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我似乎變得有些可怕

我似乎變得有些可怕

飛艇裏面看上去不和它外表一樣可笑,雖然還是不明白這玩意到底是怎麽憑着那麽一大個鯊魚腦袋飛起來的,但就算是換了一具身體,我好像還是跟以前一樣恐高。

……

……

因為對窗外的景色太過着迷,我不小心吐在桌子上了……

……

……

如果地上有洞的話我一定會鑽進去,但地上沒有,那個穿侍者服飾的男人也阻止了我蹲下用手去抓我的嘔吐物。

“這個交給我來就行了,您可以在這裏休息一下,啊……對不起,我是說您要先喝點水嗎?”

那家夥看上去比我還手無足措的。

“……我……我可以先去洗手間去漱……漱漱口嗎……”

“當……當然,我……我帶您去吧!”

他不知道為什麽也突然結巴了。

“……那我先去一下了,大……庫洛洛。”

“嗯。”

自從我吐了之後,他就換了座位,連看都不看我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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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肯定回答,我這才帶着滿心失落跟在那人身邊去了洗手間。

飛艇比我想象中的要大,走路也多費了一點時間,我捏着粘上星星點點的衣角難掩神情尴尬,尤其在敏銳的察覺到那人還在時不時用眼睛餘光掃視我的臉就更羞恥了。

我恨不得把頭塞回自己胸膛裏。

但他還是呆呆的望着我。

“請問……有……有什麽事嗎……”

“啊……抱……抱歉。”

他吭哧着跟我道歉,臉莫名其妙漲紅了。

我……

我沒敢說話。

加快了腳步把他甩到屁股後面去了。

“那個,洗手間在這邊的走廊哦。”

“……哦。”

……

我在裏面墨跡了很長一段時間,一直在拼命搓衣服上的痕跡,雖然一開始也想直接脫掉洗來着,但剛掀起來一個角,我突然瞥見了自己腰腹露出的半道疑似橫跨一整圈,被針線硬生生封起來參差不齊的傷痕……

……我覺得現在看到它對我來講還是太刺激了,就又哆嗦着把衣服給蓋回去了……

……

……

……那家夥是不是把我身體也……??

我把冷水撲到臉上,試圖借此要自己把莫名其妙出現的怪念頭抛開,但最終這種單純的刺激帶來的安慰寥寥無幾,因為再擡頭,我突然看見鏡子裏正對着的女廁門口冷不丁露出了張微笑的臉。

“……”

“……”

是剛剛那個侍者。

“請……請問……您需要更換一下衣物嗎?”

“……”

“那個,髒掉了吧?”

“……”

我拼命憋住了試圖從喉嚨裏沖出來的尖叫,渾身僵硬着搖了搖頭。

那舉止略顯吓人的男人好像沒有看到。

他目光移到了我沾濕的衣服上,臉好像更紅了。

“請用我的外套遮一下吧……這……這個是備用的,是幹淨的!”

“不……不了……謝謝……”

“可是那……那個衣服……服濕透了哦……您……身體上的那些露出來了哦,這樣也沒關系嗎?”

他沒有移開目光,望着我上身直勾勾的。

我低下頭,順着他的眼神望去。

我終于不能再自欺欺人那些濕透衣物下若隐若現的黑影僅僅是另一件其實并不存在的內衣。

那幾道整個橫貫我胸膛的傷疤,原先被遮住的痕跡比我掀開的一小點更加猙獰恐怖,它們看上去像是燒傷和撕裂的混合體,就那麽被幾簇細細的針線給硬生生縫在了一起,沒有鮮血,沒有任何和皮膚血肉相似的東西,填塞住那些縫隙的依舊是那些奇怪的,已經固定成硬繭的白色東西。

無論如何都是正常人完全不能忍受的程度。

我現在卻依舊驚悚的活蹦亂跳着。

在意識到這一點時,我無法控制的自己開始粗重的呼吸,而那男人則顯得比我更加沉重。

不知道是因為狹小的空間作祟,還是因為僅僅我們兩個人。

他雖然看上去也像是在試圖掩飾自己,但他的目光和語氣還是透露出了某種讓人心生不安的狂熱。

“請用我的外套遮一下吧……這……這個是備用的,是幹淨的!””

他更加熱情。

“謝……謝謝……”

我戰戰兢兢接過了。

“不客氣!不過請問可以給我您的聯系方式嗎!”

“……”

我沉默着穿上衣服,然後又沉默着打量着他堵住的門口,考慮了一下自己從他胳膊肘子擠出去逃跑的幾率,然後努力維持着正常的語調慢慢告訴他,因為我很聽家人的話,所以這個問題他應該去問問我的哥哥。

“哎?居然是哥哥嗎?真是太好了!”

