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魚尾獅
魚尾獅
赫藺淵在會議結束前收到季安成兩條信息,都是催他回去吃晚飯的,季父連年夜飯都沒催過他,想必今天是有要緊的事情,所以他一開完會就往食閣趕。
秘書格外震驚,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工作狂老板在八點前走出公司大門。
不出所料,他一到食閣,就看見季父在連廊下的餐桌上和一個人把酒言歡。
赫藺淵走過去,“爸,不好意思,來晚了。”
當走近他看清另一個人的時候,他不敢置信地睜大雙眼,“瑞恩叔叔?”
“你小子不錯啊,還記得我,沒白養你。” 瑞恩得意地朝季安成看過去。
季安成白了他一眼,“你就養了兩個月,記了十幾年。”
赫藺淵十歲那年赫鈞就意外去世,失去世間唯一的親人讓小小年紀的他差點崩潰,還是瑞恩一把抱起他,帶着他上山下海,教他格鬥拳擊,才讓他從最初的沖擊中緩和過來。
瑞恩的行蹤神秘莫測,赫藺淵只有偶爾在某些節日才收到他的明信片,算是他們唯一的聯結。雖然十幾年沒見面,但赫藺淵對瑞恩的感情依然深厚。
瑞恩的外表一點也沒變化,只是皮膚曬得更黑了。他整個人高大挺拔,但卻生了一張很占便宜的娃娃臉,單從外表絕看不出來他是果斷狠厲的角色。
趙明惠端了幾個熱菜過來,她了解季安成的過去,跟瑞恩也是老相識,“淵兒,你瑞恩叔叔念叨你好久了,晚上你陪他多喝幾杯。”
赫藺淵忙把瑞恩和季安成的酒杯斟滿酒,三個人就着趙明惠的拿手菜喝了好幾瓶啤酒。他們的酒量都很好,喝下十來瓶也沒一點醉意。
今天天氣不大好,來食閣吃飯的人很少,隔壁的老板們早就收攤回家了,趙明惠上完最後一道菜也回去了,整個連廊就剩他們一桌。
瑞恩便沒有顧忌太多,掏心掏肺地講他這幾年在中東那些險遇,又拉着赫藺淵非要讓他說說過去十幾年的經歷。
赫藺淵大多時候是個悶葫蘆,而且也不大願意講自己的事情,好在季安成對赫藺淵的事情如數家珍,絮絮叨叨說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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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恩贊賞地看了季安成一眼。他沒養過兒子,但能把赫藺淵養育成這樣文武雙全,克己守禮也是蠻難得的。
“淵兒,還記得我們上一次離別前,我對你說的話嗎?”
赫鈞去世的消息是瑞恩帶給他的。
那天晚上,他像往常一樣邊寫作業邊等爸爸回家,等到淩晨兩點,前院的大門也沒有被推開。這種情況在爸爸執行特別任務的時候時常發生,他沒怎麽在意,便關了燈獨自睡覺。
第二天醒來,赫鈞仍然沒有任何消息,他隐隐有些不安。就在他出發上學前的一刻鐘,前院的大門被敲響了。
來人肯定不是爸爸,因為爸爸有鑰匙,會是誰呢?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他的心髒砰砰地狂跳。
“瑞恩叔叔?”
瑞恩胡子紮拉,神色狼狽,眼眶有些紅腫,他沉默地與赫藺淵對視,然後猛地一把抱住赫藺淵。
那一瞬間,赫藺淵似乎知道發生了什麽,他說話的聲音也失了魂,“瑞恩叔叔,我爸爸呢?”
