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楚花凝蹲下來和它打招呼,“碎花,你怎麽過來了?不怕夏婆婆發現你偷跑出來嘛?”
碎花伸着脖子看她,叫了一聲,似乎是在說沒關系,便繼續在這池塘裏面來回游動嬉戲。這池塘裏面有楚花凝剛買回來養着的小魚苗,每次看見碎花又過來都要吓得四散而逃,但是碎花并沒有打算吃它們的意思。
先前在村寨裏也抓了不少小魚苗,再繼續抓下去,這裏的魚都要沒了,楚花凝想了想,從廚房裏找來了米糠和小蝦,攪拌到一個小碗裏喂給碎花,碎花吃得也很愉快。
第二天它又來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池塘裏的,翠翹路過,率先發現了它,報告給楚花凝,楚花凝介紹了它的來歷,又準備了一小碗米糠和小蝦喂給它。
碎花很有禮節,不随便亂吃東西搞破壞,就是仿佛很喜歡楚花凝的池塘,要在那裏面游上幾圈才走,對此,楚花凝自然也是樂意的,正好又給自家池塘填了一道風景。
修養得差不多,楚花凝還記着主線任務完成以後得到的獎勵,夜深人靜的時候,坐在房間裏叫出系統。
她最先用了探查之眼,這是不需要考慮的,她肯定要看看自己的奶奶現如今怎麽樣。
房間的屏風上,畫面起了變化,蝴蝶牡丹圖變成了另一幅景象,層層雲霭之間,一個老婦人走了出來,楚花凝當即熱淚盈眶,是奶奶!
奶奶身上的衣衫樸素,頭上出了一塊布固定白發,再無其他裝飾,但是滿面紅光,眼神明亮,神情也是含笑的,她手臂上挎着個竹籃子,來到一處流雲慢卷的地界,幾只仙鶴從雲霧中飛上來,扇動着翅膀圍繞着奶奶鳴叫,似乎在歡迎奶奶的到來。
奶奶從竹籃子當中抓出一把食物,撒出去,仙鶴仰着脖子接到,吞咽下肚。
如此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期間奶奶還說了些話,但是楚花凝聽不到,只能看見畫面,最後一刻鐘到了,畫面消失,蝴蝶牡丹圖再次回到屏風上。
看來奶奶生活得很惬意,楚花凝放心了,她一定也要好好生活,活得長命百歲,不讓奶奶再為自己擔心。
接下來就是角色情報和預言碎片了,該用哪個比較好呢?
感覺先用哪一個都差不多,但是預言碎片可能先用會比較好,萬一未來三天又有大事發生,她還能根據是誰生起的事端來決定查詢那個角色的情報。
于是從系統的荷包中調出了預言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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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啷咯啷!”
梳妝臺上的螺钿鏡晃動起來,楚花凝看過去,只見原本映着燭火的鏡面遽然一亮,裏面映出一個身穿黑色長袍的老人出現在鏡中,她的袖子長得吓人,竟然纏在了楚花凝的脖子上!
彼時的楚花凝被幾個靈血族的族人壓着,貴在一個廣場當中,仿佛在等待宣判。
楚花凝看的心驚肉跳,趕忙去檢查東陵娘娘給的那枚通靈香丸還在不在。
那枚香丸好端端放在衣裳口袋裏,為預防随時可能出現的危險,她還随身帶了火折子和小香爐,雖說有點重量,但總好過一命嗚呼的強。她這條命目前可是處在一個搖擺不定的狀态,要時刻謹記這一點。
得知自己三天後要遭遇危險,楚花凝為自己慶幸,好在沒有先用掉探聽角色情報的任務獎勵,現在她知道未來的事,就知道應該從誰身上下手了。
“系統。”楚花凝在內心呼喚道。
【我在】
剛才在鏡中見到的景象,感覺像是她要被處刑了,難道是最後的宣判下來了,她還是要死?可是之前薛錦華明明帶着她詢問過蠱神,一切都要看她的選擇啊。
她不要死。
堅決不要死!
所以到底是為什麽,還要那樣對她?
楚花凝左思右想,決定還是先問清楚這個行刑的人是誰吧,她隐約急得,這個人也是長老中的一員。
“我想知道,靈血族的長老中,衣服袖子很長的長老是誰。”
【靈血族的巫寧,今年80歲,算是靈血族最為年輕的以為長老,但也最為嚴厲,紀靈兒在靈血族的時候,最不喜歡的長老就是她。巫寧也很讨厭紀靈兒,認為蠱神選錯了人,因此處處刁難她。】
【當初紀靈兒身懷有孕的消息就是她揭發的,也因此是最想至你于死地的人】
楚花凝感覺脖子一緊,用手摩挲兩下,左右拿不定主意。
難道她真的要性命不保了嗎?