那人居然瞬間松了一口氣,看我的眼神一下子變得更加亮晶晶的,

“我還以為是您的主……啊,真是失禮啊,居然對着初次見面的客人您說這種話,但怎麽說呢,因為……因為您實在是太迷人了,我實在是情不自禁……既然您接過了我的衣服,那您……您應該能體諒我一時的無措吧?”

“……能……能吧……?”

“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您也會喜歡我的。”

“……?”

“對……對不起,我說這種話還是太早了嗎?”

“……”

“啊,說的也是,我應該先向您哥哥問好才對,真是太對不起了,我馬上就換下衣服,穿成這種樣子就去真是不莊重啊……我想給您的哥哥留下更深刻一點的印象。”

“還……還是不了吧,這位大哥,您……您還有工作的不是嘛……呵呵,可以等您忙完了再說。”

“啊,你說這個啊,”

那人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攏了攏自己的頭發,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對我笑了笑,

“其實我不是在這裏工作的哦,因為沒想到上飛艇居然還要錢,我就宰掉了一個家夥,直接穿他的衣服上來了,大家好像都沒有發現呢。”

“。”

“啊?怎麽了?啊啊!請不要誤會!那件衣服真的是我的哦!是備用的!新的!還沒有人穿過!非常幹淨,所以請不要嫌棄,繼續披着吧!”

“……好……好的……的……”

“那等會見吧,這位小姐……雖然要短暫離開一下,但我還是覺得有些難以忍受……嗯……您……您能在讓我看一下那個嗎……”

“……我覺得我哥哥應該不太同意讓陌生人看妹妹的身體……”

我膽戰心驚的抓住了洗手臺,勉強穩住了自己的腿。

“哦……”

男人沉思了一下,然後果斷點了點頭,

“您說的有道理,不過,”

他臉上的任何羞赧終于全都消失不見。

他擡頭又對我露出了一個非常燦爛的笑容,

“不過我預感我們很快就不是陌生人了,這位小姐……您叫……?”

“……”

我呆呆地看着他。

他依舊面不改色的微笑着。

在令人尴尬又恐懼的沉默中,在某種和庫洛洛身上相似但又截然不同的詭谲壓迫中。

我流下了冷汗。

然後慢慢滑落到了地上。

“Gif……GIFT……”

“哎?居然是禮物嗎?這真是……太令人贊嘆了……不,我的意思是,GIFT小姐,您的名字就像您的身體一樣奇妙,我的預感一向非常準确,就像是今天早上我剝掉雞蛋的殼僅僅掰了一下,我相信與您相遇,也是我今天的第二份幸運。”

“……”

我不知道他在胡言亂語講什麽。

但我知道自從我睜開眼後的這個世界未免也太奇葩了點。

在短短的24小時內。

我居然再次碰到了一個變态。

他還在眼巴巴的看着我。

好像在期待我的回答一樣。

我該說什麽?

說神經病,滾開,讓我過去嗎?

“……那……那謝謝……?”

“是的!我就知道您和我一樣覺得我們的相遇簡直像命中注定一樣!”

男人異常感動。

他摸了摸眼睛,居然抹掉了一連串的淚水。

我又開始沉默。

因為我覺的心裏毛毛的。

不過幸好男人終于疑似發完瘋,非常幹脆的跟我告了別。

他說他要去換身衣服再跟我哥談談。

……

……

我希望我親愛的神經病哥也能把他變成睡在地上的一具身體。

這樣他就不用眼巴巴像是盯着肉骨頭的畜生一樣盯着我身上的傷疤看了。

……

……

我坐在地上發了會呆。

但無論怎麽考慮都無法打消我心底升上來的陰郁惡毒念頭。

我覺得我開始變得奇怪。

因為無論是見縫插針,拼命回想任何足夠引起普通人美好回憶的任何事情,我都無法升起半點積極樂觀,善良友好的觀念。

……

……

……

【我想全都毀掉一切】

【就像一切毀掉了我】

……

……

我再次被自己吓住了。

以至于有些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等到打開水龍頭,又用冷水洗了兩把臉,那些驚慌失措似乎開始轉變成了某種更加讓人心煩意亂的煩躁和不安。

我顧不得擦臉上身上的水珠,轉身朝着客艙裏人影奔了過去。

……

……

真奇怪。

僅僅是在腦海裏想到他。

我就開始難以抑制再次升起的某種奇怪渴望。

……

……

“嗯?GiFT?你回來了啊,來,坐到這裏來。”

“……”

“這位是萊瑞,他來自十一區。”

“……”

“怎麽了?啊,對了,是剛剛幫你清理的那位哦,哈哈,不好意思,我……妹妹的頭腦不太好用,在這方面總是很遲鈍呢。”

“沒關系,畢竟之前太過匆忙,我們可以重新認識一下,是吧,GIFT小姐……?”

“……”

兩雙相似的臉一同對我微笑。

我親愛的神經病哥沒能把另一個神經病變成屍體,反而看上去在我來之前與他已經愈加相談甚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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