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夢游症

夢游症

赫藺淵離開食閣的時候已經接近十二點,這個點連吃夜宵都有些晚了,但對于李羨瑜這種夜夜笙歌的公子哥來說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剛喝了一肚子烈酒,想吃點暖胃的。”李羨瑜慵懶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過來,赫藺淵疑心自己是不是喝太多酒産生了幻覺,因為他感覺李羨瑜像是在撒嬌,而自己還很受用!

“我們在魚尾獅公園見,後面的巷子裏有一家田雞粥不錯。”

“魚尾獅?” 李羨瑜一怔。

“嗯。”

電話那頭停頓了一會兒,然後才說,“那好,一會兒見。”

赫藺淵比李羨瑜早到,他倚着欄杆點上一根煙,盯着不斷吐水的魚尾獅出神。這尊8米高的魚身獅頭石雕和它遙遙相望的金沙酒店都是獅城有名的地标。相傳14世紀一位王子前往馬六甲途徑新加坡的時候遇上一只神獸,随從告訴他這是一只獅子,便有了這座海濱城市國家與草原王者的聯結。

一個不太曲折,沒有太多隐喻的故事,赫藺淵失望地想,魚尾獅和父親的死又有什麽關聯呢。

有人輕輕碰了碰他,他轉過身,李羨瑜正歪着頭問他:“看什麽,那麽出神?”

赫藺淵滅了煙,指了指魚尾獅。

“一個游客打卡擺拍地,我以為本地人早就見怪不怪。”

“常看常新嘛。”

“哦,你看出什麽新意了?”

“我在慶幸當年王子的随從沒有把神獸說成是一只豬,或者一只狗,不然我們可能就是豬城,狗城,聽起來就像是罵人的。”

李羨瑜被逗笑了,“沒想到你還有幽默的一面。”

Advertisement

“走吧,你不是說餓死了?前面那條巷子的田雞粥很好吃。”

李羨瑜碰了碰他的胳膊,“你也喝酒了吧?”

“嗯。”

李羨瑜像貓一樣,弓身又湊近聞了聞,近到赫藺淵心如擂鼓,本能地往後退了幾步,“還喝得不少,跟誰喝的?”

李羨瑜管得有點多,但赫藺淵發現自己沒有被越界的不适感,“跟爸爸還有親戚。”

“哦,家庭聚會。”

“算是。”

兩個人慢吞吞地朝粥店走去,路上還有不少夜行的游客,街邊的餐飲店流露着溫暖柔和的光暈。

忽然赫藺淵的掌間傳來一股暖流,他的手被握住了,他心裏砰砰跳,李羨瑜在搞什麽鬼?怎麽大庭廣衆之下要牽自己的手?

“你怎麽心不在焉?” 李羨瑜拉着他的手躲過一輛疾馳而過的電動車。

“謝謝,可能喝了酒有點暈。”赫藺淵懊惱地說,原來是拉他躲過飛車而已,于是他立馬避嫌似地松開了對方的手。

李羨瑜眼神微微一暗,若無其事地插兜往前走。

粥店的老板是一個韻味實足的中年女人,看到兩個帥哥登時眼神亮了一下,她從店裏跑出來熱情地為赫藺淵遞上菜單,開口一腔濃郁的臺灣口音,“啊大帥哥,你終于脫單了哦。”

赫藺淵連忙擺擺手,解釋道:“老板娘,你誤會了,只是跟朋友一起過來吃個夜宵而已。”

老板娘打死也不信,“姐我可是火眼金睛,看人很準的哦。哎呀年輕人剛在一起還害羞的啦,下次你再來啊,搞不好就像隔壁桌這樣了。”

兩個人朝隔壁桌看過去,一對情侶正密不透風地挨在一起,纏綿地接吻。

李羨瑜玩味地盯着赫藺淵,赫藺淵臉頰有些發熱,尴尬地幹咳兩下, “張姐,要一鍋田雞粥,一份炸田雞和一份炒油菜。”

老板娘張姐點點頭,“第一次帶男朋友來吼,張姐給你們打折。”

赫藺淵無奈地解釋,“張姐,真不是……”

李羨瑜同時開口,“謝謝張姐。”

張姐一雙星星眼,開開心心地跑去跟後廚點菜了。

桌上有一壺茶,兩個人各懷心思地喝着。

李羨瑜在慢慢試探赫藺淵對自己的感覺,他心裏默默嘆氣,這尊木頭到底什麽時候可以凡心大亂啊,他的撩撥怎麽一點效力也沒發揮。他做任何事都胸有成竹,唯獨這件事情他自覺信心不大夠用了。

