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
第 20 章
佟晚歆幫過沈西容幾次,四舍五入就是顧曉亭的恩人,他對佟晚歆有好感,腼腆将人邀請進屋子裏。
搞不懂對方的路數,沈西容索性不管了,幹正經事要緊,她打了聲招呼,就去書房讀書了。留下顧曉亭招待客人。
堂屋裏顧曉亭和綠浮聊天,一牆之隔,沈西容聽得大概內容。據綠浮說,佟晚歆吃了顧曉亭一頓飯後,驚為天人,茶不思飯不想,還想來吃。
于是就跟家人以來田莊修養的名頭,來顧曉亭這裏蹭飯吃。
胡說,沈西容對此的一個字都不相信。佟晚歆身為右丞相府幼子,什麽好東西沒見過,什麽好東西沒嘗過,能被顧曉亭的廚藝折服?沈西容警覺起來,十有八九,醉翁之意不在酒,在她身上。想嫁給她賊心不死。
稍微聽了幾嘴,沈西容便将心思放回書本上了,讀書破萬障,落筆退千軍。
書房中女子趴在桌子前,全神貫注的寫着什麽,時而皺眉,時而舒展。陽光從窗戶外打在她半邊臉上,臉上泛着金色的光點。外面的喧鬧跟她沒有半點關系,一牆之隔,她仿佛超脫于這個地方,端坐在靜谧的仙境中。她明明什麽都沒有說,卻不自覺在吸引外面的去窺探。
顧曉亭時不時的将視線落了進去,佟晚歆也并未聽顧曉亭和綠浮的談話,他一直将注意力投在沈西容的身上,一個人裝刻苦是裝不出來的,沈西容真的非常勤奮。
這樣的人出生在兩代村這種偏僻的村子裏,連個像樣的族學夫子都沒有,難怪這麽兩次童試,沒有一次考上的。有那麽一瞬間,他為這個人感到惋惜。
午飯過後,佟晚歆離開,沈西容起身相送。
路過藕塘的時候,早春的藕塘裏有地方的藕尖露出了一點點青綠的芽,自然的力量催促它快些長大。
他們大老遠的跑來一趟,卻沒跟沈西容說上幾句話,綠浮覺得可惜。他問:“公子,你怎麽不多留留?”
佟晚歆眼神放得非常的遠,平靜道:“讀書。”
沈西容在讀書,佟晚歆不好打擾。綠浮想明白後,又來一個主意:“她不就是想當官嗎?要不小人明日跟她說說,只要她跟你成婚,我們就可給他捐個官當當。保管她在大榆村揚眉吐氣。公子,我跟您說,那些士族都是通過這種方法,将門下那些不成器的女兒弄個職位。”
綠浮的馊主意對一般人有用,對沈西容明擺沒用。她若真有心攀附權貴,早在繡球抱在懷裏的時候就不會拒絕了。她可是連滿屋子金銀珠寶,華服美仆都眼睛不眨拒絕的人。怎可能會要捐官呢!
佟晚歆道:“別去。”
綠浮嘟囔:“那我不能就一直看您這樣單相思啊!!!”
佟晚歆:·····
後脖子有些涼,綠浮摸摸脖子,又道:“要不您給她當夫子吧!”
佟晚歆:“不當。”
綠浮不解:“您別擔心什麽,我們來這旁人是不知道,不會損害你名譽。而且,您當了她夫子後,就能名正言順的跟她多接觸了。公子,公子,你覺不覺得,顧曉亭對沈西容的感情不一般,他們又同住一個屋檐,近水樓臺先得月。”
綠浮越想越覺得擔憂,苦口婆心近乎哀求:“公子,咱們加點勁,不能讓他捷足先登了啊。公子!”
