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入樞機地
入樞機地
樞機地大殿。
季數蘭拎着月天清落地。月天清踉跄兩步站穩。
季數蘭撈過一旁的酒壺喝一口酒，而後面對大殿若幹人等震袖高呼：“從今天起，月天清，就是我樞機地有司季數蘭的親傳大弟子！！！”
樞機地衆弟子算賬的算賬，搬書的搬書，逗鳥的逗鳥，摸貓的摸貓，沒有一個弟子理會季數蘭。
一個到樞機地領取任務的除惡行弟子對正在登記的樞機地弟子低聲問：“那邊那個是誰啊？瘋啦？”
“就是季數蘭呗。”
“啊？你們為什麽不理季有司？”
“因為他不管事，我們不需要他。”
季數蘭惱羞成怒，“那邊的說什麽呢？！那麽大聲，還怕我聽不見？！”
說“我們不需要他”的樞機地弟子聲音四平八穩：“有司，請問給您的賬本您過目了嗎。”
季數蘭直指弟子的手被火燒似的一縮，“你、管你什麽事？”
“掌門在催了。”
“找你師弟！”
月天清大感不妙，季數蘭卻直接把他從柱子後扯出來：“看，這就是你師弟！以後有什麽事都找他。”
四平八穩的師兄徐存對月天清請施一禮，道：“師弟。你好，如果你是被有司強迫的，請和我一起去找掌門和副司。我們定會為你主持公道。”
說到前半句，月天清還挺想笑，聽到後半句就收了笑：見掌門還是算了。
季數蘭慌亂地回頭看月天清一眼，“你、你……我絕對當得了你師父，我去給你找個小師妹，你不要跑了！”說罷，他一個傳送陣又去到峰下江邊。
月天清吃了一驚，無奈一笑。
無他，這位有司嘴上叫他不要走，但也給自己留了離開的機會。此時自己想要離開，大可直接離開，沒人攔他。
那麽，自己要走嗎？
徐存快快給除惡行弟子做完登記後，把剩下的事推給一位逗貓的同門，向月天清走去。
“有什麽困難之處嗎？”
月天清有些想将自己的經歷告訴他，但猶豫後還是沒說，只問道：“敢問樞機地是做什麽的？”
算賬的弟子：“算賬的。”
搬書的弟子：“幹雜活。”
逗鳥的弟子：“統籌。”
摸貓的弟子一語中的：“除了其他司專門管的部分，其他的都幹。”
月天清聽完，倍感凄涼：這可和自己想要的劍道，南轅北轍。
但就在他準備離開之際，徐存卻開口挽留道：“樞機地其實是個事務清閑的好地方，平時多少弟子都羨慕呢。”
“首先，崇德門門內的貨幣不止有靈石和金銀銅。崇德門內有任務機制。發布任務和完成任務收取的貨幣，均是貢獻點。樞機地弟子每日在崗，會專門發放貢獻點。點數累積多了，可以去換東西。其他五司，只有劍修接外派任務較多，拿的貢獻點也多。”
月天清摸摸腰間的尋霁，微笑。
徐存也看見了尋霁，“咳咳。這時候我就得說說崇德門和其他門派不一樣的地方了。
“崇德門內沒有外門弟子、內門弟子、雜役弟子之說，所有弟子只有所屬司處的區別，其他都一樣。
“各司教學分為甲乙丙三種課目。甲課是全宗門弟子均需學習的宗門法術。乙課大多是各司最好的長老專講該司所修的內容。丙課則是各司弟子日常所修，亦由長老教導，但會納入每年的丙課考核。”
“如若考核不過呢？”
“不用擔心，丙課考核只是選拔精英弟子，考核成績大多數情況下只是決定你能否接某種任務。只有甲課考核不過的弟子，會被找去勒令修學。乙課則大多都是念講義……釋道或者解惑，不用考核。”
月天清點頭，“原來如此。”
崇德門這樣安排，人人皆可學習道法，倒是比青鋒劍山好得多。
“重點不在于如何考核。只要認真聽認真學，考核都很簡單的。重點在于，樞機地沒有教學，樞機地弟子若是想學，可以自由選擇到各司的乙課丙課旁聽。師弟想去的除惡行也是一樣。而且樞機地弟子去其他司學課不用參加考核。”
月天清卻敏銳地發覺了什麽：“這樣說，一個弟子可以什麽都不幹，留在崇德門內？”
但任何地方都不會留游手好閑之人才對。
“不不不。能否留在崇德門，取決于你今年得到的貢獻點夠不夠。對其他司弟子來說，貢獻點來源于丙課考核、任務所得。對樞機地弟子來說，只要不是經常曠崗，貢獻點肯定夠了。這個貢獻點的數量就是你一年拿到的累計值，換資源換光了也沒事。”
月天清也明白了崇德門是如何培養弟子的。
才入宗門的弟子通過修課、或是完成簡單的任務得到貢獻點。這樣一邊學，一邊完成任務積累幾年經驗，弟子們大多有了一身本事。然後各種課程都修完了，沒有了修課的貢獻點，弟子們便替宗門出力獲取貢獻點。
樞機地的弟子只需要待在樞機地處理各類事務，而不需要辛苦地接任務，就能安穩留在崇德門。确實是個好差呢。
月天清想了想，最終道：“好，我留在樞機地。”
徐存聽見月天清的同意，驚了，“當真？”
他其實都沒把握說服月天清留下來。
月天清笑了笑，“樞機地的事務不會多得我沒時間練劍吧？”
徐存道：“不會不會。樞機地每個弟子平均每日在崗三四個時辰。你是有司的徒弟，還可以挑選每日兩個時辰的崗位，貢獻點還多一些。”
