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春闱

第054章 春闱

春暖花開,春風骀蕩。

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時候,青嫩的草芽兒細細密密地鋪開了京城的濃濃詩意,三年一度的春闱又到。

大梁朝春闱自二月初九開始,分三場,每場三天。京中早已集聚了大量的文人墨客,是十年寒窗無人識一舉成名天下知,還是庸庸碌碌,布衣終身,成敗都在這九天裏。

早起春雁來回木槿堂的動靜的時候沐清溪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陳家大表哥這一科也是要參加的,還有殷茵的兄長殷磐殷世子。她這幾天真是忙糊塗了,竟然這麽重要的事都給忘了。

她記得很清楚,前世陳家大表哥是順利中了進士的,會試中了解元頭名,殿試上風采卓然應對出色,只是因着年少,被當今聖上欽點為探花郎,而狀元則給了以為稍稍年長的學子。即便如此,大表哥的風頭之盛,就連被困在後宅裏的她都聽說了。

所以,打從心底裏她是不擔心的,只是糾結該送些什麽禮物好。

至于殷世子那邊,上輩子跟殷茵沒什麽交集,她的消息來源也有限,不知道中沒中。可是看殷世子的态度,應該只是當作下場練手而已。無論結果如何,于殷世子而言只是多了一場歷練。

徐氏那邊,徐氏的長子沐清河今年也是要參加科考的,之前一直在書院讀書。徐氏膝下兩兒一女,長子沐清河二十出頭的年紀,次子沐清浪還未及冠。沐清溪常年被困在小院裏,對這兩個人都沒什麽接觸。她依稀記得,前世春闱之前,徐氏是把沐清河接回了家中,這輩子沒有應該是因為最近鬧出的事情太糟心,怕影響了他。

不得不說,徐氏作為一個母親來說其實是很合格的。她一心一意為了自己的前程打算,這與普天下的母親都沒什麽不同。只是,她不該把自己子女的前程建立在傷害他人的基礎上,尤其,她想害的就是沐清溪和客兒。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還不還手,活該她上輩子給人陪葬!

至于沐清河,沐清溪對這個人的印象很模糊,小時候接觸的少,及至長大更沒什麽來往,他似乎有登第,名次如何沐清溪就不清楚了。當年陳家大表哥的名頭太盛,完全蓋過了其他人,就算是在沐府裏也一樣,她都沒聽說過多少關于沐清河的傳聞。

思慮過後,沐清溪先是派春棠去了一趟懷寧侯府見姨母,這麽大的事她怎麽說也該招呼一聲的,又給表嫂謝筠捎去了幾句吉祥話。然後派了琉璃去殷家探望殷茵,徐氏那邊也沒落下,不過沐清溪不耐煩自己出頭,是借着老夫人的名義送過去的。

老夫人再怎麽厭惡徐氏,對沐馳看不順眼,對待自己的子孫輩還是看重的。尤其在沐馳經常犯蠢而不自知的情況下,培養兩個優秀的孫子來支撐門楣就顯得尤為重要。

沐清溪的父母去世以後,老夫人除了心灰意冷偏居雙鶴堂以外,大多數時候都将精力放在了兩個孫子身上,每次沐清河和沐清浪歸家總要叫到屋裏考一考學問。老子指望不上,總還有孫子不是?

若是連孫子都指望不上,安遠侯府才真的是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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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清溪帶着錦繡開了箱籠,對着兩個松木大箱子嘆氣。她這裏的新鮮玩意兒是不少,質量成色也好。雖然在鄉下住了幾年,眼界卻沒退化,這東西都是拿得出手的。可壞就壞在都是些女孩兒家用的,像胭脂布料簪子這些,哪裏能送給男子?真送了出去,豈不是平添誤會?

看着自家小姐犯愁,錦繡也覺得愁,這時候再去買顯然不理智。不說別的,沐清溪的家當一多半都給了白璧處理酒鋪的事,剩下的倒是可以花用,但是初回安遠侯府,用銀子的地方還多了去了,總得給自己留些應急銀子。那些成色好的玉器古玩,一件便是成百上千的銀子,沐清溪手裏這點銀子真是不夠看的。

“要不,把姨父給的澄心紙給殷世子送過去?”沐清溪猶疑地問道。這些人情往來她兩世也沒好好學過,也不知道這樣送合不合規矩。

錦繡心下琢磨,自然是可以的,“小姐跟殷小姐交好,殷世子只是殷小姐的哥哥,送澄心紙剛好”,既不出挑,也不會顯得太随意,“小姐跟殷世子年紀都到了,若是送的貴重了反而叫人多想。”

男女授受不親,沐清溪現在無比感謝這項陳規。

“那我再給殷茵送一壇子酒好了”,沐清溪左思右想,腦海中靈光一閃,“上次她還說喜歡來着。錦繡,你去白璧那兒問問,咱們從越中帶過來的酒還剩多少,若是有狀元紅一定得給我留着!”

