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章
第 42 章
楚花凝也不騙他，“是聖女送給我的。”
“怎麽可能？你當她池中的荷葉是什麽？豈能說給你就給你？”
“自然是不會白給我了，我這可是救人要用的，聖女才願意給我。”
薛子言更是不悅，“如今聖降大儀将近，這荷葉是她養精蓄銳的重要媒介，就這樣五片摘給了你，去救別人？”
“聖降大儀？”楚花凝一愣。
薛子言冷笑，“別告訴我你不知道，這可是靈血族最重大的日子。”
楚花凝确實聽薛子雲說過。靈血族受蠱神庇佑，所以才能豢養天下至毒還能長命百歲，研究天下邪門的功法還能不被蠱惑心智，而最能體現這種庇佑的，就是聖降大儀。
據說聖降大儀這段時間，聖女要用自己的血來為整個靈血族清除毒瘴，還身心的清明，這是蠱神的恩賜，同時也是聖女的犧牲，是以在這之前很久，整個靈血族就要為聖女籌備各種補品，好讓聖女不在聖降大儀中損耗身體。
“知道是知道，但這荷葉真的是聖女給我的。”楚花凝向後退了一步。
“你若是想救人，用你自己的血去救，何必問聖女要？”薛子言用鄙夷的眼神看她，一字一頓道：“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
凡是涉及到白芷的話題，薛子言總是會比以往更加容易情緒激動，原本楚花凝已經和他關系不錯了，這會兒他的表現卻仿佛又回到了初見的時刻。
“小公子。”孫婆婆出現在拐角處，“姑娘讓你過去呢。”
薛子言聽到這話，看了一眼孫婆婆，又瞪了一眼楚花凝，這才把她的手臂扔下，跟着孫婆婆離開了。
楚花凝狠狠松了一口氣，看了看日頭，時間不早了，再晚連午飯都來不及吃了，匆忙趕回院子。
而此刻薛子言經過孫婆婆指示，徑直去了崖洞，剛一進去便氣憤道：“楚花凝拿走了你池中的荷葉，還說是你允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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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正俯身觀察着荷花池中的景象，聽他說完，緩緩擡起頭，把頭上的簪子取下來，長發傾瀉而下，“是我允許的。”
“馬上就是聖降大儀了，你這樣豈不是在消耗自己的元氣？”薛子言滿是心疼，“更何況一下子摘那麽多。”
“她救治的是族裏人，聖降大儀那天我也會舍血給她，都是一樣的。”白芷不緊不慢的語調和薛子言形成鮮明對比。
薛子言氣惱，“若是別人我也沒什麽好說的，可楚花凝不同于其他人，她的血也能解毒，為什麽她不用自己的，偏要用你的？阿芷，你……”
白芷的眼神轉向他，薛子言頓時知道自己說錯了，忙改口道：“阿芷姐姐，你不該縱容她的，她哪裏配？”
“看起來你跟她很熟。”白芷道。
“半點不熟，”薛子言替自己辯解，“我只不過是迫于某些原因，多和她接觸了一段時日，要真論起來，薛子雲才是真正和她熟的那個。”
“那你又怎麽知道她的血有解毒的功效？”
薛子言被噎了一下，眼神躲閃，“是我試出來的。”
“用蠱蟲？”
“嗯。”
白芷閉了閉眼，“她也是個可憐人，你又何必這樣對她？”
“可她是罪人之後！”
白芷搖頭嘆息道：“這确實是蠱神不認同的事，紀姐姐壞了規矩，那些包庇她的人也理應受罰，可楚花凝不是自己選擇生在這種人家的，她有心做好事，你阻攔她做什麽？”
