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拾壹）
飲水（拾壹）
一個又一個的巧合在短時間內飛席疊加而來，令鐘意水心裏炸出了一個又一個的粉紅色泡沫。
當她認為她和談肆之間的巧合緣分已經足夠多時，談肆似乎又會告訴她一個更意外的巧合。
她天真且淺薄的認為，這是她和談肆之間命定的緣分。
畢竟就連上天仿佛都在說——
瞧，你們讀同一年級呢。
鐘意水告訴談肆她一般習慣周三去超市采買，因為周三超市會員會有折扣而且雙倍積分，雖然鐘意水覺得像談肆這種“少爺”是不會care哪天超市打折、積分又能在年底兌換什麽的。
但兩個人還像是心照不宣的約定好了周三一起去超市，即使誰也沒有再次提出确認。
自此，鐘意水走在去學校上課的路上，心底都會在想，會在學校裏遇見談肆嗎？她懷着這樣的心态走到教室，開始當日的課程。
很多人戲稱“整個曼哈頓都是NYU的校園”，可是這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土地，鐘意水卻從未見過談肆。
在階梯教室裏，鐘意水收到了任沂發來的微信，是一張深夜電視臺門口的照片，電視臺門口聚集着許多穿黑色長羽絨服的女生，她們手裏拿着應援手幅和專輯，用各種不同顏色的塑料椅子和攝影設備占好位置，天色很黑很深，惟有街邊的路燈和電視臺門口微弱的光。
鐘意水在心裏算了一下時差，又不放心的從手機裏再次确認了一次，随後她問任沂：【你那兒現在是淩晨三點半沒錯吧？！】
任沂：【沒錯！但是水水你知道嗎，我一點也不困！太興奮了！我覺得我可以連續四十八小時不睡覺！】
鐘意水不知道也不理解，她說：【你別凍着就好。】
淩晨的氣溫格外低，冷風像刀片似的刮在頭上。
鐘意水打心底佩服任沂，為了見一個不認識她的人，要在冷風裏吹這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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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沂：【水水，我跟你講，我今天收到了晏析親手給我的逆應援！！簡直像夢一樣，他就站在我面前，面帶笑意，把手提袋親手遞給我！】
鐘意水：【恭喜你追星成功，他只送給了你？！那确實很夢幻！】
任沂：【水水，你這夢做的也太大了。是他們組合送給粉絲的逆應援，組合幾個人都在發，剛好我的是晏析遞給我的！這簡直就像是命中注定！】
任沂顯然陷入極度興奮，對鐘意水說個不停：【他們還貼心的準備了暖寶寶！怕我們在冷風裏凍感冒，他們也太愛粉絲們了吧！】
鐘意水還是不太理解任沂追星的快樂，她還是覺得保暖別感冒比較重要。她在微信上叮囑任沂多穿點，別為了美美的見愛豆反而把自己身體搞壞，那就得不償失了。
任沂給鐘意水發了照片，讓鐘意水看看她今天穿了多少，她穿的美觀又不失溫度，而且雖然是淩晨，但溫度沒有鐘意水想象的這麽低。
和任沂結束聊天後，鐘意水繼續寫paper，她學習的時候很專注，不會分心，在今天的to do list完成後，鐘意水看了一眼手機。
談肆給她發了消息。
而且令鐘意水意外的是，消息并不是提前發的，是就在她打開微信的那一瞬間。
恍惚間，閱讀文獻和寫作帶來的疲憊感瞬間消失，鐘意水在她小小的公寓裏，觸碰到了深夜的确幸。
她點開消息，談肆發來的是一張照片。
是一杯奶茶。
鐘意水愣了一下，這很明顯是國內的奶茶。
談肆他是回國了嗎？所以他忘記他們要去超市的約定了嗎？
可是如果和她的約定如此不值一提，那為什麽談肆現在還要發照片給她呢？
鐘意水想問的話還沒有說出口，談肆接着說：【阿水，好巧，這家奶茶上印有你的名字。】
鐘意水在江塢出生，後來秋穎和韓肅在一座浪漫的濱海城市青島相愛，也漸漸的把生意的重心轉移到了青島，鐘意水也随着他們在青島長大。
談肆給她發的這家奶茶，是從小到大鐘意水見過很多次、也喝過很多次的奶茶。
鐘意水的朋友們習慣叫她“水水”或者“意水”，沒有人叫她“阿水”，除了談肆。
所以這也是鐘意水這麽大以來，第一次有人跟她講：好巧啊，奶茶上有你的名字。
這是不是說明，談肆也覺得他們之間有很多巧合呢？
鐘意水似乎總是要給他和談肆之間的分淺緣悭找到出口，她把談肆給她發來的照片在手機屏幕上默默放大，在心裏想了又想。