狀元紅自然不是給殷茵的,殷茵更喜歡那些清甜的果酒,好喝清口又不醉人。狀元紅色澤鮮亮,入口激越,回味卻是豪氣縱生,正适合新科及第的陳家大表哥。

“給殷茵送兩壇子果酒,狀元紅挑兩壇出來送到懷寧侯府上,恩——再加一壇子九醞酒好了,那酒姨父愛喝,果酒也記得送幾壇。”二表哥和姨母是喜歡果酒的。

她釀的狀元紅跟市面上賣的不一樣,取材選料都是按照古書上的方子來的,比之市面上的更加醇厚,後勁十足,但是酒醒的也快,對身體沒什麽傷害。

錦繡應了,沒有将事情交給其他人,而是親自出了府去找白璧。

一想到這沐清溪就覺得郁悶。

她現在住在雙鶴堂裏,外出實在太不方便。在越中習慣了自由自在的日子,在懷寧侯府的時候姨母也不拘着她,可是回了沐家就不行了。別的不說,她要出府頭一個就得先過了老夫人那一關。

老夫人那一關是那麽好過的嗎?

答曰:不是。

肯定是要盤問她為什麽出府,釀酒開鋪子的事沐清溪沒打算透露給老夫人,想也知道老夫人肯定是一百個不贊同,既然如此還不如不說。

沐清溪心底嘆氣,看來還是得盡快搬出雙鶴堂,只要不是在老夫人眼皮子底下,她想出去應該還是有辦法的。

“小姐,三夫人來了。”小丫鬟進來通報。

三嬸來了?

沐清溪微訝,沐家三房雖然沒有分出去,但是三叔和三嬸在院子外開了個小門進出,平日裏除了初一十五給老夫人請安,就是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跟二房這邊能避就避。

今兒是初九,怎麽就過來了?

沐清溪帶着疑惑迎上去,“三嬸快請坐,您怎麽過來了?”

沐殷氏笑得溫柔,“前兒丫頭病了,我抽不出身。聽說這邊鬧出了事,也沒親自來看看你,到底是不放心,如今可都好了?”

徐氏鬧了那麽一出,動靜大的三房不可能不知道。三叔不便出面,三嬸因為女兒生病,只派了身邊的一個嬷嬷來問。

“都過去了,我這不是好好的?三叔和三嬸盡管放心就是。”沐清溪笑着答道,從珠玑手中接過茶盞遞給沐殷氏。

沐殷氏臉帶愧色,“溪姐兒,真是對不住……”她也沒想到徐氏口口聲聲說要接回沐清溪好好照顧是這麽個“照顧”法,若是知道,怎麽也會事先跟沐清溪透個信兒的。

沐清溪搖搖頭,“三嬸這話可就見外了,那天的事要不是您事先提醒,我可是要措手不及呢。”沐清溪說的是徐氏上門接她那日,要不是沐殷氏提前派人給她報了信,等徐氏到了門上才知道,她還不知道要怎麽好。

“咱們就別說這些了,歡兒的病可好了?”沐清溪笑着轉開了話題,她依稀記得前世沐清歡的身體就不太好,經常三五不時的生病,不知道這輩子有沒有好一點。

沐殷氏嘆了口氣,“還是老樣子,大夫說是要靜養,前幾日跟丫鬟在院子裏玩,出了汗被風一吹就着涼了。如今吃了藥,人沒事,就是沒精打采的。”

“三嬸別擔心,只要妹妹好好的就成,既是要養着就好好靜養,咱們沐家還養不起了不成?”沐清溪半開玩笑地說道。

沐殷氏知道她這是寬慰自己,遂也跟着笑了起來,“你什麽時候也去我那裏坐坐?你三叔想你想得緊,催了我好幾次來請,怕你剛來兵荒馬亂的不方便我也一直拖着,你若是得了閑,千萬過去看看。你三叔行動不便,待你的心卻是好的。”

沐清溪心底微暖,她回府以後确實忙亂地不輕,只是派錦繡去三叔那兒請了個安,多少有些說不過去。許久不見這位嫡親的叔叔,她也有些想念。

何況,有些事她想跟三叔商量一下。

于是爽快地答道:“今兒就正好,不知道三嬸願不願意多做幾個菜,給侄女兒解解饞?”

沐殷氏又驚又喜,看沐清溪對徐氏和老夫人的态度還以為她也會被拒絕,沒想到答應得這樣爽快。

“這有什麽,你能來三嬸求之不得!”

沐清溪便與她商定一會兒過去用午膳,這會兒屋子裏的丫頭都還沒回來,等錦繡回來,正好也帶幾壇子酒給三叔嘗嘗。

有實物在手更有說服力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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