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二十二歲的生日
二十二歲的生日
喻知二十二歲的生日當天,首先收到了爸媽的祝福。
因為隔着時差,喻母體貼地在英國時間的零點給自己兒子留了言。喻母在醫院工作,喻父又是大學教授,平時都起得很早,許是怕打擾到喻知休息,每人就留了句語音。
喻知把導師要求的這周第五篇文獻看到一半,隔壁房間的韓國學生還在放着歌鬼哭狼嚎,不知道迎來了他本學期的第幾次失戀。
喻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點開聽語音,一個讓喻知好好吃飯,新的一歲要身體健康,還問他今天打算怎麽過,另一個讓他別給自己太大壓力,最後才說到點子上,問喻知能不能用學校數據庫幫他找本物理學原著的電子書。
喻知心說還別太大壓力呢,你一教授大清早都在求學了。眨了眨因為熬夜變得幹澀的眼睛,退出閱讀界面給喻父找書。
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給他吓一激靈,隔壁的歌聲也停了,似乎也被吓了一跳。
喻知一開門,門外一張俊臉眼含笑意地看着他。
喻知驚訝道:“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陸衍川回國了一趟,到公司開過會,被陳棠塞了快十個劇本,并下令今年下半年必須接一個,威脅他不接就賠錢解約,十倍的那種。
陸衍川快被劇本砸暈,跟時健一起走出公司大門的時候還在苦笑:“你棠姐打算放棄我了,你另謀他就吧!”
時健笑了,說:“真放棄你了還給你找了那麽多本子呢,放心,棠姐放棄你市場都不會放棄的!幾個月後你又是娛樂圈一顆最有潛力的紫微星!”
“……你又在論壇上看什麽亂七八糟的了”,陸衍川一臉怨氣:“什麽時候不能開會,非這時候把我叫回來,飛機趕不上了怎麽辦。”
時健目瞪口呆:“合着你是個戀愛腦呢!小學神給你灌了什麽迷魂湯!”
陸衍川想到喻知就不自覺帶着笑:“學神版迷魂湯,喝了能長腦子的那種。”
陸衍川風塵仆仆,淩亂的頭發顯現出剛趕來的急迫,卻一絲狼狽沒有:“中午的飛機,沒想到機場那麽多人,好不容易擠出來,剛坐上火車,司機師傅說他要罷工了麻煩下車等下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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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衍川都無語了,怕趕不上時間,幹脆直接高價打車過來的。
喻知想樂,最後忍住了:“車費太貴了,我給不起。”
陸衍川把人抱着就進了房間裏,在他臉頰上狠狠親了一口,說:“今天你生日,車費就不讓你出,生日快樂乖乖。”
喻知羞得臉紅,自從上次陸衍川聽到他和他媽打電話,他媽這麽叫他後,陸衍川就學上了,也時不時這樣叫他。
“這是我家那邊叫小朋友的,多大人了你還那麽叫。”
“你媽媽不也這樣叫你,你在我這裏不本來就算小朋友。”陸衍川揉揉他的臉,隔壁又響起肝腸寸斷的聲音。
陸衍川迷惑:“他在嚎什麽?”
喻知:“他在唱歌,可能是失戀了,心情好的時候一般會聲調向上嚎,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是向下的。問題不大,他每周都失戀,一般唱到十二點半就停了,也只在周末嚎。”
陸衍川轉過頭盯着牆聽了一會,大度地說:“……那還挺有道德…算了,我們熱戀的就別打擊失戀的,讓他唱吧。”
他把手上的行李放下,又雙手捧着喻知的臉左看看又看看。
“怎麽?”
“好久沒見了,好好看看。”
喻知眨了眨眼,睡意被陸衍川掃去一大半:“你不是才走了三天嗎。”
陸衍川覺得他無情:“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我們這都隔了九秋了!”