她想說的話一次又一次的謹慎斟酌着腹稿，鐘意水一字一句的在微信上敲下：【你回國了嗎？】
談肆發了一張從高處俯瞰無邊海域的照片，【嗯。】
談肆發的奶茶一整個省份都開有多家店鋪，但這片海不同，即使從高處俯瞰，鐘意水也很熟悉，那是她長大的海邊。
鐘意水：【你在青島？】
鐘意水按耐下心中隐隐的激動，她忘記了幾分鐘前還在為談肆星期三去超市失約而難過。眼下一個又一個的巧合接踵而至，全國那麽多濱海城市，偏偏談肆來到了她從小長大的地方。
後來鐘意水得知原來談肆回國是因為和朋友在青島的投資要進一步推進，需要本人到場。談肆說的極為真誠纖悉，真誠到鐘意水都在想，談肆和她是不是有些過于交淺言深了？
鐘意水沒有告訴談肆她在青島長大，心底萬千思緒道不清楚，她更想當面告訴他。
*
坐落在青島海濱的一座五星酒店。
總統套房內。
陳晉大搖大擺的走進來，敲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安暢國際董事長的女兒，你可別說看不出人家小姑娘什麽心思。”
談肆随手把手機倒扣，聳聳肩：“怎麽回國了還愛多管閑事。”
陳晉知道談肆的性格，剛巧他看見了茶幾上放的奶茶，頗為意外：“你什麽時候還喝上奶茶了？”
談肆起身随手把奶茶拿開，以使奶茶不出現在陳晉的視線裏，“看着有趣就買了。”
陳晉更覺得奇怪了：“奶茶有什麽有趣的？”
談肆只是笑笑。
陳晉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倒是有些欲言又止的繼續說：“最近小舒有沒有……”
談肆果斷：“沒有。”
陳晉的母親和韓林舒的母親是親姐妹，陳晉和談肆的關系極好，談肆時常去陳晉家，韓林舒就在那兒對談肆一見鐘情，過後時常纏着陳晉向他打聽談肆的信息。
陳晉聽後舒了一口氣：“沒有就好，從小家裏把她慣壞了，你別介意。”
陳晉知道自己的妹妹走不進談肆的心裏，又或者說，談肆這樣的人，壓根兒是沒有心的。
*
鐘意水得知談肆回國後，心中已經默認談肆這次不會和她一起去超市了。
但她去超市的計劃沒有改變。
她拿好自己的購物袋，這樣結賬的時候就不用再多支付一個袋子的錢。
紐約今年的溫度格外低，這也是她為什麽擔心任沂被凍到。
鐘意水想的是，今年紐約天氣回溫這麽晚，那別的地方應該也很冷吧。
就在鐘意水走在街上不久，天空飄起了雪花。
雪花斜斜點點的落在樹枝上，落在地上，落在鐘意水的外套上。
還有些雪花摩挲着落在鐘意水的裸露在外的脖子上，接觸到體溫的那一瞬即刻漾成一滴水珠，無聲無息的沒入她的身體裏。
天空很暗沉，不像中午，更偏像是即将黃昏。
漫天風沙雪粒的曼哈頓，鐘意水後悔自己為什麽沒有帶把傘。
鐘意水是從小在北方長大的孩子，每年都要下那麽幾場雪，雪看多了也就不稀奇了，反而會覺得交通不便，下雪天出門就打傘。
今天這場雪是意外降臨。
天氣預報沒有提前預兆。
鐘意水低着頭，在腦海裏想了一下冰箱裏還有什麽，如果現在不去超市，家裏的東西還夠不夠她吃。
但今天不去明天也要去，可化雪的路更難走。
鐘意水只好用手攏了攏衣領，确保脖子能暖和一點，便只顧埋頭向前。
驀的，她的額頭撞到了什麽，有點痛，又因為在冷風裏走了太久，痛覺有些麻木。
鐘意水遲鈍的擡頭，一張五官精致的臉浮現在她的視線裏。
雪依舊密密地下着。
落在談肆的衣領，落在他長長的睫毛，落在他的發梢。
談肆的肌膚很白，在寒冷的雪天裏他的皮膚幾近透明。
鐘意水看的有些愣神。
倒是談肆，嘴角含着挪揄的笑：“撞傻了？”
說罷，他擡起手，右手輕輕觸碰鐘意水的額間。
他的手帶着不同于雪花落下的冰涼，談肆的指尖溫熱，鐘意水下意識的一顫。
她不敢和他對視，她慌張的想要躲開。
心跳如擂鼓，伴随着雪花的落下砰砰。
鐘意水在雪中眨眨眼，嗓音都變得有些發幹發澀：“談肆……你怎麽會在這裏？”
談肆的眼睛在雪天裏仍舊亮閃的無與倫比，他的嗓音低醇似冽的落在鐘意水的耳朵裏：“阿水，難道你忘記了？我們不是約好的嗎？”
鐘意水不會忘記的，她嗓子緊緊的：“可……可你……”
可你不是回國了嗎？
鐘意水沒想到談肆即使回國後還會把他們那不算什麽約定的約定放在心上。
鐘意水更加沒想到——
一天一地，漫天蔽野，他蹚風冒雪而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