赫藺淵則很矛盾,父親的死多半和李家有關,他應該要和李羨瑜保持距離才對,即便有接觸,那也應該是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有意圖地接近,而絕非現在這樣黏黏糊糊的樣子,想離李羨瑜遠一點,又不自覺地靠近。

粥店的電視屏幕裏播放着晚間財政新聞,最新的一則重磅新聞報道,沙國将于下周正式對外開放,頓時吃飯的人群一片嘩然。

瑞恩常年游走在中東,嗅覺相當靈敏,沒想到幾個小時前的猜測現在就成真了。

赫藺淵看向李羨瑜,他正在不緊不慢地喝粥,吃相仍是一貫的優雅從容,能把路邊小店吃出高檔料理的感覺。

赫藺淵問李羨瑜:“你對這件事怎麽看?”

李羨瑜低聲說,“沙國雖然劣跡斑斑,人神共憤,但是開放後,肯定要大搞基礎設施建設,對大宗商品是利好。”

赫藺淵沉思:“不過沙國國內石油豐富,開放後石油市場恐怕要刮起腥風血雨。”

李羨瑜說:“這也未必,沙國的石油早就通過各種渠道在全球流通,開放後對石油市場的影響有限。”

赫藺淵有些不同意,“沙國腹地深厚,石油資源儲備豐厚,偷偷摸摸只能算是擰開水龍頭,開放國門就算是開閘放水,我覺得市場還是會反應激烈。”

“你說的也有道理。”

赫藺淵聰明,強悍,英俊,與此同時還有着與外表不符的薄臉皮,經不住挑逗和調戲,李羨瑜愈發覺得他有趣。

赫藺淵被他盯着怪不好意思,點了點他前面的餐碟,“不吃了?”

“嗯,吃飽了。”

“我看你沒動幾下。”

李羨瑜仍是笑着,赫藺淵不明所以,他又盛了小半碗粥遞到他面前,“喝完再走。”

“喝不動了。” 李羨瑜搖搖頭。

赫藺淵招了招手,“老板娘,買單。”

“這麽快就走了?”

“你不是吃飽了嗎?”

“可我還想再待一會兒。” 李羨瑜貪戀此刻熱氣騰騰的煙火氣,狹窄的小巷子,溫暖的燈光,有一種可以天長地久的幻覺。

赫藺淵抱臂看着他,忽然覺得李羨瑜挺孩子氣的,而李羨瑜也笑吟吟地回看着他,一點不覺得尴尬。

倒是赫藺淵頂不住他熱烈的眼神,率先敗下陣來,把目光移到街上。

老板娘一邊在收銀臺打出賬單,一邊瞧着外面的兩個年輕人,她篤定他們在眉目傳情,啧啧感嘆。

邊上的夥計納悶:“老板娘,你在看什麽。”

老板娘拍拍他的腦袋:“現在的年輕人吼,談戀愛怎麽還那麽害羞啊,明明已經淪陷在漩渦中心,還假裝不熟呢。阿東啊,放一首傑倫的龍卷風。”

夥計順着老板娘的目光看過去,靠,門口那兩個帥哥絕對有奸情。

因為李羨瑜磨磨蹭蹭的緣故,赫藺淵淩晨三點才睡,早上起床照鏡子,郝然發現眼底下一片發青。但鏡子裏的嘴角卻是上揚的,他有些不敢置信地搖了搖頭,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飛快洗漱完就去公司了。

沙國的消息讓市場忙成了一鍋粥,業務員們的嗅覺比獵狗還靈敏,他們預感到口袋裏的美鈔即将滾滾而來。

維克托的中東業務不按區域劃分,誰有資源誰去做。今天辦公室裏的電話聲更是不絕于耳,業務員們各個都眉飛色舞,興奮地跟客戶吹牛聊天談市場做交易。

傍晚,許遲興沖沖地跑到赫藺淵的辦公室,一臉志得意滿,“老大,就在剛才,我談好了一筆1000萬美元的合同。”

赫藺淵露出一個标準的職業笑臉,“幹得好,這兩天忙完,大家一起吃個飯慶祝一下。”

