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丢人
第7章 丢人
或許是香薰蠟燭的功勞，或許是鄰居小姐放棄了奇奇怪怪的實驗，後來幾天的深夜，諸伏景光再也沒聽到那個折磨人的聲音。
看着諸伏景光肉眼轉好的狀态，降谷零忍不住啧啧稱奇：“事情這麽快就解決了？”
不光黑眼圈沒了，還像遇到了什麽好事一樣，整個人的氣息都變得平穩安定下來。
諸伏景光微笑：“嗯，做了個好夢。”
他已經很久沒夢到自己的父母了。
應該說，他的夢裏很久沒有出現過這麽溫馨的回憶了。
像是被幼年的那一夜魇住一般，諸伏景光的夢境往往是大片大片的血色，久而久之，他甚至對睡覺都有些抗拒。
這些年雖然情況多有好轉，但也不過是隐藏在冰層下湧動的暗流罷了。
如果不是有照片的話，諸伏景光甚至可能連父母的相貌都會變得模糊。
畢竟時間已經過去太久太久了，久到他們不在他身邊的時間已經是陪伴在他身邊的兩倍以上。
但是，像是呼應自己的內心一般，每次點燃香薰蠟燭的時候，就像點燃小女孩賣的蠟燭一樣，總是能看到自己期望的畫面。
像是喚回了隐藏在記憶深處的回憶，一家四口去公園的回憶，去游樂場的回憶，去水族館的回憶，溫和的媽媽和穩重的爸爸，他們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像是一頁一頁翻過的相冊，全都清晰地浮現在他的腦海。
諸伏景光這才恍惚發覺，原來他們還有這麽多快樂的回憶。
雖然只是在夢裏見到……但他已經很滿足了。
真了不起啊，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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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這樣的心情，諸伏景光覺得自己得好好感謝一下鄰居小姐才是。
不知道有這樣神奇功效的熏香蠟燭要多少錢呢？雖然這麽多年靠打工他也攢下了一筆錢，但是不知道夠不夠……
雖然理智知道不能貪戀這份虛幻的溫暖，如同水中月一般的回憶只是撫平痛苦的短暫甜味劑，但是，稍微沉浸一下，也沒關系吧？
另一邊，被他提到的貓屋敷悠裏，則是看着流理臺上的四季豆陷入了沉思。
赤葦京治假期的時候回了趟老家，作為家裏的獨生子，難得回去一趟，受到了家人的熱情款待，被塞了很多蔬菜。
“我一個人實在吃不掉，蔬菜放久了就不好吃了，所以給大家分一點。”赤葦京治是這樣解釋的。
貓屋敷悠裏沉默。
現在的男孩子都會做飯嗎？女子力這麽高？
見她半天沒有反應，赤葦京治疑惑道：“貓屋敷？”
“啊，沒事。”貓屋敷悠裏露出一個堅強的微笑，接過了赤葦京治送的蔬菜，“謝謝赤葦前輩！”
她只是為自己逝去的女子力悲傷而已。
不過貓屋敷悠裏一直很震驚成熟穩重的赤葦京治居然是家裏的獨子，這種別人家孩子的氣場一般是家裏的長子吧？
果然是木兔前輩太難帶了嗎？
雖然不是排球部的成員，但她有朋友是排球部的經理，多少也了解一些情況。
容易陷入消沉的枭谷王牌和輕易能激發他鬥志的貓頭鷹飼育員。
三年級和二年級。
完全被低年級的後輩吃得死死的啊，貓頭鷹前輩。
她會和赤葦京治熟起來也要靠木兔光太郎，容易陷入消極情緒的王牌需要鼓勵，當時畫漫畫為了練習人體，自己天天往排球館跑，又是他們經理的朋友，于是陰差陽錯被抓了壯丁。
有熟練的馴服木兔技巧，赤葦京治與人交往的技能幾乎升到滿格，雖然自己誇自己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她的确變成了調動王牌積極性的誘餌，和排球部的司令塔建立起了良好的關系。
