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這個念頭一出來，楚花凝一方面覺得他之前的種種表現都說得通了，一方面又忍不住在心中吶喊這是什麽悲劇的感情！聖女不允許成親，更不允許和其他男子産生感情，可薛子言還是不管不顧地喜歡上聖女了。
這不瘋才怪！
白芷沒有急着回答，甚至對他的痛楚都置若罔聞，不緊不慢從蒲團上站起來。楚花凝這才看到她光着腳，拖着及地的層層白紗緩緩走到海棠樹旁，任由落花飄在她的發間。
薛子言呆呆地看着白芷，有些癡了。
楚花凝也看傻了。
确實，她和這位真正的聖女比起來，簡直是雲泥之別，昨天出了山堂，薛子雲跟她詳細講解過，聖女是由蠱神挑選出來的，雖然蠱神這個名字聽起來邪乎，可好歹也是一位神，祂挑選出的聖女，必然非同一般。
而楚花凝這樣子靠着血脈“偷渡”來的，就明顯不是那麽回事了。
她長久地沒有答複，反而去欣賞落花，這樣一寸寸地等待薛子言心中的焰火平息，終于轟然倒塌。
“阿芷姐姐……”薛子言以手撐地，半跪在在水潭外懇求道，“我以後再也不說那樣的話了，你讓我繼續天天來看你，就只是讓我看你而已，好嗎？”
“關鍵不在于你怎麽說，而是在于你怎麽想。”白芷伸手接住一片花瓣，“我是聖女，聖女的規矩你是知道的。”
“我知道，我會控制住自己的。”薛子言眼眶泛紅，他的皮膚本就白，這樣一來眼圈周圍一片緋色，“你不要不理子言……”
白芷卻只是定定看着他，似乎要把他看穿似的。
薛子言忍受不了這種審視，眼眶愈加緋紅，他攥緊拳頭，咬牙保證道：“我今後一定能克制住，求求你，相信我！”
“罷了，”白芷讓手中的花瓣飄落到地上，“以往所有事你都克制得很好，我便姑且多給你一次機會，你若是能忍住三個月不來找我，就能繼續來找我說話。”
薛子言喜不自勝，“我就知道白芷姐姐不會輕易抛下我的！子言一定遵守諾言，三個月以後再來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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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花凝看着他破涕為笑的樣子，心中升起些憐憫。
結合薛子雲之前的介紹，以及她這些年來閱讀過的無數說部*與平話總結出的經驗，應該是薛子言在很小的時候被聖女救過，聖女在得知他的秘密後，不僅沒有嫌棄他，還願意幫他保守秘密，所以他才會這樣依賴聖女。
長大後到了某一時刻，這種依賴悄悄轉化為戀慕，便一發不可收拾。
他一直懷揣着這種心思接近她、纏着她，小心翼翼試探她，然後他覺得時機到了，便吐露了心聲，結果遭到了她的抗拒，她不願意再見他，于是他惶恐起來，這才有了今天這一幕。
可憐又可悲。
薛子言從崖洞離開以後，白芷又在海棠樹下走了幾步，散心似的，優哉游哉，楚花凝還處在隐身狀态，她從沒見過這樣出塵的女子，所以想多看幾眼。
楚花凝心想，她一直都在這方寸之地待着嗎？會不會吃飯睡覺？莫非她被蠱神選中，就不再吃人間五谷，向仙人那樣風餐飲露？
孫婆婆從崖洞的另一個入口進來了，恭恭敬敬垂首道：“白姑娘，已經做好晚飯了，過來吃吧。”
“知道了。”白芷語氣淡淡，和剛才與薛子言交談時的語氣一般無二。
楚花凝卻整個人像被雷劈了似的，僵硬在當場。
孫婆婆說完就走了。白芷在海棠樹下繞了一個彎，忽然看向楚花凝所站的方向，準确地和楚花凝對視，僅僅只是輕輕一眼，她就移開了視線，讓人也不确定她究竟有沒有看到那裏站着的人。
