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血案
血案
黛西躲進李仲言的懷裏,像一只吓壞了的兔子,瑟瑟發抖。
“外面的人是…是…誰?”李仲言結結巴巴地問,随着砸門聲越來越密,他的心跟着突突突地猛烈跳動,不安和恐懼席卷而來,方才的濃情蜜意一下子就被沖散得無影無蹤。
“我…我…”黛西捂住臉,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
赫藺淵聽聲音已經辨認出門口這人就是迪戈,只是不曉得李仲言懷裏的黛西跟他有什麽過結。原來迪戈怒氣沖沖地來到尼斯莊園,并不是要對他窮追不舍,而是因為另有其人。他想這個女人多半是他的情人。
房門被沖撞的搖搖欲墜,外面的人随時可能破門而入,李伯急得來回踱步,嘴裏念念叨叨“這下可該怎麽辦啊”,李仲言臉色慘白,黛西在不停地抽泣,只有赫藺淵和李羨瑜還算淡定。
李羨瑜找出獵/槍,遞給赫藺淵,“你會?”
赫藺淵點點頭。
李羨瑜說:“那你來。”
赫藺淵接過槍,熟稔地上膛,端着槍對準門口。
李羨瑜對身後三人說:“好啦,不會有事,你們先到房間裏避一避。”
話音剛落,三人還來不及轉身,房間門就被撞破了,一個滿臉怒容、全身狼狽不堪、臉上和衣服上都沾着血的男人出現在門口。
迪戈沒想到房間裏不僅有黛西,還有那個被自己綁票又逃走的外國男人,以及一個黑洞洞瞄着自己的槍眼。
“把槍放下。”赫藺淵冷冷地命令。
迪戈扯了扯嘴角,死死盯了黛西一會兒,直到赫藺淵第二次說“把槍放下”,他才舉起手,慢吞吞地把槍放在地上。
盛滿怒意的眼神仍然不依不饒地逼視黛西和她身邊的年輕男人,他們穿着情侶款的睡衣,衣衫不整,他們之前幹過什麽好事不難猜測,因此迪戈眼裏的怒火也愈燒愈旺,“黛西,我他媽在外面辛辛苦苦籌錢,你卻轉頭睡在其他男人的床上!你怎麽可以背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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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戈沒有在規定時間內籌到錢,他知道按照莊園裏慣例的做法,他的妻子就要被賣到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去,而自己也免不了被追殺個半死不活,于是他頭腦一熱,決心索性回去殺出一條血路,搏得一線生機。
尼斯莊園看着堅如堡壘,實則疏漏頗多,他拿着一把槍,就這樣肆無忌憚地闖了進來,竟然一路無阻。一路追問下來,才知道妻子已經跟着一個男人跑了。
黛西驚吓過度,滿臉淚痕,使勁地搖頭:“我沒有,我沒有!”
迪戈近乎咆哮:“還說沒有?!你身邊這個小白臉是誰?”
黛西放聲大哭,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那是我等了一個禮拜,也不見你來!他們說,我要是找不到人還你欠的20萬美金,我就要被賣到妓院。”
這下在場的人都明白了故事梗概,男人在尼斯莊園賭錢欠債,女人被扣下來,一個禮拜還不上錢,女人就要被賣到犄角旮旯的地方,女人為了自保,便去賭場碰碰運氣,如果能讓那些色胚賭徒幫她還錢,她就可以脫身。
要不是迪戈突然出現,李仲言很可能就會成為大冤種。的确,20萬美金換來春宵幾度,對他而言,并不是什麽大的代價。
李仲言從小家教很嚴,一舉一動都在他父母監視下,上個月滿十八歲後,父母才對他放寬了管教。這次跟着他小叔來非洲,他鐵了心思要體驗一把朋友口中津津樂道的那件翻雲覆雨的好事,下次聚會他再也不用靠片子裏的視頻演戲了。不料這地方的女人只把他當小孩兒一樣看待,媚眼只抛給他身邊的小叔,他心裏很不平衡,好在昨晚終于找到機會單獨溜達。
小叔不在,他立馬就收獲了青睐。當黛西擺着婀娜的身姿款款朝他走來時,他心潮澎湃,熱血沸騰,沒聊上幾句,就迫不及待拉着她回房了。
黛西是個經驗豐富的女人,李仲言很快就淪陷在欲海裏,直到李伯敲響他的門,他還在和黛西難舍難分。
原以為這是一場異國豔遇,沒想到是一個騙局。他又是羞赧又是生氣,一時忘了恐懼,當即用力把黛西推了出去,像要甩掉一件不光彩的事情一樣。
黛西往前一趔趄,狠狠撞在李伯身上,李伯沒留神,被這麽一撞重心不穩,眼看就栽倒在地,好在李羨瑜眼疾手快把他扶住了。
黛西原本接近李仲言就是動機不純,意有所圖,可是被這麽一推,心頭仍不免湧上一陣寒意,幾個小時前還你侬我侬,現在棄之如敝履,男人果然都是拔屌無情的動物。
黛西指望不了李仲言,便流着淚軟言軟語懇求迪戈,“我這麽做也不過是為了活下去。” 迪戈雖然脾氣不好,時常暴怒,但平時對她的好是遠近聞名的,連他的哥們兒每次見到他們夫妻都要調侃幾句。她顫顫巍巍地朝迪戈走去,跪在他面前求他原諒自己。