這樣感嘆着，貓屋敷悠裏将洗好的金針菇放到砧板上，抽出菜刀。
不過，這樣的話自己也要送東西回禮吧？
金針菇切好了，随後是洗好消削好皮的土豆。
“總不好再送壽司吧，感覺好沒新意。”貓屋敷悠裏喃喃着，因為走神，差點切到了手。
貓屋敷悠裏：好險！
她不再胡思亂想，集中精力處理食材，再加點赤葦京治送的四季豆，蘑菇，小青菜，冰箱裏上次買的肉片……通通下鍋！
她最擅長的一鍋炖就完成了！
兩小時後，貓屋敷悠裏倒下了！
***
諸伏景光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
在晚上有打工的時候，他一般晚上九點回家，而這天下班後，他看到鄰居家的門虛掩着，燈光從裏面傾瀉而出，卻沒有對方的影子。
眉頭無意中蹙起，諸伏景光的動作下意識變得警惕了起來，變得輕手輕腳的。
是出了什麽事嗎？還是忘記關門了？
而随着他靠近，原本隐藏的秘密宣洩了出來。
他在玄關處發現了倒在地上的貓屋敷悠裏。
對方半靠在牆上，頭上全是冷汗，鑰匙和錢包随手丢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沒見過這個陣仗的諸伏景光一下子驚慌起來，腦袋瞬間一片空白：“悠裏姐？悠裏姐？”
他沖到對方身邊蹲下，小心翼翼地将人放到自己懷裏，試探地碰了碰她的鼻尖。
還好，還有呼吸。
懸起的心一下子落下，諸伏景光松完氣後才發現自己犯傻了。
他輕輕搖晃對方的身體，小聲叫着她的名字：“悠裏姐，悠裏姐，你怎麽了？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
貓屋敷悠裏只覺得肚子和頭都痛得要死，身體又軟得沒力氣，被人晃得快要吐出來了。
“別……晃……”她勉強睜開眼睛，眼中倒影着鄰家少年擔憂的面孔。
就在這種時候，她還有閑心想：諸伏的眼睛真好看啊。
“我……不……行……了……”貓屋敷悠裏抓住他的手臂，用力，“接下來就拜托你了。”
然後安詳地暈了過去。
諸伏景光火速将人送去了醫院。
***
安詳地睡去，安詳地醒來，頭頂是白花花的天花板，鼻尖是淡淡的消毒水氣息。
周圍沒有人。
左手怎麽冰冰涼的，原來是在輸液啊。
下意識摸了摸冰冰涼涼的手背，混沌的大腦開始思考，等等！現在幾點！應該沒有一覺睡到天亮吧！
貓屋敷悠裏差點跳起來，好在手機就在旁邊，拿過來看了一眼，晚上十一點出頭的時間。
那大概是過去了不到兩小時？
貓屋敷悠裏還在心裏算着時間，門口就傳來了腳步聲。
“悠裏姐，你醒了？”有着讓她印象深刻眼睛的少年走了進來，坐在床邊的陪護椅子上，看起來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你今天真是吓到我了。”
“抱歉啦……”貓屋敷悠裏也很心虛，“諸伏，今天真是多謝你了！不然不知道會怎麽樣呢。”
畢竟她還沒去過醫院，傳送門只能通向自己之前去過的地方，所以就算發現不對勁，她也只能老老實實按部就班地去醫院。
只是沒想到居然會痛到暈過去。
“檢測結果是什麽啊？我還是第一次痛成這樣。”對于這點，貓屋敷悠裏死活沒想明白。
諸伏景光解釋道：“醫生說你食物中毒了。”
貓屋敷悠裏很意外：“食物中毒？”
她沒吃什麽不該吃的吧？
諸伏景光的表情很微妙，他緩慢吐字：“醫生說，是因為沒煮熟的四季豆。”
而沒煮熟的四季豆，是有毒的。
諸伏景光看着她。
她看着諸伏景光。
貓屋敷悠裏呆呆地發出聲音：“欸？”
食物中毒？四季豆？所以她不光做飯一般，甚至笨到會把自己送進醫院？