楚花凝心跳如擂鼓，趕忙檢查自己是不是還在隐身狀态，雙手還是半透明的，說明還在，別人應該看不見她才對。
防止萬一，她還問了系統，“你的隐身對這種神仙角色有沒有用？”
系統打包票：【絕對有用，就是大羅金仙來了也看不見你。但不得不說，神仙卻是能感知到一些常人感知不到的氣息的】
說話間，白芷已經腳踩荷葉，從水潭上走出去了。
她也許真是個神仙。
不過确實也到飯點了，楚花凝央求系統再多讓她使用一會兒特權，快速來到了居住的院子附近，為了不讓旁人發現異常，她還自己多走了一段距離才回去。
翠翹和綠漪一直在忙着收拾廚房，彌補她們闖下的禍。高勁松今天一天也沒有閑着，帶着親衛隊的幾個人巡山，在附近發現了一個鎮子，不算很大，但是很熱鬧，買各種各樣的江南美食，他們知道小姐吃不慣靈血族的食物，買回來許多好吃的。
楚花凝這一天起起伏伏，身心疲憊，看到他們把一大桌子菜端進院子，伴着彩霞和飛雁飽餐了一頓。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晚上楚花凝剛剛躺到床上，準備進入夢鄉，忽然之間眼前一片紅光亂閃。
【系統通知！臨時支線任務，幫助妖變的薛子言躲過薛子雲小隊的追捕，宿主可以選擇接受和不接受任務，如果接受任務，需沿指示前往主要目标地點，倒計時開始……】
楚花凝猛地睜開眼睛，怎麽還有這種東西？可一睜開眼睛她就看到眼前飄動着一串紅色的粗線，都在往一個方向流光，很是醒目。
她來不及多想，披上衣服穿上鞋就立刻順着指示的路線跑出去。
這個薛子言，前不久剛剛才妖變過的，這回又妖變了，到底是怎麽回事嘛？！
楚花凝一邊跑一邊忍不住抱怨，她體力不太行，中途休息了幾次，眼看着時間要來不及，拼着吃奶的力氣繼續往前走，終于聽到了和那天相同的喘/息聲，系統的線路指示也随之消失。
借着月色，楚花凝看到草叢裏那一團雪白的龐然大物，他好像受了點傷，鱗片上沾着血跡，肚子一起一伏的，比平時要快許多。
在她出現的同時，金黃的豎瞳瞬間轉過來，視線鎖定在楚花凝的臉上，他沒有動，繼續保持着剛才的姿勢，眼裏透露着警惕和一些訝異。
“噓，我是來幫你的。”楚花凝小聲安撫。
“跑到哪裏去了？”草叢外有聲音，白蛇的注意力又轉向那裏。
“往那邊看看。”薛子雲溫潤的聲音極有辨識性。
楚花凝悄悄從樹叢裏探出頭，只露出一雙眼睛，看見他們竟然在往這邊走！
沒有太多時間猶豫了，他們再往前走幾步絕對會發現這一團白色的龐然大物，她蹲下來，試着把他拖到一邊，但是因為他體型龐大，身上的鱗甲滑不留手，忙活半天他還是紋絲未動。
“你能不能……自己動一動……”楚花凝咬緊牙關，然而白蛇明顯也不相信她，因此一點也不配合。
腳步聲越來越近，楚花凝腦筋飛速轉動，最終還是顫巍巍伸出一根手指朝白蛇的嘴巴靠近。
“你再像上次那樣，劃破我的手指吧。”她小聲說着，把手指放入到白蛇的嘴裏，“但是只能是一點點小口子哦，別全咬下來，拜托了。”
白蛇一動不動，那雙冷冰冰的眼睛盯着她看，但是也沒有拒絕，她就這樣用他的牙齒劃破了指尖，一滴血入口，白霧瞬間将視線覆蓋。
楚花凝檢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還是完整的！她趕忙在大霧中摸索着尋找變回人形的薛子言，架起他的手臂，把他拖拽了好一段距離。
薛子雲也帶着隊伍趕到了剛才的地方，“霧飄過來了，當心有埋伏，這裏有那東西的痕跡，應該就在不遠處，再去那邊看看。”
