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雪融化的味道

雪融化的味道

治療室大門一腳被人踹開,帶着老花鏡的醫生聞聲擡了擡眼鏡,從眼鏡框上瞟了來人一眼。

“怎麽?把人打昏迷了?”老醫生扶着眼鏡問道。

伴随着隐約而又不算太濃烈的香氣,一直持續到治療室裏,殷初銘将人放到病床上,才緩緩松了一口氣,“金老,我是那種人嗎?說得我很愛打架似的。”

“不是打架,那你怎麽把人送到這來?”

“我朋友,他突然暈倒了,怎麽只有你一個人?其他醫生呢?!”

看老頭慢吞吞站起來,不急不躁望這邊走,殷初銘恨不得上手把人重新抱走,瞧他他晃晃悠悠的動作,人都昏迷了,不知道着急!

病床上的人臉色慘白,他身上的香氣一直在他鼻尖下萦繞不散,殷初銘黑色T恤背後已然被汗濕,粘糊得不行。

就這幾分鐘的路程,感覺比他以往訓練場上打一架還要燥熱。

被殷初銘稱作金老的男人,名叫金惑,是本次外出實訓的随隊醫生之一,也是殷初銘媽媽家族旁系的伯伯,已經上了年紀,金氏家族不管嫡系還是旁系,在各行各業中均有涉足,他畢業于第一軍校,後來留下任職,一直呆到現在,留到了殷初銘上學他還沒有退下來。

金惑專門研究古藍星傳承下來的中醫,家裏人說他性子慢,學中醫和他氣質也挺襯的。

只見他先是觀察起時安的表征,又用聽筒探了探他的脈搏,随後直起身看向殷初銘,“沒什麽大問題,發熱期到了而已?”

“啊?”殷初銘一時失語,來回掃兩人幾眼,指指床上的人問,“一個beta也有發熱期嗎?”

金惑睨了他一眼,“你不是說他是你的朋友嗎?連他性別都不知道?”

那眼神分明指責他這個朋友是假的。

“可是他…看上去就是個beta啊!”誰會想到beta還能轉性別了呢,殷初銘懷疑對方又在坑他,“你不會看錯了吧?”

金惑眼睛瞪如銅鈴,“小子,你可以質疑我的人品,但不能質疑我的醫術!”

殷初銘讪然,看着病床上臉色潮紅的時安,神色不安,“現在怎麽辦?他發了熱不會出問題吧?”

“噢,你給他一個和他匹配的alpha信息素安撫或标記一下,馬上就能解決了,藥到病除。”

标記?這麽重口?殷初銘聽到這話開始有點懵,一時半會去哪裏給他找匹配的信息素治療?殷初銘垂下眼睑,“難道就沒有別的方法可以喚醒他嗎?”

金惑用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看了他一眼,随即嘆氣,“辦法也不是沒有,只是需要點時間。”

“快說,別吞吞吐吐。”

金惑沒怪他沒大沒小,目光淡淡掃向病床上的人,“可以針灸。”

“那你趕緊用吧,我怕他燒成傻子。”

金惑轉身去拿針灸用具,輕輕晃了晃腦袋,這小子單身不是沒有道理的。

殷初銘等待金惑準備時,他從床邊的桌子上拿了一塊幹淨的毛巾沾濕,随後給他擦掉額頭的汗。時安唇色發白,眉頭緊蹙,仿佛在忍受着巨大的疼痛。

病床上的人仿佛意識到額頭冰涼處,他下意識地追逐着擦汗的手,還輕輕的蹭了蹭。

殷初銘感受到了他滾燙的皮膚,立馬想要收回手,但又舍不得離開,不一會兒,就被時安抓住了手腕,拖到臉頰處,邊蹭邊發出舒緩的輕嘆。

難得一見,時安會這麽柔軟的一面,有別于平時相處的樣子,柔弱地躺在床上,依賴地蹭他的手,心裏不由得軟成一塌。

金惑拿着銀針過來便看到那臭小子扒着人家omega的手不放,剛才還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明明給他創造機會了,愣是要往外推。

看來還不知對方和他自己的信息素匹配呢?不過,金惑他一個beta聞不到信息的溫度,只能憑借兩個人是吸引還是排斥來推斷他們的契合度。

他這種長年累月總結積累出來的經驗,判斷結果總是相差無幾,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但是他又是一名醫生,病人的隐私不便透露。

金惑來到病床上,正準備伸手解開時安上衣的紐扣,卻突然被殷初銘握住手腕制止了。

“你要做什麽?”殷初銘看着他動作,莫名不爽,想都沒想就伸手阻止他。

金惑手腕被他緊緊抓住,吃痛哀叫了一聲,“臭小子,趕緊放開!”

“你解他衣服做什麽?”

“不解衣服怎麽針灸啊?”金惑用另一只手狠狠拍他手背,“還不放開手,我手快被我抓斷了。”

殷初銘不得已松開手,目光緊緊盯着他,似乎怕他有不軌心思。

金惑一臉黑線,自己一把年紀能起什麽壞心思,不知這小子哪來這麽強的控制欲?瞧剛才的架勢,似要把對方當成自己的所有物!

臭年輕alpha!

金惑不耐煩揮揮手,“滾一邊去,不要妨礙我診治!”

