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愛心小熊毛毯

愛心小熊毛毯

“那我們下節課再見,希望你們今天過得愉快。”教授關掉ppt開始收拾東西。

剛剛下課的教室人聲鼎沸,各個國家的學生頂着顏色各異的頭發往外走。喻知其實也不算矮,在他老家錦城可以說是超過當地男性平均身高很多了,但他現在擠在一群185+的雙開門歐洲人中間快被悶死。

好不容易擠出教室,他正要打算大口呼吸一下新鮮空氣,被一雙手一把抓住。

“我說你幹嘛非要選這門選修,”陳落拉着他往人少的草坪上走,“你不是心理咨詢學得最差了嗎,這一科要是把你均分拉低,我看你找誰要獎學金和高績點去。”

喻知,心理學系大神,科研實力驚人,本科就以一作名義發過國際頂刊,作為一個外國人,在劍橋這所享譽世界的名校裏幾乎年年一等獎學金。為什麽要說幾乎,因為在他大三那年的心理咨詢必修課上,老師只給了他50分。這無疑給了好學生致命一擊,郁悶得三天吃不下飯。

“我又不是只在乎獎學金,”喻知從書包裏拿出一包薯片就往嘴裏塞。今天起晚了沒吃早飯,連着上了兩小時課沒把他餓死,邊吃邊觀賞着面前鮮豔的紅色頭發。

“我說你啊,想解決問題也沒必要把自己擺到治療師這一方吧。”陳落略顯擔憂地看着他。

“你這又走的什麽路線。”喻知迅速轉移話題,薯片嚼得咔嚓咔嚓的,像個小倉鼠。

陳落直接懶得說他,一把盤過他的肩膀,想偷偷順點薯片吃,“你這就不懂了吧,這是兄弟我這個月的幸運色。”

喻知眼疾手快推開他,一副“想吃自己去買”的護食樣,“我看你不是幸運色,是幸運動物。”

“什麽動物?”

“火雞。”

“......”

要不是習慣了他這麽損,火雞得直接炸毛。

“不說這個,等會有個羽毛球比賽,全是金發碧眼的美女,一起去啊。“陳落攀着他的肩膀沖他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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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去,“走到圖書館門口,喻知心想要不要再去買點,但學校食堂的咖喱雞腿飯簡直是災難,賽百味也吃到要吐了。“下午夏洛特教授找我有事,有新的來訪者。”

陳落啧一聲,從小到大他們待在一起少說十年了,他還是無法理解喻知的腦回路,都讀到研究生了,好不容易熬過去,非要給自己找不痛快,往最不擅長的地方鑽,拍拍屁股頂着火雞色的頭走了。

從圖書館出來的時候天有些暗。英國經常是這樣的天氣,加上又到了冬時令,再過段時間下午三四點就該天黑了。

喻知所在的學校被譽為全英風景最漂亮的大學之一,從教學樓出來走不到五十米就能看到一條很清澈的小河,經常有其他學校的學生或是游客在這裏游船。到了陰冷的冬天,再加上劃船的基本是學生,最近被ddl轟炸,河上已經看不到什麽游船了。

不過零零星星還是能看到一兩只船。這麽冷還劃。喻知心裏感嘆是個勇士,一邊裹着棒球衫往學院的辦公大樓走,風雖然有點大,但腳步輕快,因為這是他第一次參與這麽正式的咨詢。他想着昨天夏洛特的話。

“Yu,明天下午我要接待一位來自中國的客人,需要助手在旁邊記錄,我的助手家裏有事趕不過來,你能幫我這個忙嗎?”差不多整理好來訪者資料,夏洛特面帶微笑對喻知提出這個請求。

“當然,我的榮幸。” 喻知學着英國佬慣有的裝腔作勢,心裏雖然樂開了花,還是隔了幾秒後應下。

“姓名:Yanchuan Lu。年齡:25歲,來自中國。“喻知想起資料信息,這次的來訪者是個國人。他已經很久沒有回國了,碰上特意來國外做心理咨詢的還真不常見,不知道具體是哪幾個字呢。

Yanchuan,言川?念出來還挺好聽的。

“嘭!嘩啦——”

喻知聽到聲音,停下腳步,往河上看去。

只見那位劃船勇士站在對岸的某處,船翻在他旁邊,水只及他膝蓋處。還好在水淺的地方,但因為落水,全身都濕透了,水順着頭發尖滴下來。

天,這不得冷死。喻知連忙往河中央叫道:“請問需要幫助嗎?!”

