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秦家
第044章 秦家
沐清溪搖搖頭,“沒什麽,就是逛了許久有點累。”她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只因這事涉及母親的嫁妝,她不好開口告訴謝氏。
謝氏也沒多想,他們出來的時間不短,走累了也是情理之中,見天色轉暗,便與陳相昀商量了下決定打道回府。
沐清溪心下紛亂正想找個清淨地仔細思索,自然不會反對。回到懷寧侯府的時候太陽已經西沉,餘晖灑落在院子裏的竹木山石上,宛如鍍了一層金色的光暈,寧谧而肅穆。
用過晚膳,沐清溪被杜欣留在了房中說話。
杜欣看着面容尚顯稚嫩的外甥女滿心裏放不下,沐家那個地方就是個狼窩,外甥女這麽柔柔弱弱的真能應付得了徐氏和龐氏?從情理上來說,沐家做事不地道,可是一旦回了沐家,徐氏和龐氏是長輩,沐清溪是小輩,身份上就弱了一層。若是生了什麽事,難免要束手束腳不說,還會被長輩拿捏。那是別人家的後院她這個做姨母的也不能時時刻刻盯着,就是萬一沐清溪受了委屈,她也只能在事後找補。
越想越覺得不放心。
“荇兒,要不你還是在姨母這多住幾天?”杜欣拉着她的手問。
沐清溪心下微暖,知道是姨母不放心,但還是勸解道:“姨母,我畢竟是姓沐,總住在您家是不妥當的,這是其一。其二,那畢竟是我自小長大的地方,又有爹娘的遺物,我自己也想回去看看。”
她其實明白,爹娘的遺物恐怕早就不剩下什麽了,以徐氏和沐馳的性子,要麽是毀了,要麽是據為己有。無論是哪種都讓她覺得惡心透頂。靠着爹娘的蔭蔽過日子,卻還挖空了心思謀害她和客兒,她倒要看看這兩口子的心是不是毒蛇芯子做的!
杜欣心裏明白,只是事關沐清溪,關心則亂。
“你去了沐家不要跟他們硬碰硬,若是直來直往,他們一個是你二嬸,一個是你祖母,無論錯是不是在他們身上,世人都會罪及你。”當朝重孝,晚輩對長輩不敬便是不孝,這樣一頂帽子壓下來,誰也承受不起。
“徐氏那個人貫會裝腔作勢,你凡事多長個心眼,千萬莫要被她騙住。至于龐氏那邊,若是能化解就想方設法化解,至少也別弄得太僵。她畢竟是祖母。”杜欣嘆道,她打從心底裏看不起龐氏,好好一個安國公府搞成今天這個樣子,龐氏功不可沒。可偏偏她是安遠侯府的老夫人,就連徐氏和沐馳也要聽她的,沐清溪若是一味強硬,是讨不了好的。
沐清溪認真地聽着,姨母倒是跟她想到一塊兒去了。龐氏和徐氏雖然都不喜歡她,但是兩個人的立場是不同的。同時對上兩個人并不明智,拉攏一方打壓另一方才是上策。
“春棠和春雁兩個也算機靈,你帶在身邊,若是有什麽事就讓她們回來告訴我,姨母總是給你撐着的!”
杜欣絮絮叨叨地說着,沐清溪聽在耳裏記在心裏,不時出聲發問,杜欣便為她細細講解。這些是別人不曾教過她的,母親去世的時候她還小,還不曾接觸這些,也只有姨母會想着手把手教她後宅生存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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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直說到近亥時才打住,還是陳黎見時候不早遣了人來提醒。沐清溪肚子裏的話在嘴邊轉了幾轉到底還是沒問出來,辭別了杜欣回到房中,打發了客兒睡下,她一個人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出嫁女都是有嫁妝的,像杜家這種世家高門更不例外,只有更豐厚的。嫁妝是出嫁女在婆家的底氣,不到萬不得已婆家——哪怕是丈夫都是不能動的。否則便要被人戳脊梁骨,說這家子人算計媳婦兒的嫁妝,這可是面子裏子一起丢的醜事!
當年爹娘還有大哥大嫂去的突然,家中一片混亂,單是張羅四個人的喪事就忙不過來。那時她又是剛剛重生,許多事情尚未理順,也沒想到這些東西上。如今想來,母親去世,母親的嫁妝自然該由她和大哥來繼承,可是大哥也去了,這份嫁妝便該是她的。哪怕她當時年少,需要由長輩出面幫着打理,也應該有人告知她一聲。
可是,沒有。
這麽多年來沐家從未有任何人跟她提過娘親的嫁妝的去向,包括本該由客兒繼承的大嫂的嫁妝。甚至也包括大哥和父親留下的遺産。
那麽這些本該由他和客兒繼承的東西去了哪呢?
徐氏和龐氏!
嫁妝這種事也只有後宅婦人最清楚,母親的嫁妝一直是虹霓管着的,虹霓去向不明,這嫁妝不是落在徐氏手裏就是落在龐氏手裏,若是後者還罷了,若是落在徐氏手裏——
一想到母親留下的遺物被徐氏拿來穿戴糟蹋,沐清溪就恨不得打上門去一把火燒了那對夫妻!