喻知抿抿嘴,看向別處:“那還挺長的。”
陸衍川随着喻知的眼神看去,電腦上密密麻麻的英文,他依稀辨認得出幾個專業詞彙。
“這不是心理學的文章吧,你看光學傳感幹嘛?”陸衍川問他。
喻知才把陸衍川的手從自己臉上拿下來,握住,又牽着對方在電腦前給他看。
“你還知道這個呢?”喻知有些驚訝。
“大學的時候偶爾會興趣來了翻一下書,所以你看這個幹嘛,你們學院教授靈機一動要準備研究心理物理學了?總不是你要拿來當睡前讀物吧。”
“不是”,喻知把手機拿給他看,“我爸讓我給他找書。”
陸衍川樂了:“咱爸真是熱愛學習,你家有什麽學習基因吧。”
喻知不想理他,看到陸衍川眼底的青黑,讓人快回去睡覺。
“你就趕我走?”陸衍川有點說不出的委屈,他往床邊一坐,雙手抱臂說:“今晚我在這睡。”
洗漱完畢已經接近一點,喻知的床小,兩個人又都不矮,蜷縮地擠在一起。
四月末的天氣,只要不下雨都算不上冷,喻知面對着雪白的牆壁,明明困得不行還是睡不着。
背後附上一個溫暖的胸膛,陸衍川一把抱住喻知,在人脖頸處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幾天胃沒不舒服吧。”陸衍川把手伸到喻知的肚子下方一點捂着。
喻知轉過來正對着陸衍川,眼睛在黑暗裏亮亮的:“沒有。”
上周和陸衍川出去吃飯,喻知吃着吃着突然就反胃了,廚房慌得和後廚确認了每種食材是否幹淨,陸衍川緊張了很久,盯着喻知喝了兩杯熱水,對方才算是好了很多。
“跟你說了就是消化不良,沒什麽事。”
陸衍川揉揉喻知的胃:“你才吃多少就消化不良,我看你是在圖書館坐久了,食物無從消化。”
喻知不依:“誰說的,科學研究表明,學習消耗的能量相當于跑八百米。”
“那你明天別學了,我們去跑八百吧。”
喻知被這個邏輯繞得無語:“明天我生日,我不跑。”
說完他立馬閉上眼,生怕陸衍川再讓他每天跑八百,睡了。
直至聽見對方平穩的呼吸,陸衍川在喻知額頭輕輕印上一吻,頭抵着頭,又把人摟緊了一些,也沉沉地睡去。
喻知連着一周都在高強度學習,好不容易挨到周末想睡個懶覺,夢裏還在給被試做實驗,做着做着儀器壞了,腦電帽還蓋在被試腦袋上。
轉眼被試變成妖怪開始追着喻知跑,喻知死命逃掉進河裏,河裏的神仙把他救了起來,問他要銅壺還是銀壺,喻知定睛一看,嚯,陸衍川長發披肩像個美女,渾身散發着金光。
早上九點準時被敲門聲吵醒。
他在夢裏被追了一路,感覺全身上下像被打了,不太想動,翻了個身,身後的人又貼了上來從背後抱住他。
放在床頭的手機響了起來,陸衍川挨得近,沒看清楚就接通:“喂?哪位?”
因為敲門不應,以為喻知去了圖書館于是打電話給自家發小的陳落聽見電話那頭明顯不對的聲音:“……”
陸衍川聽電話那頭的人沒反應,看了一眼手機,嘀嘀咕咕說:“奧斯卡最佳編劇……誰啊?”
喻知猛地從床上坐起來,追趕的妖怪變成陳落猙獰的臉,他一把推開懵逼的陸衍川,跌跌撞撞跑去開門。
陳落站在門口,一只手舉着手機放在耳邊,另一只手還停在門上,臉上表情精彩紛呈,嘴角抽搐着說:“……誰接的電話?”
“啊西八呀——”隔壁頂着一顆淩亂的頭探了出來,罵完一句又把門“啪“一聲關了。
喻知:“……”
陳落:“……我記得你的鄰居上次還請我吃炒年糕,脾氣很好來着?”
喻知揉了揉眉心,說:“他失戀了。”
陳落一聽,一跳八丈高:“你還好意思,剛剛誰接的電話!?”
一小時後,陸衍川租的小別墅裏。
“我這不是怕你一個人待着可憐嗎?”陳落呆坐在一樓沙發上,眼裏還是不可置信,他這麽純情的一個發小,什麽都不懂的發小,怎麽談個戀愛進展那麽快!
不行。
陳落趁陸衍川在廚房燒水泡茶,把喻知拉到一邊問:“他沒強迫你吧?”
喻知頭都大了:“他強迫我幹嘛?我都跟你說了第八遍了真沒做什麽。”
陳落一臉的不相信:“怎麽可能!”