迪戈是一個占有欲很強的人,自己的東西決不允許別人任意觸碰,更何況是他的女人,他當即甩了一個巴掌過去,緊緊掐住她的脖子不放。
赫藺淵看不下去,走過去給了迪戈一拳,并把他按在地上,“消停點,等警察來吧。”
迪戈看見赫藺淵的臉,怒意恨意全部湧上心頭,“要不是你他媽逃了,老子早就拿到錢了!” 他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把抓過赫藺淵的衣領,當下也要給他一拳。
赫藺淵反應敏捷,即便手上拿着槍,單手制服一個末路狂徒也仍然游刃有餘,就在他反手要提起迪戈,準備把他扔出去的時候,聽到身後:“別動,放下槍。”
原來是黛西趁着慌亂之際,把剛才迪戈放到地上的槍搶了過來。
赫藺淵恨自己心腸太軟,這對夫妻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唱起雙簧!而且他在非洲已經第二次腹背受敵!他懊惱自己實在太大意,要是被過去的老師們知道,肯定要被嘲笑幾番。
他不情不願慢吞吞地把槍放在地上。
迪戈一把奪過地上的槍,笑吟吟地站起來,“好啦,今天你終于逃不出去了。這裏将是你們所有人的墓地。”
黛西有些慌張:“老公,我們趕緊走吧,警察來了就不好辦了。”
迪戈哼了一聲,“我要把他殺掉,還要把碰過你的人統統殺掉。”
他一擡眼,剛才那幾個人已經不在這個客廳,“躲起來也沒用,先幹掉他,剩下幾個也別想逃。”
說着,他舉起槍,頂住赫藺淵的腦門,“砰砰”兩聲,·鮮血四濺,赫藺淵的臉上留着汩汩血液,但他知道,這不是他的血。
迪戈和黛西倒在血泊裏。
赫藺淵轉頭望向門口,透過血幕,他看見伊森的臉。
“赫先生,你沒事吧?還好你及時給我發了信息,我要是來晚一步,那就……”
赫藺淵不是沒有過被人用槍指着腦袋的經歷,原本打算趁迪戈開槍的時候殊死一搏,現在回頭一想覺得自己未免自視過高,萬一失手,這裏真的是他的墳墓了。
他心有餘悸,全身還在微微戰栗,伊森就像救命稻草,他一把抱住了他,“謝謝,你又救了我一命。”
伊森伏在他肩上,腼腆一笑:“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這時李羨瑜從卧房裏走出來,看到兩個男人抱在一塊兒,不禁皺了皺眉。
他幹咳了幾聲,把一塊濕毛巾遞給赫藺淵,“擦擦。”
剛才赫藺淵慢吞吞放下手槍的時候就在用眼神示意他,讓他們都進屋躲避,只留下自己在外面周旋,他還是第一次碰到自己死到臨頭還關心別人死活的人。在馬廄拉他這個陌生人一起避難,現在在客廳他又不顧自己安危,這個男人到底有什麽英雄主義情結。李羨瑜覺察到自己心裏除了有幾分感激,竟還摻雜着幾許惱火。
警笛在外面呼呼作響,不一會兒警察就把莊園圍了個水洩不通。
一番調查,取證,筆錄和口供之後,事情終于落下帷幕。
一行人路歸路,橋歸橋。
李家三個人經過混亂後決定立馬打道回府,尤其是李仲言,他受的驚吓最大,揚言下輩子也不會再來了。李羨瑜在人群裏找赫藺淵的身影,可是這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赫藺淵和伊森回到剛果金。
瑪利亞的歡樂之家,門口的霓虹燈已經在夜幕中亮起,輕快的音樂從裏面飄蕩出來,赫藺淵和伊森剛踏入店內,瑪利亞就熱情地迎了出來。
“伊森,我的好孩子,你可是好久沒來啦!”
伊森上前擁抱她:“好久不見,瑪利亞。”
瑪利亞指着赫藺淵說:“您不久前來過這裏,我沒記錯吧?”
赫藺淵點點頭,笑着說:“是的,我還記得您的紅酒燴牛肉。”
“歡迎歡迎,今天想吃什麽?”
赫藺淵明早就要啓程回新加坡,最後一晚他本想在本地最好的酒店邀請伊森吃一頓大餐,沒想到伊森說想吃瑪利亞的菜,于是他第二次來到這裏。
“赫先生,丢掉的東西都找回來了吧?”
赫藺淵說:“嗯,完璧歸趙。這次行程多虧了你,我們幹一杯。”
“幹杯。”
兩個人一口氣喝光了杯子裏的啤酒,然後相視哈哈大笑。
赫藺淵問:“接下去你有什麽打算?”
伊森聳聳肩:“老樣子,有單子就接,沒有就休息。”
“你打算一直在這裏?”
“嗯。”
伊森的父親原本是一家美國礦業公司的高管,多年前一場交通意外,父母雙亡,只剩他一個人。他不願離開這裏,因為這是離他死去的親人最近的地方。
“有一個工作機會,你願不願意考慮一下?”
赫藺淵做完這筆交易之後,心裏還在謀劃更多的交易,他需要在當地建立一個信任的網絡來開拓市場,可是非洲大陸沒有一個可以信賴的人。眼前的伊森,跟他出生入死,還救過他兩次,是最佳人選。
“我會向公司提議,在非洲建立一個聯絡處,你願意打理這裏的事情嗎?”
伊森微微一笑,頭頂吊燈投射的光影在他的眼中浮動流轉,他為赫藺淵加滿了啤酒,又舉起自己手中那一杯,只聽他說:“好的,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