佟晚歆眼神冷如堅冰:“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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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兩人約好讨論學問的時間,張相與好了很多,至少不喝酒了,但,許是前些天傷了神,大早上的還昏昏睡睡未起床。沈西容其實很想早點與她讨論,但看她這副憔悴的樣子,便作罷沒有去鬧她,下午再讨教也來得及。
早飯過後,不出所料沈西容又看到一頂熟悉轎子自遠而近的來了。沈西容的心情非常的複雜,她自然可以當做什麽都不知道,任由佟晚歆在眼皮子底下出沒,若再心黑一點,稍微給點暧昧的甜頭吊着他讓他利用右相的名頭為自己做這做那。
然而,沈西容絕不願這樣做的,既然無意,就不要耽擱別人的時間,更不要欺騙別人的感情,利用他。這樣的事,太下作了。沈西容打算尋個時間跟佟晚歆說清楚一點。
晌午十分,太陽照的大地暖融融的,溫度升高吃過中飯沈西容熱脫下一件棉衣。她瞥眼正在堂屋喝茶的佟晚歆,按照習慣,佟晚歆早飯時來,吃過中飯就會離開。
在他離開之前,說那件事最好不過了。
沈西容坐在堂屋門口,邊曬太陽邊在心中盤算着怎麽說比較合适。她家的堂屋門口是一個院子,院子裏路鋪設一尺寬磚塊路,其餘地方就是普通的泥巴地,平日裏會有很多小動物造訪,沈西容見怪不怪。
身後傳來動靜,不多時,佟晚歆戴好帷帽與綠浮跨出門檻,看樣子是要打道回府了。
“公子,您仔細路。我去叫轎夫過來。”
佟晚歆帶過來的轎夫,不會待在沈西容家裏,會到旁邊的一處稍遠的農家屋舍等候。
見狀,沈西容起身送佟晚歆,走到院中間的時候,沈西容剛張口想将心中的話說出來,未及說出一個字,院中就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一條蜿蜒的花影子朝着佟晚歆襲去。
佟晚歆帶着帷帽不曾察覺,花影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靠近佟晚歆,頭鑽到了佟晚歆的袍擺下面。
沈西容第一個發現花影子,眼明手快,彎腰拖出花影子尾巴,拉出來。那花影子惱羞成怒,轉過頭,張開獠牙就要咬沈西容,沈西容另外一只手,快速掐上,扼住它的頭。花影子憤怒的扭動,身軀卷在沈西容的手臂上不停地蠕動掙紮。
顧曉亭的手藝好,綠浮今日吃得也高興。她含着笑的眼睛,被沈西容忽然的動作搞迷糊,待沈西容停下動作,她手上出現了一個滑膩膩的花蛇:“啊!蛇!”
綠浮吓得手腳亂舞,大驚失色,一手拍掉佟晚歆的帷帽,這還不夠。佟晚歆本欲去拉他一把,讓他不要害怕,他往旁邊亂躲,不小心跘住佟晚歆的腳。佟晚歆重心不穩朝前撲倒,前面正好有一塊尖利的磚塊,眼看佟晚歆将再次破相。
沈西容忙騰出手去拉沒拉住,她只得擡腳一勾,腳尖壓上沉重,接着她彎腰一摟,只延遲了一點墜地的時間。沈西容忘記了她如今的身體瘦弱抱不動男子,她手一重,兩人齊齊的往地面倒去。千鈞一發之際,沈西容與佟晚歆交換了個位置,充當了人肉墊。
佟晚歆壓在沈西容的胸口,順長的發絲簌簌落下,發尾勾纏着沈西容的頭發,沈西容身上悠悠的墨香味鑽入佟晚歆的鼻腔,四目相對。
沈西容眉毛平順修長,丹鳳眼,眼瞳深邃,眸光內斂卻含着粼粼水波,鼻子高挺,一呼一吸之間短短的絨毛都顯得那麽可愛。鵝蛋臉皮膚白皙得似會發光。似乎沈西容也沒料到這個情況,眼中的水波蕩漾着驚訝與懊惱,一張臉鮮活而動人。這是佟晚歆第一次這麽清晰的直白的看沈西容的容貌,以前是不屑,也是不在意。
佟晚歆古井般的心,仿佛掉落了一滴水在水面,泛起層層漣漪,這漣漪越波動越大,最後變成了波濤,一下又一下的拍打在心岸上,他的心撲騰撲騰的跳動。
沈西容的眼瞳裏倒映這佟晚歆的臉,而他臉上的額角的那道一寸長的醜疤十分搶眼。沈西容眼神飄忽,加上佟晚歆直勾勾的盯着她臉看,那種壓迫感,簡直要将她心裏最後一點底氣都榨幹,她生怕被看出點什麽來,小聲道:“佟公子,起來了。”
大概是聲音太低,對方沒有聽到吧。
沈西容擡起沒抓蛇的那只手,用指尖頂頂佟晚歆的肩膀。佟晚歆似乎意識到什麽,眼中的神光斂下去,恢複冷清平靜。
佟晚歆沒說話,沉默着從地上起身,他的衣裳髒了好大一塊,帷帽也掉在地上髒了。然而,這些狼狽的事情卻在他臉上看不到半點影子,仍然遺世獨立。
一個突兀的聲音從院子外冒出來,聲音尖銳刺耳:“喲,我剛是看到什麽了?”