逼死了母親不算,竟還侵吞母親的嫁妝,這事祖母就算沒參與也是默許的,否則哪裏會一點都沒跟她提!
沐清溪越想越覺得那個家惡心,連帶着對徐氏和龐氏的惡感又深了一層,她用盡了全部的心思才能制止住自己回去質問的沖動。
這事不能急,單這麽去問,龐氏和徐氏肯定不會告訴她,必須要準備萬全一擊必中,打得他們毫無還手之力才行!
她要把徐氏和龐氏欠娘親的通通讨回來!否則有何面目為人女!
沐清溪思緒翻湧,直到四更天才朦朦胧胧地阖眼睡下。被錦繡叫起的時候整個人還有些迷糊,擁着被子坐起來定了定神才想起今天是什麽日子。
跟徐氏約定的是今日回沐家,可是秦家那邊也說了今日在家中等候。沐清溪這一天要跑兩個地方。也是她糊塗,當日答應徐氏的時候竟把跟秦家約定的日子給忘了,秦家那邊是必然不能爽約的,沐家那邊她也不想再拖延下去,只好先緊着把秦家的事請辦完再回沐家。
出門的時候還被姨母好一通數落,杜欣原本就覺得沐清溪定的日子太急,這會兒兩樁事撞在一起便想讓她多留幾天,橫豎也不差這一兩天。不過都被沐清溪婉拒了。徐氏已經親自上門請了,不管她是什麽做派來的,在外人看來,長輩已經低頭,小輩再端着不肯原宥就說不過去了。
懷寧侯府和秦家并沒有什麽交情,杜欣原本想陪着來,沐清溪把她給攔下了。她今日來是帶着客兒認親,姨母若是在場秦家難免會顧慮。
秦家老爺子為人剛正,與外祖父杜玄是知交好友。沐清溪幼時還曾被外祖父帶着來秦家做客,是以對秦家并不陌生。大嫂秦氏是秦家老爺子的孫女,她小時候就見過的,長大了成了自己的嫂嫂。當初兄嫂二人初定親的時候她可沒少拿話打趣,如今故人音容笑貌宛然在目,卻已經物是人非了。
馬車在二門上停下,沐清溪帶着客兒被引進了後院,秦家人早已等在那裏。
丫鬟打起簾子,沐清溪抱着客兒甫一進屋,就有個華裝的婦人激動地走了過來。
“這、這是客兒?!”
王氏滿眼含淚地看着少女懷裏小小的一團,這是她女兒九死一生誕下來的孩子,竟然長這麽大了,要是女兒還活着,看見了不知道該有多高興!
沐清溪看到來人的衣着打扮便猜到是大嫂的娘親王氏,其實她以前見過的,只是歷經兩世許多人的容貌都已經模糊了,這才沒有第一眼就認出來。
“見過伯母,見過伯父。客兒,快叫人。”沐清溪行過禮,又哄着懷裏的客兒喊人。
客兒有些怯怯的,像是看到陌生人有點害羞,但還是乖乖地按照姑娘的吩咐喊道:“外父父,外母母。”
因為害羞,聲音有些輕,但是王氏和秦大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秦大人還好,原就眼眶濕潤的王氏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摸着客兒的小手只說“好”,又讓這沐清溪入座。
“客兒這會兒有些認生,熟悉了就好了。”
王氏想抱抱外孫,手剛伸過去客兒就往沐清溪懷裏躲。王氏眸中一暗,沐清溪忙解釋。
王氏拿帕子按了按眼角,“我知道的,就是看着喜歡,想多親近親近。孩子,這三年苦了你了!”後一句卻是對沐清溪說的。
饒是過去了這麽久沐清溪乍然聽到這句話,還是忍不住眼眶一酸。
忙道:“沒什麽,您和姨母都時常送東西過來,并沒有短了什麽。只是,我一個小孩子家不會教導孩子,也沒把客兒教好……”沐清溪的聲音低了下去,哪裏是沒教好,還讓他中了毒,若是毒不清除,客兒以後都會受影響。
奶娘那件事王氏也有耳聞,自然明白這事不能怪到沐清溪頭上,若不是沐清溪發現的及時,客兒此時恐怕連命都要沒了。
何況,哪裏會不苦呢?一個孩子帶着個孩子,又是在鄉下那樣的地方。
“好孩子,你的心我都知道。客兒很好,你把他教得很好。”王氏看着客兒欣慰地說道。若不是事先知道客兒中過毒,根本不會注意到客兒跟尋常快四歲的孩子有什麽不同。一雙眼睛靈動非常,卻又不哭不鬧,也不亂碰東西,沐清溪确實把孩子帶得很好。就是太懂事了,更加讓人心疼。
沐清溪心中安慰,哄着客兒跟王氏和秦大人說話。秦大人看着面相嚴肅,卻也是疼孩子的,當初大嫂秦氏在閨中時就很受疼愛,此時看了客兒也就愛屋及烏。
隔着輩分,能聊的話題其實不多,多半時間都是圍繞着客兒。王氏想聽,沐清溪便多提起客兒成長中的趣事。這麽渾說了一會兒,客兒漸漸地熟悉了,就肯讓王氏抱在懷中玩。
沐清溪則趁勢提了提想把客兒寄養在這裏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