“對不起,淵兒。”瑞恩的語氣沙啞低沉,帶着濃濃的歉意。
赫藺淵的胸口仿佛被一塊巨石擊中,猛然間震裂、破碎,一直以來,赫鈞就是他唯一的世界,而現在,這個世界坍塌了。
他小小的年紀被巨大的沖擊震懾,一下子昏了過去。
他在自己的房間醒來,瑞恩捂着臉,比剛才的模樣更加憔悴。
“淵兒,我會告訴你爸爸發生的一切。以後叔叔會一直在,你別怕。”
那次鷹獵的任務是阻止一艘由新加坡運往沙國的物資船。沙國政府因為暴行遭到國際社會的譴責,世界各國紛紛和沙國撇清關系,化學用品、武/器等也因此成為國際共識的禁運物資。
可是仍然有人抵擋不住巨額金錢的誘惑,通過各種手段偷偷把物資運往沙國,鷹獵需要阻止的便是最近的一次偷運。
原本任務進展的很順利,但沒想到在最後的關頭,鷹獵的行動忽然暴露,鷹獵成員被一群雇傭兵包圍,就在西岸碼頭,他們展開了激烈的槍/戰。
一顆子彈穿透赫鈞的右肺,赫鈞當場就沒了呼吸,而季安成也被流彈命中左腿,鷹獵行動失敗,損失慘重。
“我要為爸爸報仇。”赫藺淵嚎啕哭着,捏着小拳頭發誓。
瑞恩摸了摸赫藺淵的頭,“你還太小,叔叔會幫你報仇雪恨。”
眼淚不斷地落下來,像沒有盡頭的雨季,赫藺淵哭得面目模糊,執拗地乞求:“叔叔,求你帶上我。”
瑞恩當然不認為一個十歲的小孩子能做成什麽事情,但他被赫藺淵的堅持打動了,便開始一邊教他一些拳腳功夫,一邊調查事情的真相。
他在新加坡待了兩個月,可是有一天沙國突然宣布閉關鎖國,而西岸碼頭也早就停止運營。暴露的行動,出師不明雇的傭兵一下子都失去了調查的方向。而中東又爆出一起又一起的需要解決的麻煩事,總部讓他馬上離開新加坡,前往中東參與行動。
瑞恩把赫藺淵托付給季安成,離開的那天,他們進行了一次談話。瑞恩把他當做一個大人,告訴他現在找出真相的難點,他不得不走的原委,告訴他要堅強,“叔叔答應你,一定找出事情的真相,為你爸爸報仇。你好好跟着季叔叔學習本事,以後不僅可以替爸爸報仇,還可以參與鷹獵行動。”
瑞恩知道他一向很崇拜自己的父親,也崇拜他的職業。
小小的赫藺淵一直緊緊抱着瑞恩,生怕他走了之後,就沒有人為爸爸報仇雪恨了。
“叔叔會一直跟你保持聯系。”
這之後,赫藺淵便和季安成一家生活。
季安成受瑞恩囑托,把自己在鷹獵組織學習到的各項技能都一一教給赫藺淵,還請過去的戰友一起訓練他。
赫藺淵忍受同齡人難以承受的高強度訓練,除了上課,他的大部分時間都花在學習戰鬥技能上。在瑞恩的暗中打點下,赫藺淵還獲得了去大洋彼岸海軍陸戰隊特訓的機會。
特訓時間是兩年,也正是他要上大學的時候。赫藺淵對文憑和學歷沒有追求,但還是聽從瑞恩的安排在訓練基地不遠處的一間不起眼的社區大學上完四年的課程。
這間社區大學名聲低調,不為大衆熟悉,普通人光看學校名字很容易就認為它是野雞學校。事實上,它的招生門檻是隐形的,這裏上學的幾乎都是那些智力和體力兼優的特種兵和軍官。
赫藺淵這才後知後覺到瑞恩叔叔的神通廣大。季安成在某次酒醉後不經意透露,瑞恩的繼父是部隊的高層,電話直通總統辦公室的那種級別。
赫藺淵暗暗咋舌,二代竟然也那麽拼。
進入維克托是赫藺淵有意圖的行為。
瑞恩接到線人的消息,李家手裏握着當年西岸碼頭的秘密錄影,裏面的內容可能跟當年的行動有關。季安成把消息傳遞給赫藺淵,赫藺淵便決心從維克托入手,接近權力中心,把事情的真相連根拔起。
為父報仇,是他二十幾載人生的使命。
“最近沙國頻頻向國際媒體放風,要打開國門。我猜如果李家跟沙國有關系,一定馬上也有動靜。” 瑞恩沉思道。
“嗯,我在時刻關注李家人的行動。”
“聽說你小子不到一年就變成李家大少爺的左膀右臂,能力不錯。” 瑞恩贊許地說。
赫藺淵謙虛道:“只是運氣好而已。”
“沒想到阿羨竟然是李家小兒子。”季安成看了赫藺淵一眼,感慨道。
“嗯,我也挺意外,新加坡真小。”赫藺淵輕描淡寫地說,仿佛對方只是一個普通的朋友。
說到李家人,瑞恩想起一件舊事,“當年離開新加坡之前,我曾偷偷潛入李家的大宅,想去裏面找找線索。沒想到在他們家地下室門口看見了一個怎麽也想不到東西。”
“是什麽?”季安成迫不及待問出口。
“一尊魚尾獅。”
“魚尾獅?” 兩個人都驚訝地說。
“嗯,一尊魚尾獅,就跟魚尾獅公園那個地标一模一樣,不過體型很小,可以說是地标的mini版本。”
“我跟你們一樣好奇,為什麽偏僻的地下室會放着一尊魚尾獅,我猜大概率是地下室大門的某個開關就在魚尾獅身上。”
“後來呢?”
“自從西岸碼頭的行動失敗之後,我在新加坡的行動連連受挫。本來我打算好好研究一下魚尾獅身上的機關,可是沒多久整個大宅就拉起了警報聲,我沒想到自己的行蹤這麽快又暴露了,就迅速撤離。後來,我再一次潛入李宅,那個魚尾獅徹底消失了,而地下室的大門怎麽也撬不開。”
“李家肯定有鬼。”季安成篤定地說。
瑞恩朝赫藺淵看去,“好好利用李家的關系網,深入李宅去看一看。”
話音剛落,赫藺淵的手機響起來,屏幕上顯示着“阿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