許遲感覺赫藺淵有些奇怪,但是顧不上多想,因為又一個客戶在打他的電話,所以他匆匆掉頭又出去忙了。

赫藺淵收起笑容,事實上眼下他一點也不關心這個日進金鬥的工作。

自從上次游艇派對他抓住機會在李正德秘書的手機上安裝了竊聽器之後,他一直在監聽對方的電話通訊。

就在剛在那通電話裏,李正德的秘書在詢問家庭醫生,老爺對一種蜂蜜是否過敏,赫藺淵敏銳地捕捉到這種蜂蜜是沙國那一帶的特産,他懷疑李正德可能要秘密拜訪沙國。當年鷹獵在西岸碼頭的行動失敗,一定跟李家脫不了關系。他要盡快查出李正德的下一步行動,以及李家大宅地下室的秘密。

他輕輕轉着手裏的鋼筆,出神地想着這幾件事情的關聯,直到砰砰的敲門聲再次切斷了他的思路。

“請進。”

這次是伊森探進腦袋,“老板,物流的事情又出問題了。”

赫藺淵捏了捏眉心,起身跟着出了辦公室。

伊森一邊向赫藺淵彙報問題,一邊領着他走向會議室,兩個人交頭接耳的樣子恰巧被路過的李羨瑜撞見,李羨瑜的心情又跟過山車似地在轉彎。他自己也沒搞明白,為什麽對那個混血的日本小子敵意那麽大,每次看見他倆在一起,他心裏頭就警鈴大作。

這時唐風眠打電話過來,約他晚上去喝酒,李羨瑜無情地拒絕了。他的心已經被赫藺淵勾去,他也要把赫藺淵的心勾過來,這才公平!

赫藺淵走進會議室,裏面坐滿了他的下屬,他們的臉上有興奮,也有焦慮,各個都滿懷期待地看着他,期待他能夠解決他們的難處。

他來維克托的目的跟這裏人的全然不一樣,但是此刻作為會議室裏職級最高的人,他不得不暫時抛下自己的十字架,為面前這群人的生計,為李家的事業出謀劃策。

一種荒謬感油然而生。

沙國開放,不僅大宗商品市場反應激烈,連帶着國際貨運價格也水漲船高。維克托有自己的貨船,也有租賃的船只。現在自家的運力滿了,外面的物流市場也一下子供不應求,今天他們談來的生意已經找不到運力承接。如果不能盡快解決運力問題,談好的生意就付之東流。

赫藺淵問:“物流部有沒有給其它解決方案?”

一個人神色憤憤:“沒有,運力都滿了。其他大區的人太過分了,他們生意還沒談好,就拿着客戶的虛假意向把運力提前鎖定了,我們都是有了正規明确的意向函,才開始跟物流部排期。

赫藺淵:“物流部接受這種虛假意向?”

“物流部的人反饋其他大區的意向确認函沒有問題。”

有人接道:“他們都是用客情套的其他客戶的确認函,等事情談妥後面再換掉客戶的名單。”

“還有兄弟部門拿運力做文章想要撬我們的客戶,老大,運力問題不能緩解的話,我們的客戶都要被挖走了!”

赫藺淵斂了斂神色,開口說道:“物流的事情我會解決,大家全力沖刺業績。”

會議室裏的焦慮一下子緩和下來。

“老大,多虧有你。”

“老大,你就是我們最堅強的後盾。”

……

赫藺淵第二次來Day and Night酒吧,裏面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好在他特意讓許遲幫忙預訂了角落的位置,這裏被綠植環繞,像一個私密的綠洲。

昏黃的燈光從天花板傾瀉而下,樹葉的光斑投射在李羨瑜的脖子上,漂亮的倒影像流動的紋身随着他動作起起伏伏。

赫藺淵看他一刻不停地對付着面前一盤粗薯條,笑着說:“我知道這裏的生蚝很受歡迎,沒想到你鐘愛的是薯條。”

李羨瑜伸出紅色的舌尖,舔了舔沾了番茄醬的手指,含糊不清地問:“你常來?”

