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用等待的執着,拂開你心底的塵灰
沈蓉擡頭望過去,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對方依舊眸光沉沉,也不知在想什麽。
又是這種氣場,讓她想到,他回國後在銅花街初遇見的那次。
整個人凜冽,散發着生人勿近的氣息,她嘴唇翕動了幾下,最後還是選擇閉嘴,愛吃不吃。
這是在誰家呢?
跟我擺少爺譜!
沈蓉幹脆坐下,自顧自吃起來,挑最喜歡的菜先吃,唔……好像每個菜她都很喜歡呢,那就雨露均沾,都來一口。
吃到第二塊糖醋小排,沉默少爺似乎終于想通了什麽,朝餐桌邊走了過來。
對面椅子被拉開的聲音,沈蓉擡了擡眼皮,瞧見那只骨節分明的手要去拿筷子,她問:“洗手了嗎?”
那只手一頓,就見對面人立刻站起身,朝廚房走去,沒一會傳來嘩啦啦地水聲。
随後,人再度回到桌前,拿過碗筷,慢條斯理地吃起飯來,整個過程沒說一句話。
吃飯時刻,本就該保持安靜,慢條斯理着咀嚼,享受食物從味覺上帶來的口感。
可吃着吃着,淩玿擡眼就看見對面人微勾的唇角,眉間舒展,心情愉悅的樣子。
他整個人徹底燥了起來。
剛才,她的電話,他聽到了全部。
他這邊接收到的信息是這樣的,她要去相親,對方聽起來不錯,等見完看起來不錯的話,就帶回家。
媽媽也覺得不錯的話,那就可以去領個證了……
所以,他淩玿是她的誰?
他在這裏幹什麽?
她把他當什麽?
甚至,到現在為止,都過去五分鐘了,整整五分鐘,她居然連一句解釋都沒有!
她挂電話的瞬間,他心底的怒氣都快把自己變成一個炸藥包了,可他還是強行壓着,想等她解釋。
或許是個誤會,或許他聽錯了。
可她沒有,還高高興興地吃起了飯來。
還想吃糖醋排骨?沒門!
喜歡青椒牛柳?不許吃!
清溜河蝦仁?我的!
他手一伸,打掉了她夾到的醋小排,把四個飯盒往自己身邊一拉。
随後,拿勺子舀了一大勺蝦仁往嘴裏塞,使勁嚼起來,挺直着腰背,怒目微瞪,像是嘴裏咬的是沈蓉的頭似得。
沈蓉瞟了眼對面一臉“我現在很生氣”的人,索性将筷子放下:“你有話就說!”
三歲呢,和我搶吃的!
淩玿盯着她,目光研判,挑了挑下巴,問:“你要去相親?”
沈蓉聞言一怔,問:“……就這個?”
頃刻間,淩玿眉心都蹙了起來,什麽叫就這個?
他吸了口氣,舌尖頂了下牙槽,目光冷冷的,道:“說清楚!”
沈蓉猜到他是誤會了,剛才她不主動解釋是因為不知道他到底聽到了多少,貿然開口又顯得自作多情似得,可沒想到少爺鬧大脾氣了。
他沒好臉色,沈蓉也硬邦邦地回了一句:“我騙我媽的。”
“……”
沈蓉放軟了語氣:“媽媽讓我周末回家吃飯……”
還是沒反應。
沈蓉也盯着他看,兩人都不再說話,各自望着彼此。
可不是什麽深情對望,倒更像是無聲的對峙,各自繃着臉,黑眸沉沉,眼眸唇角都透着倔意。
四周只剩安靜,似乎能聽到牆上時鐘,秒針滴答滴答走圈的聲音。
就這樣,良久。
沈蓉敗陣,簡直被他氣死了,音量拔高,嗆他:“你看我這個樣子,能去相親嗎?”
本就在生悶氣,被她這麽大聲一斥責,淩玿怒極,反問:“所以要是沒摔着,就能去?”
“……”
什麽邏輯啊!
他簡直不可理喻!