總之這幾天先好好表現,千萬不要鬧出什麽亂子,讓巫寧抓住把柄,治她的罪。
*
細雨蒙蒙,這是紫煙山常有的天氣,一年當中,大部分時候紫煙山都會下雨,少有晴天,也是因此,這裏的各種生物生長得十分繁茂,遠看,是一片蒼翠蔥茏。
小公子身穿白衣,高高的馬尾系着長長的紅色緞帶,無言站在聖女涯下的亭子裏,直到看見孫婆婆從崖洞中走下來才稍微動了一下,仰起頭,表情克制,卻也能察覺出眼神比剛才明亮了些許,藏着希冀。
“孫婆婆,阿芷怎麽說?”他輕聲問。
孫婆婆眼神複雜地看他,擰着眉搖頭道:“不見,她說現在見了,以後就永遠別見了。”
薛子言如遭棒喝,“怎麽會?”
是啊,怎麽會,明明先前他身陷囹圄,她還化作光點前來助他,他還以為她不生自己的氣了,便找過來,沒想到她竟然還是不肯見自己。
“這不是你先前跟白姑娘約定好的嗎?現在才過了兩個月,還有一個月呢。”孫婆婆說道。
亭外的雨絲密密地斜織着,鳥道盡頭,聖女涯的入口處也籠上了一層薄紗。
薛子言收回視線,攥緊了拳,低頭道:“那我,之後再來找她便是。”轉身要走。
“小公子!”孫婆婆叫住他,到底是于心不忍,“別再執着了,她是聖女,你也知道如果犯禁将會遭受怎樣的懲罰。即便是你肯犧牲一切,白姑娘也不會肯的。”
薛子言的拳頭攥得更緊,雨珠凝聚在眼睫,順着眼角滾落下來,“我知道,我只是想見見她,僅此而已。”
“那就好,小公子,千萬不要越線。”
薛子言沒回答,一頭紮進雨裏。
這雨不大,也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紫煙山上的霧霭被一陣風吹過去,杏花也跟着零落。
陡然間,薛子言停下了腳步。
雨珠劃過他柔韌優雅的下颌,在下巴處滴落,消失在潔白的衣料當中。
蜿蜒崎岖的山石間傳來了女子的笑聲,往下看去,另一條山路上,油紙傘下藏着三個人,最外面的是翠翹,中間是楚花凝,最裏面的不用想就知道是綠漪。
這三個人雖說是主仆關系,卻整天黏在一塊,簡直比親姐妹還要親,薛子言有時候也會腹诽,楚花凝到底有什麽好的,值得那兩個人天天惦記着?
銀鈴般的笑聲響起,只聽楚花凝軟糯靈動的聲音飄過來,“……這樣肯定會更有滋味……”
什麽更有滋味?一定又在琢磨吃的。
薛子言翻了個白眼,繼續走,忽然腦海中萌生出一個可怕的念頭。楚花凝身上也有聖女血脈,那天他在黑暗中見到的白光……該不會是她吧?
這個念頭一起,薛子言就罵了自己一聲,簡直是昏頭了,她也配和聖女相提并論?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思及此處,他再也沒了別的心思,匆匆趕回自己居住的院子。
薛子言由于長年體弱多病,從小居住的地方就很偏遠,院子當中還種了大量草藥類植物,遠遠看去,比其他人的院子還要生機盎然許多,也更顯得幽深。
他回到房間換上幹燥的衣服,頭發也擦幹,重新數了一遍,規規整整系上那長長的正紅色緞帶,銀塊也再次綴在底端,形成香印紋的形狀。
很快,剛才在半路上撞見的人又出現了。
楚花凝手裏抱着一個小木盆出現在他院子外面的時候,雨正好停了,陽光灑在她鵝黃色的衣裙上,頭上的蜻蜓點水青玉珠花透着溫潤的光澤。
木盆裏面放着一個小盒子,還有一塊搓衣板,很明顯她是來履行諾言,給自己洗衣服的。
剛一上來,不待薛子言開口,楚花凝就忽閃着一對大眼睛,對他說:“薛子言,這是你住的地方嗎?好好聞!”