赫藺淵咽了咽喉嚨,他覺得有些渴,“第二次。這家店很難訂,都是托朋友訂到的。”

李羨瑜接下去又吞了一塊海鮮披薩,他仿佛真的很餓,每次吃完連手指都要添個幹淨。他不輕不重地吮着手指,眼睛卻又是瞧着赫藺淵的,明明是一頓簡餐,赫藺淵卻被搞得面紅耳赤,好在燈光暧昧,看不清人的臉。

他不敢多看,低着頭默默喝黑啤,口剛舌燥才得以緩解。

等專心吃完主食,李羨瑜懶懶地靠在沙發上,啜着一杯特調的馬提尼。他還穿着上班時的白色亞麻襯衫,只是襯衫的袖口和領口的扣子都被解開了,此時喝了點酒就更有一種風流的姿态。

赫藺淵想着措辭,“阿羨。”

李羨瑜微微一笑,等着他開口。

赫藺淵:“其實我是有件工作上的事情想找你幫忙。”

李羨瑜擡眉:“原來你剛才在賄賂我?”

赫藺淵:“不,我是在讨好你。”

李羨瑜哈哈大笑起來,“就只是吃飯喝酒?”

赫藺淵身體朝前傾斜,更靠近李羨瑜,“那…你想要什麽?”

李羨瑜喝了一口酒,然後把杯子放在桌在上,也傾身向前,兩個人靠得極近,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呼吸,還能聞到剛才那杯特調馬提尼裏的茉莉香味。他捏起赫藺淵的下巴,輕輕吐出一個字。

“你。”

赫藺淵往後退開一些距離,他的瞳孔微微放大,似乎內心經歷了一場地震。

李羨瑜被赫藺淵的表情逗笑了,一向淡定、處事不驚、勇敢無畏的赫藺淵竟然還會有這樣的表情。

真有趣,他暗暗感慨道。

李羨瑜又一把把他拉近了,點了點他的鼻子:“逗你的。”

赫藺淵松了口氣。

李羨瑜又說:“不過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赫藺淵等着他的條件。

“李伯回馬來老家探親去了,我不想一個人住,這段期間你搬過來跟我一起住。”

“就這樣?”

“簡單吧?”

這不是一件難為人的事情,只是赫藺淵不明白他的動機。但為了解決問題,赫藺淵便毫無猶豫點頭答應了。

李羨瑜笑眯眯地說:“那走吧,去收拾行李。”

赫藺淵一愣:“現在?”

李羨瑜長腿一邁,仍是笑吟吟地,“當然。”

赫藺淵是個極簡派,不像李少爺過得這般精致,他行頭不多,很快就打包好東西來到客廳,這下是李羨瑜愣住了,“這麽快?”

赫藺淵晃了晃他手上幹癟的行李袋,“當然。不過我還有一只貓,要先送他去爸媽那裏寄養。”

李羨瑜驚訝:“你竟然還養貓,實在想象不出來。”

赫藺淵一手拎着行李,一手抱着貓,一臉寵溺地望着自己的貓:“貓咪最好養。”

李羨瑜看見他臉上溫柔寵溺的笑容,一時看呆了。

真想變成那只貓啊。

“上次來怎麽沒看見?”

“這小家夥比我命好,隔三差五就要去我爸媽那裏混吃混喝。”

李羨瑜主動關掉了和貓咪相關的話題,他實在不想跟一只貓争風吃醋。

*

赫藺淵在李羨瑜的大平層裏逛了一圈,陽臺面積有他房間的一半大,他暗暗咋舌,怪不得李羨瑜會悶,一個人住那麽大的房子,不悶才怪。

李羨瑜指了指自己房間對面的卧室,“客卧,你自便。”

赫藺淵點點頭,時間有些晚了,他進去洗完澡便睡覺去了。

許是第一次住在李羨瑜的家裏,對一切都有些陌生,一向沾枕就睡的赫藺淵失眠了。他用各種方式對自己催眠,但絲毫未見成效,腦袋異常清醒,他閉着眼甚至可以馬上報出今天公司的業績。

忽然,房門鎖孔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鎖孔在轉動,然後門被打開了。

赫藺淵從床上爬起來,打開燈,發現門口正站着迷迷瞪瞪的李羨瑜。

他穿着一身淺色睡衣,頭發柔順地壓着額頭,少見的乖巧模樣,像高中少年那般青蔥溫順。

赫藺淵還沒反應過來,對方已經朝自己走來,然後他感到自己身上一沉。

李羨瑜雙手環住他的腰,整個人都靠在他身上。

赫藺淵立在原地,瞬間有些迷茫,不明白李羨瑜此刻的舉動。

“阿羨,怎麽了?” 赫藺淵慌亂地問。

沒有回應。

不一會兒,他就聽到輕輕的呼吸聲,這人竟然就那麽挂在自己身上睡着了!

