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用等待的執着,拂開你心底的塵灰
邱聞念初高中的時候有多痞,後來在警校裏磨完身上的戾氣後,就有多拼。
後兩年,不管是體能訓練,射擊,還是格鬥,樣樣都是年級第一。
畢了業進入刑偵局,兩年後被派往西北支援緝毒前線,那可是九死一生的地方。
調令和任務都是保密的,走之前,他家老頭子不知怎麽就嗅出了不對勁的地方,硬是攔着不讓走。
當初的邱聞太混,邱父文化程度不高,白手起家開了間小酒廠,起早貪黑的忙生意,顧不上邱聞的教育。
後來,邱父又擔心邱聞走上歪路,硬逼着他改了志願念警校,想着那些紀律鐵訓總能将人矯正過往,可突然發現似乎被矯正的太好了。
那天,邱父在客廳裏坐了一夜,邱聞在半夜翻了牆走的,頭也沒回。
這一去三年,可算平安回來了。
和緝毒沾邊的警員,就算立了功,也不能大剌剌地表彰,邱聞回來只升了副隊。
大家又多年未見,都高興着呢,幹脆擇日不如撞日大家一起聚個餐。
偏就那麽巧,剛到飯店門口,就遇上了曾經一起在校園裏橫走的小霸王們。
舒城一中曾經嚣張橫走的小霸王團隊,個個都成了土老板。
拼桌成功後,原本兩個小包被換成了大包間,最後一張大圓桌上,足足坐了十八個人,和對面的人說話都得靠喊。
這飯局組的有些亂,點完菜,邱聞尋機出去把賬單先結了。
結完賬,他又找了吸煙區抽了根煙,回來就見小腦殘站在走廊邊一臉鬼祟的打電話。
所有同學聚會的話題,無外乎兩種,聊現狀憶當年,話題可還算輕松,氣氛異常融洽。
這種氣氛,一直持續到沈蓉推門而進。
小腦殘整頓飯分着心盯着門口,但凡有人推開門他都第一時間看過去。
所以,當沈蓉看着這一屋子人一臉茫然時,韓彬第一時間揮手:“師姐,你沒走錯,這裏!”
一邊是同事,一邊是校友,兩撥人幾乎都認識沈蓉。
見到她不驚奇,驚奇的是韓彬熱情的招呼,和讓服務員在邱聞身邊給她加了個座位。
所有人的眼神,瞬間迸發出了光芒,連唇角的笑意都顯得意味不明。
被三十多只眼睛同時盯着,沈蓉只好硬着頭皮坐了下去,面帶着微笑伸出了右腳,往韓彬的新鞋上狠狠踩上去。
長本事出息了啊,算計師姐,韓彬疼得撕心裂肺,愣是沒敢吱一聲。
同事之間客氣,有猜測但不能明着調侃,土老板們可不管,更何況手裏還握着那麽幾件十幾歲時的年少往事。
正要将那些他們認為與暧昧有關的細節,一一披露,邱聞遞了個眼神過去。
作為當年一霸,即便過了這麽多年,威嚴感在各人心底還是根深蒂固存在着的。
瞬間所有人收聲,轉而用勸酒文化,岔開了這個話題。
既然坐下了,酒自然是要喝的,沈蓉知道自己量淺,手還得養着,幾番敬酒下來,都是稍稍抿幾口。
可有人瞧見了開始抗議,校友加同事,難得的緣分坐在同一張飯桌上,不能太駁面子。
沈蓉原本來之前,心氣就不順,被話一激,倒是有種借酒澆愁的架勢。
喝酒這件事,從小到大,沈蓉一直被把控的很嚴格。
以前念大學時,和好友舒曼在家偷偷喝了兩罐啤酒,就被沈聿關了禁閉,別提有多慘。
後來發現,酒的味道也不是很好,倒是漸漸不上心了。
工作以後,難免遇到應酬,偶爾實在逃不過會喝一點,只是幾小口,每次都挺嚴于律己的。
但今晚,可能是心境不一樣,心底某根弦被撥動了一下。
那心弦只要一松動,就什麽防衛都會瓦解。
邱聞一開始是不想掃興,有他看着,她喝一點也沒什麽。
等他出去,接了個電話再回來,已經來不及了。
何止是量淺,簡直和從前一模一樣,半分沒有長進,依舊是一杯倒。
包廂裏推杯換盞人聲嘈雜,沈蓉倒像是喝上瘾了,沒人敬酒也端起酒杯要喝,被邱聞半路攔截了下來。
他剛想說我送你回家,忽然聽到她手機的鈴聲,轉而說道:“你電話。”
沈蓉臉色緋紅,轉過來歪着頭,一臉迷茫地看着他,已是微醺狀态,腦子能轉,但反應慢了。
“啊?”沈蓉眨了眨眼,随即又哦了一聲,手伸向大衣口袋,半晌才摸出自己的手機。
邱聞掃了眼屏幕,是一串數字,沒有名字顯示,邱聞見她不動,問:“不接?”