薛子言剛要出口的嘲諷語句被她這句話噎了回去,只悻悻道:“不過是草藥種得多了些,沒什麽了不起的。”
“原來還有這種法子,”楚花凝自顧自往裏走,觀光似的來回打量,“真不錯,我的院子也應該種些草藥。”
薛子言加快腳步趕到她前面,“不要亂走,跟着我。”
“啊,好。”
比人還高的竹林圍成一條條小徑,香樟和梓楠間或出現,還有許多低矮的植物也極富生命力,填補了地上的空隙,讓每一處都顯得生機盎然。
這院子裏還有一支小瀑布,下面做成手臂寬的河道,用來澆灌院子裏的植物。薛子言就是把楚花凝領到的這裏,讓她開始幫自己洗衣服的。
看到這樣的地方,楚花凝先是興奮得一陣尖叫,“直接就着小瀑布來洗衣服嗎?我還準備了木盆,現在看起來應該是用不上了。”她覺得這件事十分有趣。
她把木盆放下,興致勃勃地搬過來一張矮凳,調整位置,挽起衣袖。薛子言在旁看着,懷疑她應該從來沒有自己洗過衣裳,否則又怎麽會高興成這樣?
大小姐。
薛子言嗤之以鼻,去房間把自己要洗的衣服拿出來。他本人非常愛幹淨,動不動就要自己把衣裳清理一遍,因此真正的髒衣服并不多,但是他今天上午去找白芷,淋濕了一件,還沒來得及洗,正好可以拿出來給楚花凝。
“這件嗎?”楚花凝拿着那間半濕的雪白長衫,輕薄絲滑的質感,是上等的料子裁剪成的,沒有半點髒污,“看起來像是剛洗過,還沒晾幹的……确定要讓我洗這件?”
“它不是剛洗過,是淋了雨。”薛子言道。
“淋了雨?你剛才出去了?”楚花凝今早也出門了,和綠漪翠翹去村寨裏買了一些新鮮野菜,打算晚上回去嘗試着做晚飯用。
只是過程不算太平,賣野菜的人家看見是楚花凝,立刻跳起來要轟她走,沒辦法,只能讓綠漪和翠翹去買,回來兩個人比她還難過,楚花凝哄了她們好一陣子。
“讓你洗就洗,哪裏來的廢話。”薛子言轉身就走。
楚花凝看着他走遠的背影,又把實現挪回到這件衣服上,來回看了看,裏外翻了翻,如果不是他說,任誰都會以為這是剛洗出來的衣服。
算了,既然答應人家了,不管怎麽樣都要履行的。
小瀑布的水“嘩嘩”流淌着,楚花凝把衣服泡進下面圍成的池子,來之前她偷偷觀察過綠漪和翠翹怎麽洗衣服,但是怕她們知道自己和薛子言的約定,就沒敢告訴她們。第一步要先浸水,全部打濕,然後……然後是揉搓?還是要沾上皂角?
楚花凝拿着已經全部濕透的衣服發愣。
“用這個。”薛子言的聲音再度響起來,把楚花凝吓了一跳。
剛才他本來想一走了之,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但是剛回到房間,才想起來楚花凝用的是自帶的皂角,肯定也不幹淨,便急吼吼拿來常用的那一塊給她。
說是常用,其實也是十天半個月用不上一次,他也會一些道家術法,知道怎樣掐訣清理衣裳,因此很久不需要動手洗衣服了。
楚花凝接過來他的皂角塊,仍有些不敢下手。
“把這皂角抹到衣服上去。”薛子言指點道。
“怎麽抹?”楚花凝擡起頭眼巴巴看他。
就知道她不會。薛子言內心譏諷,走到她旁邊,長發束成的高馬尾垂到腰際,在他的行動間配合着紅緞帶一同搖晃,兩人的肩頭落下同一片樹影。
但是這位看起來纖細柔弱的病公子卻沒有什麽好脾氣。他奪過她手中的皂角塊,在衣服上蹭了兩下,揉搓揉搓,沒好氣道:“這樣,懂了嗎?大小姐?”
“哦——!我想起來了!”楚花凝揚起天真的笑臉,歡快地按照他的示範再做了一遍,然後揉搓起來,下一步她記得,就是還要再次泡水把上面的皂角洗下來,她做完之後又仰起頭看向薛子言,笑得像一個等待誇獎的小孩:“這樣子,對吧?”
“我總算是見識到了,什麽叫‘十指不沾陽春水’,在蜜罐裏長大的千金小姐,何苦要來這窮鄉僻壤受苦呢?”薛子言挖苦道。
“其實也不算是在蜜罐裏長大的啦。”楚花凝把鬓邊的碎發別到耳後,指尖有一滴水掉落,“我娘在我出生時就去世,爹爹瘋了,偌大的王府,只有奶奶是真心疼愛我,小時候也是有很多次差點就被人暗中害死了。”
薛子言聞言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