在諸伏景光的視角下，貓屋敷悠裏的臉一點點變紅了，就像染上顏料的色紙，變成了明豔的顏色。
灰發女性将臉埋進掌心，發出悲痛的嗚咽聲。
像是什麽毛茸茸的小動物，将腦袋埋起來裝死。
雖然有點不合時宜，不過現在的悠裏姐，好像有點可愛，諸伏景光有點走神地想。
之前見到她臉色蒼白，倒在地上的時候，諸伏景光的心跳都差點停止了，而在發現她是因為食物中毒暈過去的時候，擔憂的心情逐漸轉化成了一種又好氣又好笑的情緒。
之前大掃除的時候他就發現了，貓屋敷悠裏非常不會照顧自己，就算努力也會弄得一團糟。
完全讓人放心不下。
“諸伏君。”
“我在。”
“你明天要上課吧？”
“……是這樣沒錯？”
藍眼貓貓露出疑惑的表情。
“早點回去吧，”貓屋敷悠裏神色誠懇地看着他，“我一個人可以的。”
這麽丢人的時候，她不想看到任何人！
“……醫生說最好在醫院靜養幾天觀察一下。”知道陷入自閉的貓屋敷悠裏現在不想見他，諸伏景光很乖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我明天再來看你。”
不，不用來看她，就讓她自生自滅吧。貓屋敷悠裏悲痛欲絕。
将明天還要上課的學生黨趕回去，貓屋敷悠裏剛舒了一口氣，手機上就閃出了一個名字。
[雲雀恭彌]
貓屋敷悠裏沉默了一下。
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總覺得不是什麽好事。
她以對待炸彈般謹慎的态度看着手機，漫長的一分鐘後，屏幕滅了。
還沒等她松口氣，一條信息閃了出來。
[醒了就接電話。]
恭彌哥你是有千裏眼嗎？
貓屋敷悠裏默默把手機解鎖，雲雀恭彌的電話恰好接入。
“身體怎麽樣？怎麽進醫院了？”冷淡的聲音，開門見山，毫不拖泥帶水。
貓屋敷悠裏撓了撓臉：“還好啦，現在已經不難受了，話說你是怎麽知道我進醫院的……”
“之前有人打電話給我，是個年輕男性的聲音。”電話那端傳來雲雀淡淡的聲音，還有雲豆叽叽喳喳的叫聲。
對哦，貓屋敷悠裏想起來，因為爸爸媽媽在另一個世界，而且他們不擅長用手機，所以她的緊急聯絡方式填的雲雀恭彌來着。
“所以怎麽回事？有人給你下毒嗎？”
為什麽會想到下毒啊！貓屋敷悠裏在心裏吐槽，漲紅了臉道：“沒那麽誇張啦，這次只是意外……”
電話那邊一派安靜。
知道雲雀恭彌要一個交代，貓屋敷悠裏硬着頭皮道：“我四季豆沒炒熟，不小心翻車了。”
沉悶的氣氛散去，那邊傳來一聲輕笑。
“真是的，不要嘲笑我啦。”貓屋敷悠裏臉都紅透了，小聲嘀嘀咕咕，“明明我都在鍋裏悶那麽久了，誰知道會沒熟啊……”
“畢竟悠裏你從很久之前就不擅長做飯。”雲雀恭彌身體向後，靠在椅背上，淡淡道，“明明就算每天回來吃也沒事，對你來說不是很方便嗎？”
畢竟有傳送門。
雖然是這麽說沒錯，但是那樣會被發現三餐不規律的事啊……貓屋敷悠裏眼神有些飄忽。
忙到上頭的時候就會忘記吃飯，不餓的時候就會忽略吃飯的事，明明是被囑咐了無數次的事，偏偏她就是改不過來。
該說幸好沒有折騰出胃病嗎？
“那樣我會無法獨立的啦。”最終還是用這句話含糊了過去，“哥哥你不要老是把我當成小孩子啊。”
雲雀恭彌沉默了一下：“知道了。”
“要是不想幹了就回來，雲雀家還不至于養不起你。”
“零花錢打到你卡上了，有什麽想要的就自己買。”
“早點休息。”
“欸？不用這麽破費啦……”她的話還沒講完，雲雀恭彌就挂斷了電話。
不愧是恭彌哥，夠果斷，夠冷酷。
貓屋敷悠裏默默将手機從耳邊移開，點開賬戶餘額。
然後被金錢的光芒閃瞎了眼睛。
貓屋敷悠裏捂住胸口，感動得眼淚汪汪。
哥哥大人啊！！！
沒有你她可怎麽辦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