟骨散。劑量不大,但足以削弱這個劍修的力量。

月天清還想要抓住這個機會,對徐卉流懇求道:“求您再考慮一下我吧!”

聽見月天清的話,老頭微微一笑。

徐司性格嚴肅。輸了就是輸了,求他反而會惹得他厭煩。

小子,你今天就不該來打擾我孫兒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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