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這裏是紫煙山，瘴氣彌漫，常年有妖邪異獸出沒，是山下人口中的妖山。
幾百年前，有一支部族，為了逃避戰亂，從南诏國一路向西北方向而來，選擇在這裏落地生根。由于他們信奉蠱神，受蠱神庇佑，是以能夠修習異術，驅除魑魅魍魉，被山下的人奉為仙師。
每天清晨，都會有族人到紫煙山深處，或是砍柴、或是打獵，卻總能帶回來其他地方都見不到的珍稀玩意兒。
這會兒瘴氣終于飄到另一邊去了，穿着柳花裙的少女手拿地圖，奮力走到了一條小路的盡頭，杏花飄香，楚花凝扶着樹幹稍作喘息。
她在靈血族的村寨裏探尋，順便觀察一下族人對她的态度。由于到處是山路，她走了很久也才碰到幾戶人家，但系統告訴她，這些人對她的好感度也就是在30%到40%而已。
這是早就料到的結果，畢竟并不是所有人都像薛子雲，能一見面就對她有那麽高的好感度，大部分人都是跟随族長的心意走，組長不喜歡誰，這些族人也就都不喜歡誰。
看來今後要有得忙活了。楚花凝也不怕，畢竟她能多活一刻鐘都是受奶奶的眷顧，感覺奶奶即便離世了也時常陪伴在自己身邊，這樣一想，再大的困難她都不怕了，他不能辜負奶奶的心意。
走了一陣，楚花凝坐在石頭上休息，背後有一線山溪流淌下來，碎發被汗濕了，黏在額頭上，有些不舒服，抽出帕子為自己扇風。
“楚小姐身體不錯嘛。”薛子言的聲音不知道從何處傳來。
雖然音色清越，疏朗朗如玉石，可不知道為什麽，總讓人感覺發毛。楚花凝頓時覺得不熱了，起身去找薛子言，沒找到，拿帕子的手猝不及防被捉住。
薛子言赫然出現在面前，楚花凝吓了一跳，想要後退，奈何手腕被抓着，倒退不得。
“怎麽，那麽怕我？難不成，當我是怪物？”薛子言俯身湊近她，翠羽長眉壓着那如同映月深潭般的雙眼，凄寒孤傲，仿佛有誰不慎失足跌落進去，就會被即刻凍死，絲毫不留情面。
楚花凝想到自己還有任務在身，關鍵時刻一定不能出岔子，便強行換上一副甜美的笑容，“怎麽會怕你呢？花凝感激薛小公子還來不及呢，剛才我差點跌倒，要不是薛小公子拉住我，我就要摔下去了。”
薛子言沒想到她會這麽回答，滞了一下，随即露出一個惡劣的笑，“你不怕我？”
“啊？”楚花凝裝傻，“我為什麽要怕你呢？”
Advertisement
薛子言略帶不滿地皺了皺眉，再向前逼近寸許，語氣卻染上了撒嬌的意味，“楚小姐難道忘了我麽？先前我們在村寨附近，有過一面之緣啊。”
“是嗎？那天我只見到了薛大公子而已啊……”楚花凝話雖這麽說，但內心已經在叫嚣，原來他真的還記得自己！完蛋了！這下可要被這家夥纏上了，他會怎麽做？殺掉她？還是折磨她？還是說……先折磨夠了再殺掉……
薛子言捕捉到她眼底的恐慌，不緊不慢地緊逼向前，“那天晚上我可是看到了，你吓得渾身發抖的樣子。”
楚花凝笑得僵硬，“有嗎？我們不是昨天才第一次見面嘛……哈哈……”
“那這樣呢？”
話音剛落，楚花凝就看到這位小公子的眼睛陡然從黑色變為了金黃色，正是那天晚上看到的豎瞳，并且內裏還多了一層眼睑，豎着眨動了一下，之後又變回原來的墨色瞳仁。
這過程很快，幾乎就在瞬息之間，可還是能讓人看得全身血液都凝固。
薛子言笑得很無辜，欣賞着她的表情道：“怎麽樣，楚小姐回憶起來了嗎？”
楚花凝保命的本能再次戰勝了恐懼，她在心底念了即便奶奶保佑，終于又揚起笑容道：“薛小公子的眼睛挺別致啊……”
薛子言：？
原本以為這樣她肯定會記起來，沒想到她竟然還是不為所動，觀察半天，就連薛子言都開始有點懷疑她那晚是不是真的沒看清自己的長相，一時間他也有些游移不定了。
楚花凝的手腕還被握着，杏子眼巴巴地看着他，“薛小公子有什麽事嗎？”
剛才差點被帶偏，經她這麽一問，薛子言回歸正題，“沒什麽要緊事，就是想來看看你是不是還活着……”
楚花凝笑眯眯回答：“托薛小公子的福……”
“……在被毒蠍子蟄了以後。”
“诶？”楚花凝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薛子言笑着再往前逼近一步，徹底把她堵在石壁上，“真不愧是繼承了聖女之血的人，要是平常人挨一下這毒蠍子咬，躺個十天半個月都是輕的，你竟然還能活蹦亂跳。”