對方擡起頭,沖他擺擺手,示意他沒事。

盡管勇士說了沒事,喻知還是跑去游船接待處告知了那裏負責的學生,并且留了一條自己在圖書館常蓋的毯子,麻煩他們交給那個同學。這麽冷的天,就算回岸上了,濕衣服加吹風也太冷了。

還好他前一天晚上在圖書館熬了夜,毯子還在書包裏。

等走到心理學大樓已經快到來訪者預約的時間,喻知一個飛奔到夏洛特的咨詢室,發現只有她一個人。

“你來了啊,來訪者還沒到呢。”夏洛特正在泡咖啡,順手也給喻知泡了一杯。

喻知平複了一下呼吸,剛才跑得太急了,稍稍彎腰接過夏洛特手上的咖啡。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剛剛被樹枝上的水濺到,又迎着風跑了這麽久,看起來整個人淩亂得像前一天喝多了才起床一樣。

喻知清清嗓子,從書包裏把資料和筆記本拿出來,時刻準備着開始咨詢記錄的事項。

“你去跳河?!”門外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說的是中文,“你居然都想不開要跳河了?你還說你沒事!”

“我要說多少遍不是跳河,你自己去看看那水深不深。”

“意思是水深我今天就看不見你了是吧,啊?!”

“......”

英國的房子隔音效果太差,夏洛特聽不懂中文,一臉懵逼地看着喻知,喻知略顯尴尬地笑一笑,正打算去開門讓他們別再說了,只聽敲門聲響起。

一開門,門外站着兩個男人,一個體型偏胖,聽到開門聲立馬變臉,一秒展現正經微笑。

另一個戴着口罩瘦瘦高高的,把帽檐壓得很低,雖然看不清臉,但仍然有壓迫感。

而那個把自己遮得嚴嚴實實的人的身上,是喻知那條媽媽飄洋過海寄過來的愛心小熊毛毯。

“......”

喻知目不轉睛地看着那條毛毯,心說原來我救了一個尋死的來訪者。

男人把帽子取下來露出半張臉,因為比喻知高,他微微彎腰,接着湊近拍了一下喻知的頭。

“喂,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啊?”喻知回神,轉眼落入一雙漆黑的眼睛。面前這個人眉間鋒利,但眼部卻是柔和的瑞鳳眼,中和了部分尖銳的氣質。

胖子保持微笑跟喻知打招呼,一會中文一會中式英文聽得喻知快暈倒,大意是他們就是今天預約的來訪者。喻知一邊請他們進來,一邊跟胖子說用中文就好。

胖子直呼他年輕有為,20多歲就當教授了,喻知有些無語,往那辦公桌一指,夏洛特站在跟前端着兩杯咖啡微笑。

領着人坐下,對照過信息後,夏洛特讓喻知把胖子帶出去,盡管胖子奮力掙紮說自己聽不太懂英語,但咨詢中為了保護來訪者的隐私,并不允許有人陪伴來訪者。

胖子出去後,男人坐在夏洛特安排的沙發上,取下口罩,終于露出一整張臉。

棱角分明,鼻梁挺立,嘴唇偏薄,絲毫不遜色白人的立體輪廓,又有着東方人特有的柔和。

是很俊美的外貌。

怪不得戴口罩。喻知想。

轉眼又看到那條突兀的毯子。

喻知:“......”

“姓名。\"

“陸衍川。\"

“你今天為什麽來咨詢呢?”

“老板說我心理不健康了,讓我來看看。”

“那你自己覺得最近有任何心理上不舒服的地方嗎,或者發生了任何讓你過不去的事情嗎?”

