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初雪

初雪

“隊裏接的廣告。”經理在他身邊停下：“所有人都要去。”

宋澤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手指依舊流利地操作着，并沒有停下。

“我們下午準備拍個視頻發你微博上，太久沒出現，粉絲都有怨言了。”經理拉開椅子，在他身邊坐下：“可以嗎？”

宋澤并沒有所謂：“随意，別超過十分鐘。”目前他在各平臺的社交賬號都是由俱樂部掌握的，否則以他的性格，也不會在禁賽事件一出後就在各平臺上發布道歉聲明，也是幸虧如此，不然到時候輿論恐怕會完全控不住。

“明天我和隊醫陪你去看醫生？”看來他心情不算差，于是經理又問。

“報告我都發隊醫了。”

聽到他的回答，經理點點頭，并不繼續表示什麽。恰好游戲在這一刻取得漂亮的勝利，宋澤手離開鍵盤，終于摘下耳機直接道：“不需要。”

“打擾到你訓練了？”連哥看了眼屏幕成績：“現在的訓練負荷怎麽樣？”

“是，合适。”宋澤快速答完兩個問題，在等待中看向他，好像在問他‘還有什麽話要說’。經理笑，說不打擾他了，轉身去了別的隊員那裏聊天。

拍完廣告後，教練提議隊內聚餐放松下。他們隊裏現在除了宋澤這個熙城本地人之外，有兩位都來自中部某電競大省，剩餘一個韓國外援，一個來自低存在感但很能吃辣省份的人。他們口味相投，一拍即合，飯桌上都聊得很起勁，宋澤吃不慣辣，全程專注甜口，更不常說話，很多時候只是靜靜聽着。

“宋澤，明星賽一起去嗎？”中途隊友聊到賽事上，詢問他。

綜合傳奇的經歷、亮眼的外貌還有……性格的原因，他的人氣在選手裏很高，一度一騎絕塵，再加上事跡也多次出圈，甚至很長一段時間，粉explorer都是時尚單品。往年的明星賽自然都有他，但現在宋澤正禁賽中，當然沒有上場機會。

不過只是随隊前去還是可以的，但因為要治療，他如今每天的治療時間本就有限，宋澤不想耽誤，搖頭：“我訓練。”

二隊還有青訓都還在基地裏，他可以跟他們一起。

早都料到是這樣的結果，隊友也只是随口一問，得到回答後就各自繼續聊起來。倒是教練問他：“你現在沒和父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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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澤沒答，只露出疑惑臉，教練便順口答：“我聽連哥說你爸媽都好久沒送你來基地了。”

連哥是他們經理，現在正和隊員們談心，宋澤看了他一眼，颔首：“嗯。”

“是交女朋友了？”教練也是今年才來隊裏，關于宋澤的一切知道的并不多，有猜測，更多是關心問他。

宋澤搖頭：“獨居。”他大概早就應該獨居了。

“好嘛，你一個人也注意安全。”隊友在喊教練了，他不得不快速結束和宋澤的對話，轉頭去和他們聊天。

宋澤沒有再動桌上的食物，借口說臨時有事，要先離開。反正今天也不用再訓練，隊裏自然沒有再留他，他走了幾步便覺得不太舒服，去衛生間将方才吃的東西吐了個幹淨，還沒走出隔間時，聽到外面有打火機響起。

“你問他幹嗎？”隊友的聲音：“人家明顯不太想搭理你。”

“我想問？”另一個隊友不耐煩地吸煙：“連哥讓我們別排擠他我才問的。”

“噗。”人忍不住笑：“護崽子似的。”

“還有錢可賺啊，他今年合同快到了，連哥得想辦法給他留下，你知不知道直播那邊給他什麽價位？”

“直播？直播給觀衆看垃圾操作還是打拳？出來吃飯也要先走掃興，看不起誰？”

“他去不成全明星，心情不好呗。”煙味無聲無息，很快飄散過來：“畢竟以前衆星捧月的。其實他今年打成這個鬼樣，真開投票也不一定投得進他。”

“抽完沒？回去繼續了。”

“馬上，半根。”隊友含糊不清地答。

他們離開後，一切又安靜下來。直到好久之後，隔間裏電話響起，寂靜才被打破，那頭傳來連哥的問話：“怎麽先走了？剛顧着跟他們說話，都沒注意到你。”

他的确不是八面玲珑的人，可也不是傻子，會完全感受不到。宋澤說：“去約會。”

那頭沉默了，宋澤忍着腹部的疼痛，語氣如常，說：“挂了。”

他回到月明園裏，胃疼已經緩解很多，宋澤拉開窗簾，站在那扇窗前。

家裏很溫暖，寒風只好順着流動的地方進來，毫不遲疑地打到他臉上。他不喜歡這樣陰霾的天氣，很難受。

将傘還回去後，那個人只來過這邊一次，後來直到現在都沒有再出現過。另外一把傘被他放到從前海報存在的位置，取而代之。

熙城會下雪，但不太大，今天應該是第一場。輕輕灑灑飄在半空裏，白毛毛細微到要看不見。宋澤伸手要嘗試去觸碰，一片也接不到。

他不能再靠近，那樣不正确，會打擾到Venus，就像雪在手裏會融化，即便他的手本身就已經很冷了。而他也不能再窺探，因為窺探別人的幸福生活會讓他自己難受。最佳答案大概是停在原地，等到對方越來越遠，看不見後他再随意選一個方向走。

治療也是有效果的，可每當他的手重新回到鍵盤上，精神全部集中在對局裏時，一切又在毫不保留地告訴他，有些操作他再也打不出來，他拼命也不可能回到17歲，也不可能再得到兩只健康無疾病的手，力不從心是個很好的形容詞。

他想，也許他也不可能碰到那個獎杯了，不能指定Venus女神的皮膚了。

他想，一切已經快結束了。

但是下一刻，提示聲響起，他的思緒被抽回。宋澤不解地下樓，在看到門前的監控時睜大了眼睛。

Venus站在他家門前，等待着房屋主人的歡迎。

他擡起手，不敢相信所見，然而手已經下意識将門打開，然後認清這是真的。

江行起切切實實站在他面前，咖色的長風衣明明簡約而內斂，但還是擋不住英氣照人。飄搖小雪是後景……或者說在他身邊所有景物都要被淡去。

宋澤本能就在緊張，隐藏的欣喜也在悅動，直到看見對方略顯審視的神情，他也才不自覺斂去所有情緒，逐漸嚴肅起來。

“我想和你聊聊。”

聽到話後，宋澤好像把問號寫在了臉上。

于是一把傘遞到他面前，他說：“比如你為什麽會換掉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