沈西容從地上爬起來,轉頭一看,一個年輕的女子站在院子外,這女子是自己的老冤家牛藤,沈西容将蛇往腰後一放,沒好氣問:“你來做什麽?”
牛藤嘻嘻哈哈的譏諷道:“來看看我們村的大書呆子呀!”她眼睛往側身背對她的佟晚歆看去,從她得角度看不清佟晚歆的正面,但額角那道疤卻能醒目的落到眼中,她陰陽怪氣道:“這又是誰啊,大白天的也不知道羞恥,跟個醜八怪摟摟抱抱。這麽醜你也下得去嘴,缺男人了吧?”
淫言浪語進入在場人的耳朵,大家臉色都不好看,綠浮更是憤怒:“你說什麽!”
牛藤道:“我說錯了嗎?臉上那麽大一道疤,醜死了,出門做什麽,吓唬人麽?”
佟晚歆側身幾步,用眼神制止住要上前動手的綠浮,聲音平穩:“跟我去房中換衣裳。”他的衣袍下擺污了一塊。
綠浮極為不服氣:“公子!”
沈西容對牛藤恨得牙癢癢,正欲拿起笤帚将人趕跑,這時,心裏冒出一個壞主意。她一臉和氣的笑道:”牛小姐,有失遠迎。快請進來坐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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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出來,倒讓牛藤摸不着頭腦了,一會後,她想清楚了,沈西容定然是懼怕她家的財勢,這樣正好。牛藤得意洋洋道:“進來就不進來了。我聽我姐說,你用一副破畫訛了她十兩銀子,你趕緊給我還回來,否則休怪我不客氣了。”
“我沒打她,沒罵她,沒逼她,我們是自願買賣,牛小姐你可別誣賴好人。”沈西容道。
“你再狡辯一個字試試!“牛藤露出惡煞的嘴臉,見沈西容還跟以前一樣好欺負,更加變本加厲起來:“這十兩銀子,你用了這麽久,利息也得還一點。我也不要多的,給十一兩銀子,我們之間的賬一筆勾銷。”
一兩銀子的利息,普通錢莊放貸都只要一二厘的利息,她倒好直接要一層,太黑了。沈西容繼續不動聲色道:“可我···我只有十一兩銀子了。”
沈西容越弱,牛藤越發兇狠。堂屋裏,正在等顧曉亭拿幹淨衣裳的綠浮很是看不上沈西容這幅窩囊樣,小聲等候一旁的佟晚歆問:“公子,要我去幫幫她吧?”
佟晚歆嘴角壓平,說道:“不必。”
綠浮撇嘴小聲:“不去就不去,等下你的沈西容就被那姓牛的給囫囵吃了。”
佟晚歆心口微微一熱,眼中掠過不自在,道:“你去準備梳洗的水。”
院外,牛藤見沈西容還跟以前一樣老實巴交,氣焰更為嚣張。她甚至有些怨怪姐姐牛花,怎麽會被這樣的人給吓唬住,她大步走進院子裏,拎住沈西容的衣襟,另一只揮起拳頭:“別叽叽歪歪,給錢!”
沈西容順從道:“馬上給你,馬上給你。”
沈西容手背着後面,忽然襲向牛藤的脖子,速度太快快得看不清楚,等牛藤反應過來時候,她感覺脖子上滑膩膩的,還有什麽東西的蠕動纏繞感。
牛藤垂眸一看,這一下,眼珠子都瞪直了,她身體僵硬得像石板一動不敢動,連話都不敢說了。
一顆憤怒的蛇頭豎起來,冰冷的蛇瞳正與她對視。
牛藤:!
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