聞言,殷初銘乖乖後退兩步,但也沒離開視線,緊盯着金老下針給時安治療。

金惑只是解開了時安的衣領到胸膛下方位置紐扣,随後便在胸腔各穴位上紮了好幾針。他行醫多年,紮針的手法快很準,非常熟練,殷初銘“有幸”就被他紮過一次,在那以後,他就再也不敢找他治療了。

痛是真的痛。

病床上的時安,不安地小聲哼唧了兩聲,殷初銘又開口說道:“你動作能輕一點嗎?人都被你紮痛了。”

金惑沒理他,占有欲強的alpha大多數時都不講理。

還好幾針下去,時安又安靜了下來,緊蹙的眉頭漸漸放松下來,臉色也沒有開始那樣白得吓人。

殷初銘悄悄松了一口氣,能緩解就好,雖然金老紮針很痛,但他的醫術是真的好,正如他自己所說的“可以懷疑他的人品,別懷疑他的醫術”,他是相信對方的醫術。

金惑給時安布完針,起身跟殷初銘交代幾句,“留在這裏看着他,兩個小時後可以拔針,有問題你随時叫我。”

他把話交代完,便又慢悠悠轉給隔壁的辦公室,也不管殷初銘聽沒聽。

剛才這小子進來時又踹他的門,嗯…他就不要跟臭小子說他倆信息素的事情,讓年輕人慢慢折騰吧,最好多吃點苦頭!

剛才的兵荒馬亂在金惑離開後,病房便安靜下來,殷初銘把旁邊的椅子拖了過來,坐在時安旁邊,他撐住單人病床邊緣,靜靜地看着床上緊閉雙眼的人。

他竟然是omega嗎?怎麽一點都不像啊?別的Omega從外形就可以輕易看出來,他們偏嬌小,沒有Alpha那麽高壯,但他不一樣,他很高挑偏瘦,不會撒嬌,像一塊又臭又硬的石頭。

他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那種雨雪化去的氣息不知何時開始消失,幾乎聞不到了,仿佛剛才一切都是他的錯覺。

殷初銘一直被他蒙在鼓裏,如果一開始知道對方是omega而不是beta,自己對他的态度會不會有所不同?

不會,不是這個原因,不管他是omega還是beta,不知何時開始已經被他吸引了,目光自然而然地随着他轉。

殷初銘就這麽靜靜看着他出神,等到金惑過來拔針趕人,他才從床邊依依不舍直起身起來。

“盯得這麽緊,人又不會跑掉。”金惑沒好氣睨了他一眼,“躺病床上這人跟你什麽關系啊?”

“朋友。”殷初銘淡淡說道,在心裏回了一句,暫時的。

啧,這麽上心,還只是朋友啊?下手太慢了啊!

“那你找到治療你紊亂症的方法了嗎?”金惑随口問道。

畢竟殷初銘在小時候便發現了信息素紊亂症,一直得不到有效的控制,這件事情在金家家族裏不是什麽秘密,他作為醫生也研究過小孩的症狀,只不過憑他的醫術,還沒找到專治的方法。

殷初銘搖了搖頭,“最近發病的次數不是很頻繁,會有辦法的。”

說話間,金惑已經把銀針全部拔出,随後扯過薄被為他蓋上,扭頭看了他外侄兒一眼,“遇到合适的人就不要錯過了。”

殷初銘看出他意有所指,沒有否認,反而問起了時安信息素的問題,“為什麽他的信息這麽短暫?現在一點氣味都沒有了?”

作為一個beta醫生,雖然各人在隔絕性別方面用了不同的方法,他能通過肉眼觀察辨認,但他沒辦法通過氣味來辨別一個人。

他的問題引起了金惑的好奇,“那你說說他的氣味是什麽樣子的?”

“很清新脫俗,好像好像春日雨雪消融後的味道,短暫又特別。”

“你剛說他的氣味很短暫,有可能他的信息素還不穩定,你說以前也不知道他的性別,有兩種可能,一是他隐藏了不想讓人知道,二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從一個beta分化成了omega。”

連自己都不知道分化成omega?又不是小學生,誰還不知道這種基本常識呢?殷初銘腦海裏下意識就閃出了這個問題,這應該是全民普及的X知識吧?

随即,有什麽從他腦海裏一閃而過,他這種想法太過理所當然,回想到剛認識時安的時候,他好像一個木頭對外界完全不關心,會不會在別人眼裏是基本常識的知識,他都沒有什麽概念呢?

金惑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垂了下來,随後給銀針消毒,一一放回他的布包裏。

“你要是想知道,等他醒過來你再問他不就好了?”

“那他什麽時候會醒過來?”殷初銘看向病床上虛弱的人問道。

自施完針後,時安的臉色有所緩解,眉頭不再緊蹙,看上去想是安然入睡了。

金惑摸了摸下巴上的白胡子,“估摸着快了吧,到現在還沒醒過來,可能是因為勞累過度。”

說到這裏,金惑失笑,“年紀輕輕就勞累過度,年輕人啊,不把自己的身體當回事兒,對人家omega要好一點。”

說完,他便拍了拍殷初銘的肩膀,把空間留給他們兩個人。

竟然是勞累過度啊,這一瞬間,殷初銘心裏很內疚,自己好像一個無良黑心老板,一直在壓榨對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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