話雖如此，一天之後，楚花凝出現得更早了一些，卻不是很敢繼續摘白芷池中的荷葉了。
“是我讓你摘的，薛子言怎麽說也左右不了我的決定。”白芷曲腿坐在池塘邊，随手摘下一片荷葉，“來摘吧。”
楚花凝躊躇着走過去，也坐在另一端的池塘邊上，小心翼翼摘下一片，直到摘了四片，連上白芷最先摘下的，一共五片，抱在懷中再次向白芷道謝，“聽說馬上就是聖降大儀了，你還願意這樣幫忙，實在感謝。”
“嗯。”白芷應了一聲，聽不出任何情緒波瀾，就在楚花凝安心采摘荷花的時候，她以相同的語氣扔出了一句炸雷般的話：“你知道為什麽蠱神禁止聖女成親生子嗎？”
楚花凝的手抖了一下，差點就把剛摘好的荷葉扔出去，驚駭地擡起頭，卻發現白芷的表情就像這池中的水那樣清澈無波。
她不敢說話，白芷繼續道：“因為會生出你這樣的孩子。你的身上會天然帶有蠱神賜給聖女的神力，可以百毒不侵，身上流的血同樣能有解毒的效果。你可知道天底下有多少人都在觊觎這樣的能力？”
“對不起……”
“我不是在責怪你，這本來也不是你的錯。”
楚花凝震驚于白芷能夠說出這樣的話，難以置信地看向她，“你……不覺得我有罪？”
“我若是覺得你有罪，又怎麽會讓你來采荷葉？”
原來這才是白芷對她真正的看法。先前所做的那些，無論是在她手上割出傷口，還是把她拖進水中想要取走她的神力，都不是她自己想要的行動，她自己其實是認為楚花凝無罪的，是無辜的。
莫名地，楚花凝感覺自己眼眶發酸，白芷的語氣有些僵硬，不算非常柔和，但是她能感覺到那層冰霜之下的溫柔和真誠。
“我知道了，”楚花凝說道，“蠱神當年庇佑靈血族，賜給了靈血族聖女，為的是能讓靈血族繼續生存下去，但是這神力也太過強大，若是聖女開枝散葉，必定會招惹更多想象不到的事端，所以蠱神才會定下這樣強力的規矩，禁制聖女有後。”
白芷微微颔首，“嗯。”
“那這麽說來，是不是我也應該不成親，不留後？”
“其實如果蠱神能夠收回在你身上的神力，那你還是可以有後的，但先前我已經試過，蠱神無法收回你身上的神力，所以你也應該”
楚花凝不能在這裏逗留太久，見她真的沒有要說的了，便匆匆離開。
前幾天治療阿史的時候，旁邊只有阿史的父母在看着，後來阿史狀态逐漸好轉，很快村寨裏的人就聚攏過來，堵在院門口看楚花凝為阿史治病。
他們不太相信一個罪人之後竟然還有這樣的本事，而且竟然還是夏長老同意的，簡直匪夷所思。
然而阿史确實一天比一天狀态好，這是有目共睹的事實，于是誰也沒敢說什麽。
剛過晌午，楚花凝帶着一抱剛制好的藥來了，那裏已經有許多人在等着看，見到楚花凝來，眼神帶着些異樣，卻都沒有攔她，她走到哪裏，他們就讓開哪裏，最後看着楚花凝進到院子，沒多久草藥的香氣就伴随着蒸騰而出的白霧彌散開來。
今天是最後一天了，阿史的面容已經恢複飽滿，甚至透出了一點紅潤，楚花凝把剛熬好的藥端給她，她輕輕說了一聲“多謝”，然後皺着眉頭一口幹下去。
“铛啷啷！”
空藥碗沒來得及放下，一對幹癟縮水的角掉落進去，阿史看着它們愣住，“這是……”
“是你的角掉了！”阿史帶領的小隊隊員歡呼道。
“真是神了，竟然真的治好了！”另一名隊員道。
阿史一家對楚花凝更是千恩萬謝，還想給她銀錢作為謝禮，被她推拒了。
夏逢之前特地交代過，若是那對角脫落，就要帶回來給她，千萬不能獨自處理，楚花凝不敢違背她的話，将那兩枚角用油紙包好，帶回到夏逢的藥圃。
令她意外的是，夏逢看了兩眼那對角，便叫來碎花，甩手扔給了它。