一個有夢游症的李羨瑜?

赫藺淵感覺自己發現了新大陸,他任由李羨瑜挂在身上,豎着耳朵聽李羨瑜的氣息。

過了一會兒,他輕輕嘆了口氣,然後一把抱起挂在自己身上的人朝對面的主卧走去。

主卧很大,兩面都是落地玻璃窗,可以俯瞰外面無邊的繁華夜色。裏面的裝飾頗有品味,雕塑,壁畫還有壁櫥都彰顯着個性和設計感,和李羨瑜的個人風格很搭。

赫藺淵匆匆略過這些好景美物,快步走到床邊,試圖把李羨瑜放到床上。可是那兩雙手像枷鎖一般牢牢地圈着自己的腰,赫藺淵不敢用力掰扯,只能頗有耐心地一點點把粘人的手指剝離開來。

兩人都穿着睡衣,衣料很薄,透過單薄的面料,他可以感受到李羨瑜身體傳來的熱度,還有他貼在自己臉上的溫熱鼻息更是讓他臉頰發癢。

他覺得把李羨瑜剝開比他偷偷撬開銀行的大門難度還高,等終于把他乖乖安置在床上之後,額角已經微微冒出了熱汗。

他籲了口氣,仿佛卸下了千金大石。

可是等他的目光拂過李羨瑜的睡顏時,他又皺了下眉,剛才還與世無争模樣的少年,此刻像是被什麽噩夢纏繞,眉頭一直微蹙着,看得他自己的心也被高高揪起來。

他微微俯身,手指輕輕撫上李羨瑜的眉心,一點一點地把折痕揉開。

直到李羨瑜的眉心徹底舒展,赫藺淵才起身。

李羨瑜第二天醒來,意外自己難得擁有了一個好眠。他心情頗好,嘴角噙着笑,一路朝客廳走去。

晨光從落地玻璃窗裏灑進來,滿室披金。

赫藺淵坐在沙發上,微微曲着腿,手裏拿着最新的金融時報,陽光撒在他身上,彷佛他周身都散着光,朦朦胧胧。李羨瑜從未發覺他家客廳似今天這般賞心悅目。

赫藺淵聽見動靜,從報紙裏擡起頭,深深看了他一眼,半夜發夢游症宛如小朋友難纏的李羨瑜已經消失,面前的人一如既往閑閑散散,“早。”

李羨瑜點點頭,“早。”

“餐桌上有早飯。”

李羨瑜探過頭,是一份西式早餐,吐司、火腿和煎蛋,很簡單,但賣相不錯。

他端着白色的餐碟,在赫藺淵邊上盤腿坐下,一邊慢吞吞地塗着吐司,一邊懶洋洋地問:“有什麽重大新聞嗎?”

赫藺淵把頭版頭條指給他看,上面郝然幾個大字,新加坡星航船運收購宇泰。

李羨瑜笑笑:“有意思,這下宇泰可以起死回生了。”

赫藺淵說:“宇泰是瘦死的駱駝,星航船運一個人吃不下這麽大的體量,有消息說星航最近又有新的資本注入。”

李羨瑜似乎對這件事情興趣不大,他轉而問,“等會兒你坐我的車去公司。”

赫藺淵剛想拒絕,就對上一雙飽含期待的眼神,他一下子又把拒絕的話咽回去,“那在附近放我下車,我們分開進去。”

李羨瑜勉為其難答應了。

星航大廈的頂層辦公室,宋婉儀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遠處碼頭的貨輪正在波光嶙峋的海面上作業,她捏着電話,紅唇微啓,對電話那頭說:“李總,你注資了星航,我們這婚是結不成了。”

李羨瑜靠在寬敞的皮沙發上,翹着一雙大長腿,“但還是幫你達成了目的,不是嗎?”

宋婉儀笑道:“那我要謝謝李總成全了。”

星航船運前陣子因為一個客戶暴雷吃了大虧,原本要收購泰宇的計劃一下子出現資金缺口,要不是李羨瑜暗中雪中送炭,公司差點就要被空頭盯上。宋婉儀也因為拉到外部注資,坐穩了公司一把手的椅子,董事會和家族的老古董們再也拿捏不住她。

“借我兩艘船。”李羨瑜開口道。

宋婉儀說:“現在的行情兩艘船有些難辦,不過李總開口,我一定想辦法。”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