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道侶
道侶
不管山下的百姓如何祭拜,山上則完全是另外一種景象。
方才還黑霧缭繞的林子,霎時間有陽光滲透進來。他們終于看清,躲在灌木叢中的,是一只渾身長滿尖刺的刺猬。此時被陣法所傷,趴在那裏一動不動,身下是一大灘血跡。
林清霜的陣法的确厲害,可若沒了桑弦相助,萬萬不能将此物重創。
“你居然認識桑弦?”林清霜不得不用新的眼光來看待晏十九這個鄉下人。沒想到他倒還真有幾樣拿得出手的玩意。
此時晏十九收了油紙傘,小心翼翼的走到刺猬身邊,用傘尖戳了戳它:“我認識桑弦又怎麽了?話說回來,它不會死了吧?”
“沒那麽容易。”林清霜淡淡道“此物利用邪法修行,必會遭反噬,不過它也的确算是小有所成。”
“既然你懂這個道理,為何不放棄你現在修行的功法?”晏十九急忙道“若是時間再久點,死氣入體,縱是大羅金仙來了也救不了你!”
林清霜用古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你是以什麽身份在說這句話?”
晏十九自然而然的說道:“朋友啊!”
注意到林清霜的目光,他不太高興的說道:“你可別告訴我,經歷了這麽多,我們連朋友也算不上。雖然你這人是難以相處,不過心腸還不算太壞。”
林清霜意義不明的笑了一聲。
“怎麽,難道不是嗎?”晏十九自認為說的很有道理。他們遲早是會分開的,若是路上再遇見旁的人,提起江夏林氏,琴川雲氏,廣陵柳氏,說不定會被高看一眼。如此一來,為有錢人家的宅子看風水,或是驅邪捉鬼,再不會被當成江湖騙子。日後回到村子,和爹還有其他人談起這次游歷,說起自己認識了一兩個仙門世家的修士,不算白走這一遭。這把可賺大了。
林清霜別有用意的看着他:“我從不交朋友。”
千算萬想,沒料到林清霜會如此說。頓時晏十九有些尴尬的撓撓頭:“哦……”
“不過我倒是有個癖好。”林清霜袖着手,歪歪扭扭的站在日光下。
這人端的是一幅好皮囊,晏十九的注意力不知不覺被他吸引了去:“什麽癖好?”
“龍陽之癖。”
這四個字從林清霜口中吐出,晏十九頓時臉紅得直冒煙。若是他不說,晏十九自當前幾次唇齒相依是在幫他解除死氣,偏偏他說出口,還叫他如何面對?他只好眼睛胡亂的瞟着,想着接下來該說點什麽。
“下山吧。”幸好林清霜換了話題,不然晏十九就算想破腦袋,也只能手足無措的在此傻站着。
只見他施施然走向那塊石壁,低聲輕念着什麽,石壁逐漸縮小,化為一塊手掌大小的石頭,露出坐在其中閉眼默念淨心咒的雲行川和柳槿慈。
“雲大哥!柳小姐!”晏十九激動的喚着他倆。
兩人逐漸睜開眼睛。晏十九這才發現,在二人中間,還有一盞小小的油燈。一脫離困境,柳槿慈便執起它,将跳動的火苗吹熄。
“你二人怎會在此?”雲行川訝異道。
“自然是蘭大人告知我們的。”晏十九道“你二人這麽多日不下山,我和林清霜擔憂的緊,便上山尋你們來了。”
“多謝!”
“說這話就生分了不是?”
“我和雲大哥正苦惱該如何脫困,便得了你二人相助。”柳槿慈纖纖玉手執着油燈,遞給晏十九“若是十九不嫌棄,此物贈予你,聊表謝意。”
“啊,這……”要知這可是仙家寶物,晏十九萬萬沒想到柳槿慈竟會送給他,頓時有些慌張起來。
“莫要與我客氣。”柳槿慈笑笑“這些不過是些身外之物罷了。”
晏十九急忙擺擺手:“使不得!我可什麽都沒做,這都是……都是林清霜的功勞。”
柳槿慈可跟林清霜不對付,言語中提及無所謂,真要是與他搭話……她看向他,思忖如何開口時,正巧林清霜目光落到那只渾身是血的刺猬上,完全無視柳槿慈,徑直走向它,用鞋尖踢了踢,它宛如死了一般,毫無動靜。
“這麽半天了,不會是真死了吧?”晏十九探過腦袋,好奇的打量着。
“能成這般氣候,怕是假死。”雲行川道。
“如何處置?”林清霜詢問雲行川。
奇了,這人還是頭一次對雲行川這麽客氣的講話。
被林清霜糾纏的時日久了,雲行川時時刻刻都在想,要林清霜不再說些莫名其妙的話,真真是難得。沒想到有朝一日,上天垂憐,夢想成真了。
雲行川與柳槿慈交換了一下眼神,便道:“既然如此,可否交由琴川雲氏定奪?”
林清霜颔首。
如此,那不知生死的刺猬被雲行川收進一個香囊。
晏十九在一旁豔羨的盯着。這些個寶物,他僅僅是聽桑弦提起過,還是頭一次見。
幾人一同下山。路上,柳槿慈還是将那盞油燈送給了晏十九,順便講起兩人的經歷。
與晏十九、林清霜估計的差不多,他二人的确是中了那刺猬的圈套。幸好有靈石與這油燈,否則……
“只是小小刺猬,哪裏來的如此多的死氣?”回想起整件事情,雲行川不禁蹙起眉頭,總覺得其中暗潮湧動,有什麽地方解釋不清。
晏十九猛然間想起桑弦所說,有人要害林清霜一事。正要開口,被他一下子捉住了手,狠狠地捏了兩把。
“你做什麽!”晏十九痛呼。
林清霜皮笑肉不笑道:“我倒是聽聞一個秘法,可用人的舌頭做一件法器。到時借你口中那物一用,可好?”
晏十九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嘴巴。
“你莫要吓他。”雲行川算是看出來了。這林清霜不是來招惹自己,就是去招惹他人,總之是必須要尋點樂子才行。
意識到林清霜又是在耍自己,晏十九悄悄對他做了一個鬼臉。
四人回到城鎮,先去拜見了蘭大人,寒暄一陣後,方回專門訂下的客棧歇息。
“人也救了,麻煩也幫他們解決了。”桑弦提醒道“現在你可沒理由還和他們湊在一起了吧?”
晏十九覺得桑弦說的有道理,主動向他們三人提出辭行:“天下無不散之筵席。明日一早,我便動身前往姑蘇,咱們有緣再見。”
雲行川與柳槿慈自然不覺不妥,對着晏十九還以一禮:“日後若是再見,莫忘琴川雲氏。”
“廣陵柳氏。”
晏十九露出燦爛的笑容:“那是自然。雲大哥和柳小姐在我心目中,已然成為我的摯友。”
林清霜在一旁,袖着手,并不參與他們的對話。但第二日晏十九要走,他一聲不吭的跟在他身後。
“你……也走嗎?”晏十九摸不清他的主意。
林清霜說的理所應當:“你不是要去姑蘇嗎?”
“可那與你又有什麽關系?”
“你是我的道侶,自然你去什麽地方我就要去什麽地方。”
道……道侶?晏十九的下巴都要掉到腳面上。
他什麽時候成了林清霜的道侶?
不不不,最關鍵的是,兩個男子,這要怎麽成為道侶!怕不是林清霜又在拿他尋開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