月天清微笑點頭，心裏卻道：每日在崗兩個時辰……希望不是某些師兄師姐每天在崗六個時辰換的。
此時他還在懷疑徐存的話有貓膩，但日後他便知道樞機地的所有弟子，在大多數時候，是真的很清閑。
徐存對月天清道：“我帶你去樞機地各處看看！”
“好的，麻煩師兄了。”
待兩人走後，搬書的樞機地弟子“彭”地放下書，戳戳逗鳥的樞機地弟子：“哎，那個人成了我們的師弟了？”
“是吧。可能這會兒還被徐師兄忽悠着，不清醒。等一會兒就要反悔。”
“我也感覺是。這會兒來的不都是天賦不錯的、有雄心有抱負的，哪裏輪得到樞機地？”
以往來樞機地的都是被其他司拒絕的弟子，不用考核也可以去修課是因為崇德門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弟子。
但是吧，大家剛來樞機地或許有雄心壯志，想着要自己刻苦學出一番名堂，後來實在跟不上課程進度，或是受不了其他司弟子的眼光，便漸漸放棄了。
畢竟在樞機地待着真的很舒服，而安逸享樂使人萎靡。
徐存帶着月天清在樞機地辦事處轉了一圈，而後拉來一個弟子替月天清領東西送去住處，自己則親自帶着月天清到住處去。
“有司的徒弟本住在東殿，和有司在一塊兒。但是季司東西亂，鋪得到處都是，自己的房間沒地方下腳，他懶得收拾，一間一間地把本該給他徒弟的房間全占了，他又不許弟子打掃。”
徐存為月天清推開一間房間的門，道：“故而我先把你安排在副司和長老的弟子住的地方。可好？”
月天清走入房間。
房內用屏風隔為三處。最中間的一處放置圓桌椅子，靠牆放置臉盆木施；一處靠窗，牆邊立一書架，書架前一張書案，地上置一打坐用的圓墊；最後一處也就是最裏一處，架紗床一帳，衣櫃一面，箱子三只，其他家具若幹。各處都有一層不薄的灰塵。
其實這房間不算小，光照也不錯，也不潮濕，不過這還配不上有司親傳弟子的體面。但月天清看完後對徐存道：
“甚好。”
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徐存也覺得房間有點局促，安慰道：“最近一年兩年崇德門會擴修，或許擴修後你可以換一個好一些的地方住。”
月天清也是聰明人，知道什麽擴修的名額八成輪不到他頭上。就是真的輪到了，這種不是特別緊要的事，辦起來效率也不高，說是一兩年怕是要拖成五六年乃至七八年。但他并不在意這些，随口笑道：“成。”
徐存該做的都差不多做完了，恰好接到他師父樞機地副司的傳音，便向月天清告辭。
月天清用手拂去椅子上的灰，坐了一會兒。
回想起先前經歷的種種，最終他彎起嘴角。
其實也不錯。
不一會兒，剛才那位弟子給月天清帶來兩個乾坤袋，并詢問是否需要人來打掃，不過要花貢獻點。月天清道謝并拒絕了。
弟子走後，月天清打開一個乾坤袋，伸手進去，摸到一個軟軟的東西。他試了試，把那東西扯了出來。白光一閃，月天清手上一重，接着一輕。月天清連忙向前跨一步，穩穩把被子接住。
“差點掉地上。”
月天清掀開紗簾，把被子扔到床上。
他幹脆把所有東西都拿出來。拿出來後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沒把桌子上的灰擦掉，連忙把門派統一的藍白大衫拿起來。
白色的衣物已經沾了不少灰。
月天清拍掉灰，把它輕輕放在自己剛才坐過的椅子上。
他拿起掃把掃幹淨地面，心想等下可以把東西放在地上。待他掃了一半，去看放在椅子上的衣物，只看見一件灰撲撲的衣服。無處可尋門派服裝亮眼的白。
月天清：“……”
他沉默幾秒，自我開解道：“罷了，只是不太擅長，人不是什麽都會的。”
心中卻想起平時為自己忙上忙下的那個人來。
這一別，不知道要多久……
窗外天色不再像中午一般明亮，此時已申時三刻。
月天清放棄自己打掃，決定等會去找徐存，看看可否先墊付貢獻點找人幫他。
他推開門，從長長的走廊走出。左拐右拐出了樞機地大殿，再走幾百步便是崇德門的蘭花棧道。
他站到棧道上，遠望群山。
此時不是黃昏，月天清卻感到一股模糊的低落。
不知小肆會不會因為找不到他而擔心，還有哥哥，不知道他現在在做什麽。
噠噠噠……
富有節奏而有力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
月天清轉身。
只見一個着紅色勁裝的女子正向他走來。她腰間皮扣挂一把細刀，将手搭在刀柄上，高束不長的頭發，腳下踩黑靴。
女修仙者站定，噠噠聲停了。
她神采飛揚，眼若明星，長眉飛揚。對月天清爽快行一禮，笑着問：“敢問閣下大名？”
仙池峰地勢高，有的花八月底才開。
比如，女子身後，一片木瓜花正開得欲燃欲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