他指了指陸衍川,又指了指喻知:“他,出事前最被期待的新生代演員,家裏還那麽有錢,你,一個小小的大學生。”
喻知心說倒也不必說得差這麽大吧,好歹他的學校也是全世界數一數二的。
“他,身處娛樂圈,身邊能接觸多少花紅柳綠,你,一個小小的大學生。”
喻知:“……”
陳落撸了把袖子:“作為演員他沒得說,但作為我最好朋友的對象,我必定要好好考察一下他一番,所以不管等會我做什麽你都不準說話!”
“我去做飯,你們想玩會游戲嗎?”陸衍川笑着把幾張游戲卡遞給陳落。
陳落假裝不太在意瞥了一眼,看到他想買了很久都斷貨的游戲卡,眼睛都放大了,連說了十句謝謝,抄起手柄就對着電視機進入游戲。
喻知挪到他身邊:“你不是要考察嗎?”
陳落眼睛跟着人物在神廟裏穿梭:“等會等會。小知你看這個怪物,我跟你說過的,神廟和森林裏都會出現,特別難纏。”
喻知看了一眼,和昨晚夢裏那個追着他跑的妖怪有幾分相似,他有點無語,跑去廚房看陸衍川。
陸衍川在擇菜,中午打算弄個麻辣香鍋,看見喻知在門口探頭:“怎麽了,你不喜歡玩游戲?”
喻知走到他跟前,拿起旁邊的芹菜:“不愛玩,我是不是很沒意思。”
陸衍川笑了:“你還沒意思呢,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心想這小孩可真有趣,很讓人有探求的欲望。”
“探求什麽?”
他說着說着靠近喻知,手上還繼續在擇菜,突然轉過頭就往人嘴上親了一口:“這個。”
那一天的後半段,他們三人吃了頓陸衍川掌勺的午餐,喻知很久沒有吃那麽多,陸衍川又做得特別合他胃口。
陳落在心滿意足被送了三張最新的游戲卡後,大言不慚地和陸衍川碰杯,說有人能照顧喻知真是太好了,下次也想吃這麽香的麻辣香鍋。
喻知震驚他的變臉速度之快,并且被迫加入了他們的游戲行列。
三支蠟燭在早已定制好的生日蛋糕上熠熠生輝,喻知不解問道:“為什麽是三支?”
陸衍川坐在他身邊環抱着他,說:“一支是家人的陪伴,一支是朋友的祝福,剩下的是我在這裏。你每一天都要擁有最多的愛。”
三年轉瞬即逝,喻知在大家的祝福中戴着生日帽,被推到餐廳的正中座位上許願。
蛋糕做得很精致,足足做了三層,每一層都有淺藍色奶油的鑲花,最上一層正中央坐着一個小熊,小熊周圍插上了形狀不一的蠟燭。
“實在是太匆忙了,最後才想起來沒買蠟燭,從廚房找了幾支之前給客人慶祝的,是不是有點奇怪?”周啓明說着,撓了撓頭。
喻知搖搖頭:“沒關系,很漂亮,也很驚喜,你們怎麽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周啓明指指導演:“不是參加節目之前做了背景調查嗎,節目組有記下來,下午才臨時告訴我們。”
喻知盯着閃着火光的心形蠟燭愣神,旁邊是幾個笑臉狀的蠟燭,是上次一個小朋友過生日買的。因為大小不一,色調也差得很遠,看起來有些滑稽。
他的想象力在此刻突然卡殼。
于是他在這樣的遺憾中合上雙手許願,祈禱有人能告知他,二十五歲的喻知是否也能擁有他曾丢失的蠟燭。
“小喻,許了什麽願?”
“哎呀你真是的,許的願說出來就不靈了,小喻你可千萬別說出來啊。”
喻知閉着眼睛聽幾個老人家嬉笑打鬧,嘴角不自覺上揚了幾分,睜眼的一瞬間,他對上一雙漆黑的眸子。
“嗯,說出來就不靈了。”在燭火中,陸衍川看到他泛紅的眼眶,好像早上抱回來的小三花,受了什麽委屈一般正盯着他,渴求他的擁抱和撫摸。他感到嗓子有些發幹,悸動的心再也無法平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