“沒有。”

整個咨詢過程持續了40分鐘。

即使是像喻知這樣對心理咨詢非常不擅長的人也能聽出來,雖然這位來訪者英文非常流暢,也完全能聽懂夏洛特的引導和提問,但他一直在回答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沒有想要透露任何心事的打算。

心理咨詢中經常會遇到這樣的來訪者,這更需要咨詢師抽絲剝繭,從他偶爾可能透露出來的一些話語中找到關鍵點。

然而喻知除了做記錄外,并沒有聽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陸衍川全程非常有禮貌,除了在咨詢結束的時候夏洛特告訴他下次咨詢時間的時候,他皺了一下眉,并說明他會跟助理商量此事,接着走出咨詢室。

喻知跟夏洛特打了聲招呼,跟着追了出去。

“請等一下!“

陸衍川正戴好口罩,轉身看到剛才的助手向自己跑過來。

“有什麽事嗎?“陸衍川問他。

喻知撓撓頭,剛剛在咨詢的時候,他注意到屋裏的暖氣已經把陸衍川的衣服烘幹了。他指了披在陸衍川身上的毯子,問他能不能還給他。

陸衍川一愣,才反應過來這人就是他翻船的時候在河邊那個男生。

他把毯子遞了過去,道了聲謝,又輕咳了一聲說,你這喜好,挺特別的。

喻知尴尬一笑,還好還好。

陸衍川這才注意到,眼前這個中國男生還挺好看的,是很幹淨的帥氣,有着年輕人身上獨有的朝氣,睫毛特別長,眨眼的時候像蝴蝶扇動翅膀。他在娛樂圈這幾年裏,已經很少能看見帶着這種氣質的人。

時健不知道跑哪去了,陸衍川也不知道該往哪裏走,只有坐在心理學樓的一樓門口等人。

哪知道夏洛特的助手也跟着坐下,并折好他的小毯子放在包裏,拿出電腦打字。

陸衍川閉眼打盹,他時差還沒倒過來,時不時犯困。

睡了大概有十分鐘,陸衍川睜眼的時候小時還沒回來,給他發了條消息之後發現手機也要沒電了。

旁邊的人還在有節奏地打着字,陸衍川懷疑他是機器人變的。

為了确定他不是機器人,陸衍川拍拍他的肩膀,把對方吓得肩膀一慫。

“怎麽了嗎?”喻知問他。

陸衍川覺得他反應好笑,問他有沒有充電器,舉了一下他手裏的手機。

喻知把自己充電器遞給他,把注意力轉回電腦,打算接着寫作業。

思維被突然打斷,他忘了接下來要寫什麽,皺着眉頭瞪着屏幕,五官都快擠到一起了。

瞪了一會,實在不知道怎麽繼續,喻知合上電腦,打算等會拿回去繼續寫。又因為陳落提前給他發了消息,讓他在這等着,看了球賽一起去吃飯,他就開始坐着發呆,想明天的課,想最近的ddl,也想他又要洗毛毯了。

陸衍川覺得這小孩更好玩了,作業不想寫了玩兒手機呗,就傻坐着嘆什麽氣。

兩人都無所事事,于是他湊過去提議,哎,我們來看電影吧。

喻知一臉呆滞地看了陸衍川一眼,說他不愛看電影。

難怪。陸衍川想,這人從見到他到現在一直都沒表現出一點認識他的樣子。

彼時陸衍川雖然正受了打擊,但多少已經拍了幾年戲,自覺還算是有點知名度。

“那你平時都幹什麽?”陸衍川問他。

喻知思考幾秒回答,看文獻,做實驗,喂公寓房東的柴犬和康河裏的鴨子。

“......”

“你不是心理學專業嗎?”陸衍川又問。

“是啊,怎麽了嗎?”

陸衍川扶額嘆氣,“你要是想學好心理學,不應該多跟人接觸,多看看跟人相關的東西嗎?“

喻知愣住,登時瞪大雙眼看着陸衍川,漆黑的瞳孔被燈光襯得發亮。

随即他又低下頭好似喪氣一般,“可是我真的不喜歡社交。“

“這好辦啊,我們先從看電影開始,你們心理學不是有個什麽,脫敏療法嘛。“陸衍川笑眯眯又趁他不注意奪過他手裏的電腦,點開一部他兩年前的電影。

喻知被這人莫名其妙又說不上有什麽毛病的邏輯驚呆,乖乖跟他一起看起了電影。

于是等時健打完工作電話回來就看到這樣一幕——

他家大明星和一個長得很好看的學生模樣的弟弟縮在別人休息區的沙發上看無聲電影,身上還蓋着那個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愛心小熊毛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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