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落花無情

落花無情

晏十九其實隐隐有這個想法的。可是林清霜不像是會随随便便與人交談的,況且晏十九問過這麽多次,他每次都是選擇避而不談。

或許正是因為這一點,他才遲遲沒有感覺自己已經成為林清霜的道侶的自覺。

其他的道侶……也是如此嗎?晏十九未見過,他也不清楚。

看守燈不滅,對于晏十九來說,着實是小事一件。他放出當初從葉府捉到的江思燕母子,由她二人負責,自己則出去,尋找林清霜的身影。

踏出門檻,晏十九一眼就看到林清霜站在一棵樹下,有花瓣落到他的肩膀上,然而他毫無所覺,一動不動的盯着這棵樹,肩上、發間,不知不覺落了許多。

真像畫一般。

晏十九不由看呆了。

注意到視線,林清霜回過頭來,正與晏十九目光相對。晏十九先不好意思的別過頭去。

“下次不看了。”晏十九知道,林清霜肯定要說他仔細眼睛之類的,所以沒等他表态,晏十九主動說道。

“想看就看吧。”林清霜擡手摘下發間掉落的花瓣,口氣裏全然是無所謂。

這可不像林清霜會說的話,晏十九略微有些怔愣的望着他。

如此呆呆傻傻的晏十九,倒勾起林清霜的好心情。他擡起手,叫小狗似的,沖晏十九勾了勾手指。

晏十九向來不介意林清霜這種呼喚方式,且皆有所回應。于是他乖順的走過去,林清霜随手将自己身上的落花cha在晏十九鬓角處,仔細端詳一番,忍不住“噗呲”一聲笑出來:“真醜。”

不知是這句話使晏十九臉紅,還是林清霜凝視的目光,總之他慌忙将花摘下,卻不舍得丢下,小心的握在手心裏。

看到晏十九這副模樣,林清霜開口道:“旁的人不能看,你又不同于他們。”

林清霜從來不會說太過于熱情的話,今日這話已屬難得,晏十九的臉不禁更紅了。

“不過是一朵花,扔了吧。”林清霜輕飄飄一句話,可晏十九總覺得怪可惜的。

他看了掌心的花許久,才慢慢松開手指,讓它随風飄走。

不知為何,晏十九心中總是有些悵然若失。

二人來到陳老夫人為他們備下的屋子,趁着屋裏只有他二人,晏十九迫不及待的問道:“林清霜,你實話告訴我,江夏林氏到底是不是出事了?”

林清霜沒有回答,反而問道:“薛靈芸那邊不管了?”

“我讓江思燕母子看着呢,不會出差錯的。”晏十九及時拉回話題“你不要轉移話題!你詳細講來,若是我能在此事上對你有所幫助,那再好不過了。”

林清霜的嘴角微彎:“你已經在幫我了。”

晏十九的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我?可我什麽都沒做。”

偏偏林清霜不肯細說,兀自倒茶,默默喝起來。

“你且問他,林秉文那一支是不是要自立門戶?”桑弦冷不丁的開口道。

林秉文?那是誰?晏十九從來沒聽說過這個名字,不過這也與他極少接觸那些仙門世家有關。至于林清霜,這麽些日子過去了,他也不曾提及過家裏事,更不會給他講那些有的沒的。

“本座讓你問你就問!”桑弦怒道“本座還會害你不成?”

可是……林姓……這實在敏感的很啊!晏十九怎能貿然出口這麽個名字?若是引起林清霜不快……盡管自打結為道侶後,林清霜沒做過什麽出格之事,兩人也鮮有矛盾,但晏十九總感覺,江夏林氏,是林清霜不願提及的。

“好,你不說,等着瞧吧!”桑弦憤憤道“本座就不該多這句嘴!”

好端端的,怎麽又生起氣來?晏十九不禁微微嘆息。

林清霜放下茶杯,斜着眼睛,饒有興味的瞅着晏十九:“為什麽嘆氣?”

“啊?”晏十九沒料到林清霜會詢問自己,一時之間,想不出應對的話語,有些手足無措起來。

“是不是那鬼說了什麽?”林清霜又問道。

晏十九斟酌片刻,還是告訴了他:“他……他讓我問你,林秉文是不是要自立門戶?”

原以為出現的狀況通通未發生,甚至林清霜依然悠閑的品着茶,神态都未變化半分:“你可知林秉文是何人?”

“何人?”

林清霜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我叔父。”

“原來是……這樣啊……”晏十九猜的果然沒錯。這人姓林,定然與江夏林氏有關。

“不愧是當時的風雲人物,知曉的确實不少。”林清霜別有用意的瞥了晏十九一眼。

什麽風雲人物?是誰?桑弦?晏十九愈發的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了。

對于桑弦,晏十九知之甚少。他只知此人活着時,是父親的好友。而至于此人為何身死,又因何而死,父親從未提起過,晏十九也從未詢問過。

桑弦就是桑弦,誠如他所言,是絕不會害晏十九的存在。

至于林清霜,不知為何,晏十九覺得,他不會,也懶的動那些歪心思。

“看來你不知?”林清霜覺得十分有意思的看向晏十九。

“我……”

“看來解決完這邊的事情,我們需去浔陽仔細轉轉。”林清霜好似忽然之間對浔陽這個地界産生了興趣。

“哦……好。”晏十九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

這當口,晏十九和林清霜同一時間聽見嬰孩尖銳的哭聲。

要知道,陳府裏可沒剛出生的孩子,唯一的可能便是……江思燕母子!

晏十九立馬向薛靈芸的卧房跑去,林清霜倒是不慌不忙,閑庭信步的跟在後面。

一推開門,只見那嬰孩纏住陳皓彥,短粗的小手抱着他的手臂,任憑他如何甩動,都絕不松開。

“這是什麽東西!”陳皓彥嫌惡的喊道。

嬰孩仿佛能聽懂他在說什麽,啼哭的聲音更大了。

至于江思燕,按着在床上掙動不已的薛靈芸,臉上兇相畢露。

“你們把什麽古怪的東西帶進來了!”陳皓彥急切的想要擺脫嬰孩的糾纏“快去救我娘子!”

晏十九連忙拿出那張自己剪出的小紙人,江思燕和嬰孩的身影霎時間消失不見。

“我要去告官!”陳皓彥憤怒的沖着晏十九吼道。

林清霜這才從外面緩緩走來,他沒有理睬陳皓彥,徑直向薛靈芸走去。

只見她虛弱的躺在床上,沒有力氣起來,整個人仿佛被吓傻了一般,渾身抖動着。他看了一眼旁邊的油燈,并未熄滅。

“不要靠近我娘子!”陳皓彥大叫着,伸手要去拉林清霜,他不急不忙的轉身,焦黑的手指隔空點了一下陳皓彥的眉心,他頓時立在原地,無法移動半步。

“這是在救她,你少來礙事。”林清霜冷淡的說道。

“不能對活人……”晏十九的提醒被林清霜打斷了:“我不是建寧鬼村的,那套規矩休要對我講。”

晏十九立刻噤聲站在一旁,不再說話了。

林清霜用那只焦黑的手,在薛靈芸身體上方像是在撈什麽,一個模模糊糊的黑色影子逐漸與薛靈芸分開了。

這個身影他們自然不熟悉,陳皓彥卻日日面對,一眼認了出來:“大哥……”

對于晏十九與林清霜,俱不意外。果然是他去世不久的兄長——陳皓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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