沈蓉懶得再理他,拿起筷子繼續吃飯,可是剛剛香氣撲鼻可口的飯菜,這會竟然覺得一點都不好吃了,胃口全無。
不浪費原則,她還是吃的專心致志,将碗裏的飯菜一口一口吃掉。
對面的人突然起身,椅子往後被拖動,摩擦着地磚,發出尖銳的聲音。
沈蓉心驚,擡起頭時,淩玿已經往書房走去,“嘭”的一聲,用力關上門,那聲音震耳欲聾。
沈蓉循聲轉過頭去,鼓着腮幫子,怒視,跟我吵架,還摔我家的門?!
十二月末,天涼得很徹底。
沈蓉拎着裝外賣盒的垃圾袋,出了電梯往外走,才幾步,露出來的手指已經被凍得有些僵直。
小區的垃圾站有統一的規劃,在另一棟樓的拐角處。
天還未黑透,路燈早已亮了起來,氲出一圈昏黃的燈光。
下班時刻,路面上來往的車輛很多,沈蓉調轉方向,走綠化區的石板小路穿過去。
白天下過蒙蒙細雨,路面上還有些濕濕滑滑。
扔完手裏的垃圾,她回身,目光不經意一瞥,對面是一排停車位,靠着護欄,外面是馬路。
冬日裏,兩旁的樹木枝幹上的樹葉落盡,光禿禿的,顯得寂寥又荒涼。
而這塵世,鳴笛聲,吵鬧聲,小孩的哭聲,交織成一片,熱鬧而喧嚣。
擡頭往上看,高聳的建築,一面面冰冷堅硬的玻璃窗裏氲着萬家燈火,整個小區都透着股煙火氣。
可這煙火,燒灼了她。
沈蓉緩緩往回走,大衣口袋裏的手機響了,拿出來一看,是韓彬。
韓彬:“師姐,你現在說話方便嗎?”
沈蓉略低着頭,路面濕滑,走得小心,邊走邊應道:“嗯?怎麽了?”
韓彬語氣一變,繼續問道:“你确保身邊一個人嗎?”
沈蓉聞言,停步,“嗤”地笑了一聲:“怎麽?你現在是要電信詐騙我?”
電話那頭的小腦殘撓了撓腦袋,語氣裏有些不好意思:“不是,那個……是邱師兄,他今天正式調任,我們給他慶祝一下,然後他喝多了,有些醉,你能不能過來一趟?”
沈蓉聽他說完,笑了一下,沒說話。
那邊聽到笑聲,心裏打着鼓,心虛地慌,問:“師姐,你笑什麽?”
她出來時穿了雙棕色的鹿皮小短靴,這一路被雜草上的水滴給沾濕了,她盯着那濕漉漉的鞋頭,說:“韓彬,邱聞家是開酒廠起家的,他從小是聞着白酒味兒長大的。”
他喝醉?
他在酒桌上喝兩輪,所有人都醉死,他都不會!
說起來,她喝的第一口酒,就是在邱聞家的酒廠偷偷喝的。
桂花冬釀,喝起來甜膩膩,可是後勁很大,整個人暈乎乎的。
那天在校外的小公園裏徘徊了許久,才敢回家。
後來偷喝酒這事兒,不知怎麽被淩玿給知道了,他和邱聞又轟轟烈烈地打了一架。
“……”小腦殘被直接拆穿,站在包廂外的走廊裏,臉都漲紅了,懊惱自己情報信息搜集的不夠全面。
韓彬結結巴巴地想繼續編:“那個……今天……今天喝的是洋酒……”
沈蓉擡頭看向自己家那棟樓,吸了口氣,又呵出一團白氣,整個口腔裏瞬間冷得讓人直打戰。
行吧,反正回去不是繼續吵架就是無聲對峙,這兩種情況,她都不太想面對。
她收回視線,問電話那邊:“地址。”
“那酒叫馬爹利,對就是這個名字,一聽就很兇……啊?師姐你剛說什麽?”
天實在冷,沈蓉打了個哆嗦,再問一次:“你們在哪?地址。”
韓彬一聽正高興着要說酒店的名字,突然瞥見邱聞從對面走過來,慌忙轉身,小聲說:“地址我發你,馬上發給你。”
說完,果斷就将電話挂了。
沈蓉:“……”
邱聞走到他身後,問:“跟誰打電話呢?這麽鬼祟?”
韓彬轉過身,一臉嚴肅道:“移動多扣了我二十塊錢,我在跟客服讨公道!”
邱聞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回了包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