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殷茵
第039章 殷茵
殷磐摸了摸鼻尖兒,他好心賠罪結果還是他的不是了,女孩兒家的心思真是比周易還難懂,他還是老老實實去一邊喝茶下棋吧。
陳相昀擡手往殷磐肩膀上一搭,跟謝氏幾人告了罪,笑嘻嘻地把人拉倒旁邊隔出來的槅扇裏,一邊走還一邊勸,女人家的事情你就該看着不該摻和,摻和進去挨罵的絕對是你。
聽得殷磐沒好氣地瞪他,“說的你多有經驗似的!”
陳相昀一臉無所謂,“我是沒經驗,可是聖人有經驗啊,豈不聞‘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你看連聖人見了女人都怕,咱們這種凡夫俗子還是當當護花使者,遠遠看着就行了。”
殷磐被他的歪理堵得啞口無言,聖人的話是那麽解釋的嗎!怎麽從他嘴裏出來就變了個味兒,說的聖人跟個妻管嚴似的!
鹳雀樓裏的茶是上好的信陽毛峰,因着雅間裏多得是達官貴人、文人墨客,點心吃食一貫的精致,牆壁上還留着前朝大文豪趙瓯北的墨寶。兩個人說是一起長大的也不為過,不愁找不到話說。
因着陳相禹這一科也會下場,殷磐少不了要問幾句。聽說他非但沒在家中溫書,這幾日還跟着陳侯爺東奔西跑,心底裏萬分佩服。
“我臨出來前,我爹還派了人囑咐,說是陪着妹妹四處看看就趕緊回家,不許耽誤了看書。要不是茵茵求情,我連家門都出不了,還是伯父心寬。”殷磐滿臉苦惱,
他是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的,這次下場完全就是跑個龍套而已,是不會上榜的,所以一直以來都沒怎麽用功。他之前中舉人很大一部分原因歸結于學官曾受過父親大恩,裏面有多少水分大家都明白。他父親也知道,但就是管得嚴。哪像陳侯爺,兒子都要下場了還帶着跑了一趟山東,稅糧案他聽父親提起過,裏面牽扯甚多,在這種關頭還能放心地讓兒子涉足政事,這才是大将之風啊!
陳相昀看着殷磐滿臉愁苦的樣子搖搖頭,殷國公世子原本該是殷磐大哥殷矽的,殷矽才是那個從小就按照國公世子培養起來的人,就跟他大哥陳相禹一樣。殷磐是嫡幼子,國公夫人寵愛非常,驕縱慣了的人乍然被管束起來能有現在這樣的成就已經是難得。偏偏國公爺總是拿殷磐跟殷矽比,比來比去總覺得不足,殷磐做什麽都得不到句誇獎,他這個做兄弟的看着也累。
“不管怎麽說,伯父是望子成龍心切,殷大哥去得早,你身為嫡子就得多擔待些,殷國公府将來還指望你呢,伯父嚴厲些也是常事。”
殷磐颔首,這話他自然明白,就是有時候想想覺得累。以前日子過得太逍遙,大哥一去擔子落到他身上才覺得有多重。
“對了,我聽父親提起,景王殿下這次回京會長駐京中,過不久旨意就該下來了。父親說,今上的意思不是兵部就是戶部,你回去跟陳伯父提個醒。”
“竟有這等事!”陳相昀訝然,景王殿下常年在邊關帶兵,回了京入兵部是正理,跟戶部有什麽關系?
殷磐看向他,确實如此,他也不太明白。“你只管告訴伯父,伯父高瞻遠矚,自然懂得其中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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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相昀點頭表示一定把話帶到,這等大事父親必要有所準備才好,一位皇子,還是封了王的皇子若是入主一部,難免會引起變動,父親又身在戶部,先一步知道總比事到臨頭手忙腳亂要好。
*
“客兒乖乖,你喊我姨姨,我就把糖糖給你吃好不好?”殷茵饒有興致的逗着偎在沐清溪懷裏的小團子。
客兒看了這位怪姨姨一眼,扭頭抱着姑娘的脖子把個潇灑的背影留給她。哼哼,還拿糖哄他,當他是三歲的小孩子嗎!
沐清溪不知道客兒心中所想,否則一定會哭笑不得地捏着他的小鼻尖兒告訴他他就是個三歲的小孩子!頂多勉勉強強算四歲!
殷茵看着客兒的小屁股氣苦,她平時挺得小孩子喜歡啊,怎麽客兒就是不待見她?
沐清溪笑着拍拍客兒,其實客兒不是不喜歡殷茵,只不過很少見到像殷茵這麽自來熟的姨姨。他總是太過小心,要仔細看了想清楚了這個人是可以接近的,然後才會小心翼翼地靠近。殷茵這麽直接,他反而不習慣。
“你當誰都像你這麽大大咧咧的?看把我們客兒吓得!”謝氏笑着打趣。
殷茵氣苦,連聲辯解才不是,又問謝氏怎麽沒把官哥兒帶過來。
“可別提他,那個小魔星一出門,誰還看得住?他可不像客兒這麽乖巧!”謝氏頭疼地說道。聽婆婆說夫君小時候明明很安靜,怎麽官哥兒就生了那麽一副坐不住的性子,一個看不住就要上房揭瓦。難不成真像夫君說的……哎呀,才不會!