幾個人走遠了。
楚花凝确認他們應該不會往這個方向追來了，癱坐在地上，狠狠地松了一口氣。
旁邊的薛子言上身沒穿衣服，靠在樹旁，一手摁着腹部的傷口，冷冷地看她，“楚小姐，還說不認識我麽？”
楚花凝知道裝不下去了，陪笑道：“薛小公子好。”
“哼，別以為你今天幫了我我就會對你另眼相看。”薛子言嘲諷地笑，“楚小姐，戲演得挺像啊，那天在山堂的第一眼你就認出我了，對嗎？這些天故意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怎麽，是害怕我會殺你滅口？”
楚花凝忘記了這也是位難纏的主兒，她今夜幫他解圍，換來的不一定是感激，反而更有可能是現在這樣的，冰冷的質問。
“楚小姐剛才可是出手果決，現在怎麽一句話都不敢說了？”薛子言催促道。
“我、我要是真的害怕你，又怎麽會來救你呢？”楚花凝大腦飛速轉動，臉上帶着尴尬的笑，“薛小公子怕是誤會了。”
薛子言把捂在傷口上的手拿開，剛才還汩汩流血的地方已經完全愈合，再看不到痕跡了，他用染血的手扯過楚花凝的衣領，把她拽到自己眼前，“說，為什麽要裝傻？”
就憑薛子言那惡劣的性格來看，說實話的話楚花凝絕對會被他抓到把柄，今後就別想繼續過安生日子了。
“因、因為那晚你衣衫不整，我怕說出去有損你我聲譽。”楚花凝用近乎咕哝的聲音飛速說道。
“？？”
薛子言額角青筋暴起，“你再說一遍？”
楚花凝視線游移着再說了一遍。
這下把薛子言說懵了，這些天他一直在揣測楚花凝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她想暗地裏算計自己？或者以此作為把柄威脅自己，再或者害怕事情敗露被滅口所以裝傻，種種原因他都想過，唯獨就是沒想到“閨閣女子的聲譽”！
“你知道的，我怎麽也是大家閨秀，皇親國戚，家教是很嚴格的，要是讓人知道我和其他男子有過那樣近距離的接觸，必定名聲掃地，就連薛小公子你的清譽也要葬送了。”楚花凝見他不是那麽相信，趕忙添油加醋解釋了一通。
“可是你今晚也救了我。”薛子言眼神凜冽。
楚花凝的視線滑過他光潔的上身，擡頭望向樹影間隐約的明月，“這大概是個巧合。我出來散步，無意間撞上了薛小公子，沒辦法，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
“你會大半夜到這種地方散步？”薛子言的手攥得更緊了些。
“這是人家的興趣愛好嘛，初來乍到，我對這裏的很多東西都感到新奇的。”楚花凝沖他眨巴眨巴眼睛。
薛子言今天本來就思緒煩亂，來不及多想她的這些理由，皺眉道：“我姑且信你，可是你半夜再遇上妖變後的我，難道就不害怕嗎？竟然還敢來救我？”
“害怕？”楚花凝的眼睛黑亮黑亮的，“說害怕吧……你變成白蛇的樣子其實還挺好看的，像白玉一樣，就是有點滑手，不好拖。”
薛子言嚴重懷疑這個人可能腦子不太正常，于是松開她，站起來，剛走了兩步，又停下吹掉粘在手臂上的一片落葉，煩不勝煩地咕哝：“這裏可真夠髒的。”
楚花凝躲過一劫，整理好衣服，也從地上起來，跟在薛子言身後。
“跟着我做什麽？”薛子言冷冷道。
“回村寨呀。”楚花凝回答得理所當然。
薛子言心情很差，額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暴怒道：“別跟着我！”之後雙腳蹬地，跳上一根樹枝消失在夜色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