果然昨晚楚花凝感覺手很癢是有原因的！她從小被保護得很好，基本上沒有碰到過什麽有毒的東西，但因為身體較弱，隔三差五生病，因此不知道自己竟然是個百毒不侵的體質。
她看向被薛子言抓着的那只手，衣袖滑下來，剛好能看到手背靠近腕骨的位置有一個很小的紅點，應該就是昨晚被蠍子蟄的地方。
“怎麽樣，還笑得出來嗎？”薛子言來回觀察着她那處傷口，笑容惡劣又得意。
以前他去附近的村鎮幫忙除祟驅邪，經常看到那些嬌小姐一開始面對自己時那傾慕含春的目光，而當他拿出蠱蟲之後，立刻吓得花容失色，尖叫連連，從此再不敢接近自己，想必眼前這位嬌小姐也是一樣的。
剛才再怎麽演得逼真，這回可是要露餡了。
沒想到楚花凝一下握住他的手，趁他驚愕之時，兩只手一快捧住他那只手，兩眼放光地說道：“那我豈不是也能像聖女一樣為大家治病、解毒了？我對靈血族也是很有用處的，對不對？！我的命保住了！”
薛子言沒料到她竟然會這麽想，厭惡地甩開她，“別做夢了！就你也配做聖女？你也配跟她比較？區區罪人之後，不殺你，都是族長仁慈！”
說完，薛子言猛一轉身，那束發的大紅色緞帶飛揚起來，末端的銀墜子閃過一道寒光，縱身消失在山林之中。
楚花凝沒他那麽好的身手，更何況她還沒休息夠，留在原地消化薛子言的話。
确實，族裏已經有一個聖女了，而她之所以出現還是因為娘親違反了族規，真要說起來，族長要是知道她的血和聖女的血有同樣的功效，不知道是死得更快一些，還是能保住小命。
這時候系統突然出現。
【薛子言正在前往聖女涯，宿主有一個新手獎勵，可以隐身前去偷聽，要不要使用呢？】
這可是個不錯的獎勵，她正在思考和聖女相關的事情呢，去那裏探聽一下，也許能獲得什麽有用的信息。
“要！”楚花凝回答得斬釘截鐵。
在系統給予的特權之下，楚花凝進入隐身狀态，并且飛快到達了聖女涯。這是一處沒有樹木包裹的懸崖峭壁，只有很窄的山道能過來，并且走過那一截山道，是個有小亭的平臺，再往上，是狹窄險峻的鳥道，通入白石天然生成的崖洞。
從下仰望，那崖洞古意而幽靜，神聖又高遠。
楚花凝抵達的時候，薛子言還在平臺處的小亭等候，他穿着月白的長衫，背後那長長垂下的大紅緞帶分外惹眼，只是此刻雙手攥拳，肩背微聳，有種要在這裏等上一萬年的架勢。
沒多久，老嬷嬷從山洞裏走下來了，看到她老态龍鐘，卻能在鳥道上步履如飛的身子，楚花凝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姑娘有些汗顏。
“小公子，白姑娘讓你進去。”
薛子言剛才還陰郁的表情立刻放晴，撩起衣擺就跑上鳥道，楚花凝有系統幫忙，在後面緊追才勉強趕上。
崖洞裏面也是一片潔白，頂上有個天然的大洞，陽光從上面落下來，剛好灑在一塊正方形的水潭上，那水潭占了崖洞裏面一大半面積，開滿了荷花，中央是白玉磚石砌成的圓形島嶼，一側種着落花如飛雪的海棠樹，低矮的樹穴雕着如意祥雲紋，清麗典雅。
另一側就是正在晏坐冥思的聖女了。
聖女烏黑的頭發披散着，只有一小部分拿銀制小簪挽起，皮膚白淨得近乎透明，五官平平，但是剛好能完美貼合她那種下一刻就要化作月光的氣質，聽到薛子言來了，她睜開眼睛，無情的眼神望過來，讓人心驚。
“阿芷姐姐！”薛子言語調激動，甚至有些卑微。
楚花凝不确定，揉了揉眼睛，這個人确實是薛子言，但是他怎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這還是那那冷傲涼薄的小公子嗎？
“說吧，又是什麽事？”白芷的語氣也和她整個人一樣冷冰冰的。
“我前兩天又妖變了，還受了傷。”薛子言的嗓音沙啞，可憐兮兮的，竟然有種……撒嬌的感覺？
楚花凝心中警鈴大作，這又是一處有用的信息！原來聖女知道薛子言會妖變的秘密！而且還是她幫忙壓制的！
白芷面無表情，目光落在他身上，清泠泠的聲音如深冬的風，“你現在不是好好的？用不着見我。”
最後那句話仿佛刺激到了薛子言，讓他心神俱顫，甚至這打擊過大，讓他的瞳孔渙散了一瞬，随即帶着絕望般的語調說道：“自然要見你！我感覺出來了，自從那日我……我對你說了不該說的話，你就開始有意無意地避着我了，對不對？”
那樣的話？是怎樣的話？楚花凝越聽越覺得不對勁。
哎，等一下，該不會……薛子言喜歡聖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