“咦?筠姐姐怎麽臉紅了?”殷茵看着謝氏臉上暈開的兩道紅霞滿是好奇,眼珠一轉,壞笑着問道,“難不成是想陳家姐夫不成了?”殷家與陳家交好,殷茵原本該喊謝氏一聲嫂嫂的,可是她覺得跟謝氏親近,便由着自己喊姐姐,稱呼陳相禹則為姐夫。
謝氏被她戲谑地臉色愈加紅潤,卻仍然端着臉啐道:“這可是渾話,姑娘家家的竟說出這種話來,小心我禀報伯母去!”
她臉紅得很,神色卻鄭重端莊,讓殷茵一時拿不準,覺得好像真是自己猜錯了。但是認錯她是不會的,反而笑着說道:“姐姐才不會說呢,姐姐自己都看話本,叫什麽來着,對了!”她一拍手,“就叫‘迷青瑣莺莺念王生’!”
“呀!”謝氏驚訝,臉色紅得滴血,“你這小丫頭竟編排起我來了,也不怕給表妹看見了笑話!看我不撕爛了你的嘴!”說着就要起身去抓殷茵。
殷茵豈會坐以待斃,她身形靈活,一閃身就躲了開去。沐清溪懷裏的客兒聽到響動探了頭出來好奇地看,看着看着覺得好玩,官哥哥也跟他追着玩來着,可開心了。
最後還是殷茵體力不支告了饒,謝氏也不是真的跟她計較,就是怕她胡說帶壞了沐清溪。她看着沐清溪單純良善,又乖巧文靜,可不像是會看這些雜書的樣子,萬一被婆婆和夫君知道,她豈不成了罪人?
“還不過來我給你梳頭?”
殷茵便笑着坐到一旁的繡墩上,任謝氏幫她整理頭發。因是出來玩,陳相昀和殷磐就在旁邊,她們也沒拘着丫鬟伺候。
“表妹,你是筠姐姐的表妹,那我也就喊你表妹啦,不如你喊我表姐吧!”殷茵笑着跟沐清溪說,又好奇地問她,“表妹,你真不看那些話本?”
她認識的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就是柳家那位眼高于頂的小姐私下裏還遣了人尋這些故事呢,沐清溪就這麽聽話?
沐清溪自然不是個聽話的,她在蘭溪村的時候自在得很,想看什麽書就看什麽書。不提蘭溪村,就是前世大和尚那些藏書也是千奇百怪,裏頭什麽沒有?真計較起來,這些故事話本都是小玩意了。
“姐姐可是想岔了,我自然也是個不聽管教的,只不過先前沒人管不覺得而已。”沐清溪笑着回道,看或不看,無論怎麽說都不好,倒不如換個答法。
誰知殷茵和謝氏聽了這話俱是一靜,可不就是嘛。她們有人管有人疼才覺得偶爾看些不被允許的書是別樣的刺激,長輩越是不許,看起來就越是開心,倒不一定是書有多好看。
實際上,那些才子佳人的調調,殷茵和謝氏都是看不上的,處處都是女子見了個男子便神魂俱付,連父母都不要了。男子必是落魄有才,女子必是千金貴女,男子推推搡搡,女子就奮不顧身。這哪裏是世家女子做得出來的,分明是那些落魄文人杜撰的東西。
沐清溪萬萬沒想到自己一句話會有這種後果,她真沒覺得有多苦,只是遺憾父母早逝不能盡孝。而且,或許是自尊心作祟,她并不喜歡別人因此而可憐她。她有手有腳,帶着客兒一樣活得自在,有什麽可憐的?
“清溪你放心,以後在京裏誰敢欺負你你就來告訴我,不對,以後有我在,別人休想欺負你!”半晌殷茵突然冒出了這麽一句話。
話落,沐清溪愣了一下,随即臉上綻開了一抹極為溫柔的笑,這是自打她進了這屋子一來最真心實意的一個笑。也是因為這句話,起初對殷茵的那一點好感變成了真心實意的結交。殷茵雖然性子有些跳脫,但是心性實在難得,就憑這份心性,她就不該錯過這個朋友。
“這可是茵姐姐說的,以後我若是求上門上,你可不許耍賴皮!”沐清溪不客氣地回道。
殷茵拍着胸口保證,“小女子一言既出,驷馬難追!”
“馬馬,追追!”
客兒突然接了一句,一雙大眼睛圓溜溜的看看沐清溪,又看看殷茵,忽然笑了起來。像是彎彎的月牙兒,看得人心裏都舒爽了。
“姨姨,抱抱!”說着伸出手朝着殷茵伸去。
殷茵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連忙去接,帶着奶香的小團子軟軟白白,抱在懷裏別提多暖心了。
“客兒還真是人小鬼大!”謝氏指着客兒笑罵。
沐清溪和殷茵一想,可不是,殷茵一說護着沐清溪他就給抱了,不是人小鬼大是什麽!
“大嫂,兩位表妹,游船準備好了,咱們去江面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