碎花擺着鴨子步張大嘴接住，仰着脖将角吞了下去。
楚花凝看得目瞪口呆，“這、這東西能随便吃嗎？”
夏逢繼續拿着小鏟子幹活，慢悠悠說道：“你肯定不能随便吃，吃了要死人，但是碎花是我從小養大的奇鴨，專門吃這種東西。”
靈血族的人常年和魑魅魍魉打交道，想必經歷的怪事不少，頭上長角這種問題應該不止發生過一次，治好病人後脫落下來的殘留物又不能随意銷毀，是以才有了碎花吧……
這麽一想，感覺碎花有些可憐，但又有些厲害呢。
楚花凝回去的時候心情有些複雜，好在收到了系統通知，得以緩解心情。
【恭喜宿主完成臨時支線任務！在這次的救人行動中，宿主細心大膽，克服了多方面的困難，利用自己掌握的知識和技能成功破解難題，拯救了一個家庭，讓一個人免受病痛折磨。任務獎勵“隐身符”，戴上它可以隐身，時間不限，摘戴三次會消失，已放入宿主荷包】
【額外獎勵，“族人的感激”，阿史對宿主的好感度提升至100%，阿史父母對宿主的好感度提升至100%，目睹治病全過程的26名族人對宿主提升好感度至100%，宿主的總體存活幾率提升至42.5%】
一次性刷滿這麽多人的好感度竟然總體存活幾率值提升了不到十點，果然是因為他們連次要目标都不算麽。
不過能多獲得一點是一點，起碼她在族中走動的時候會安全許多。
一個月之後，薛錦華的隊伍還沒有回來，一個月之前下山的原班人馬再次來到了流雲鎮。
這是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晚霞鋪了漫天，橘紅和青藍之間的碰撞，讓整片天空顯現出一種極致的壯麗美感。
因為之前約定好，這次再來，杜芸薇要親自招待他們，和他們一同在新的東陵聖母廟祭拜，因此楚花凝等人并沒有直接去東陵聖母廟，而是去了流雲鎮的縣衙府邸。
那府邸的綽楔門緊閉着，門板上的黑漆有些掉色了，先出裏面木頭的顏色，綠漪上前敲門，過了好久才聽到裏面有人走過來，一陣卸木闩的聲音響起來。
綠漪感到詫異，因為現在這個時間，即便是普通人家都不會上闩，縣衙府邸竟然這時候上闩？
她回頭看向楚花凝，後者也絕怪異，臉上原本的期待神色變得有些擔憂。
沒一會兒，門“吱嘎”一聲細長的尖叫，開了，從裏面探出一個小吏的人頭，戴着半舊的幞頭，往外看，“是……從紫煙山來的幾位仙師？”
綠漪沒想到這小吏竟然人得自己，那話就好說了，可是還沒開口，那小吏便将大門打開，“幾位仙師快請進，我這就去叫老爺夫人！”大門敞開，待衆人進來，那小吏重新栓上門，一溜煙消失在影壁後面。
綠漪滿腹牢騷：“這小吏看着好生奇怪，不就是來赴約的嗎，至于這麽大動幹戈？”
楚花凝緩緩搖頭，“看樣子像是有什麽事情似的，進去看看吧。”
一行人往裏走，路上看到整個院子雖然寬敞，但是花草枯敗，雜物随意丢在路上和游廊，幾個前來招待他們的下人也全都魂不守舍的樣子。
進了花廳，剛坐下沒多久，李季娥和杜知縣一同趕了過來。大概來的時候太過匆忙，臨跨過門檻，杜知縣扶了一把幞頭。兩個人的臉色比下人好不到哪裏去，甚至更甚，全都是眼袋濃重，形容憔悴，臉色蒼白。
李季娥是上次來的時候見過的，那時候面色紅潤，精神矍铄，此刻卻是完全變了副樣子，看起來女兒的失蹤對她的打擊不小。
看見楚花凝幾人便激動起來，掩面痛哭，“求求仙師，快救救我女兒吧！”
楚花凝率先站起來，“杜娘子怎麽了？”
“芸娘她……李季娥哽咽着開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