沈蓉醉眼蒙眬地盯着屏幕:“唔……不用接,送外賣的。”
說不接,可手機太大,單手操作不小心已經按到了接聽鍵,醉了的人完全沒在意,直接将手機收回口袋。
邱聞伸手攔截了過來,拿過電話直接報了酒店的地址和包廂號,讓他将外賣送到這裏,并承諾可以加錢,對方聽完一句話都沒說,挂了電話。
邱聞不以為意,沈蓉不做飯他一直都知道,現下手受傷了,點個外賣理所應當。
他将手機鎖了屏,然後遞還給她。
酒是不能再讓她喝了,等外賣來了,再送她回去。
沈蓉靠坐在椅子裏,頭頂的水晶燈燈光照射下來,整個廳內光芒四射,她覺得整個人身心都有些飄忽。
邱聞看着她,臉色嫣紅,眼眸水潤,乖巧柔順的模樣,讓他想伸手揉一揉她的腦袋。
可他轉眸,看了眼這酒局,觥籌交錯推杯換盞的,最後還是壓抑住了這個念頭。
酒桌上滿是交際與應酬,沒人注意這邊的小動靜,除了吃瓜群衆韓彬。
他從沈蓉落座後,就開始認真解讀,兩個人之間的互動。
他三年前無意中見過邱聞手機裏對師姐備注,現在好不容易師兄回歸,擅自決定要助他一臂之力。
窗外,夜色已濃。
小區昏黃的路燈下,筆直地站着一個人,背着光,在夜色下,他的臉晦澀不明,不知是不是因為冷,捏着手機的手指關節微微泛白。
淩玿聽到關門聲沒多久,就從書房裏出來了,掃了眼餐桌,猜想她大概出門是去扔垃圾了。
十分鐘後,還不見她回來,淩玿就下樓找她。
沈蓉的手不方便,淩玿沒想她會出門。
他在小區裏來回找了幾圈沒見着人,又怕兩人錯過,她已經回了家,又上下樓跑了兩次,可還是沒見着人影。
他想着或許是還在生氣,所以躲着不願回家,追更婆婆文柔文來企餓群幺五二 二七五二爸以甚至還走了一遍樓梯,想看看她是不是藏在了哪個角落?
全部都找過一遍以後,他才意識到不對,這才撥了她的電話。
很不巧,接電話的人不是她,而那個人的聲音,他是認得的。
沈蓉起身去洗手間,邱聞怕她再摔着,讓在場的女同事跟過去陪她。
卻不料出了包廂後,沈蓉就往走廊的另一邊走去。
女同事以為她走錯了,叫住她,沈蓉歪着頭想了下說:“我要回家啦。”
淩玿到達酒店的時候,正好看到,沈蓉從電梯裏走出來。
他加快腳步迎上去,臉繃着,還沒來得及質問一句,就聞到了一股酒味。
淩玿站定在她眼前,蹙起眉頭,問:“你喝酒了?”
沈蓉此刻的識別力,只剩兩種,熟人和陌生人。
她仰起頭看清來人,哦,是熟人呢,瞬間笑靥如花,答:“對呀。”
“邱聞那個王八蛋,又灌你酒?!”
沈蓉一聽這話,與事實有偏差呀,頭搖得像撥浪鼓,反駁道:“不是他呀。”
淩玿氣得肺都要炸了,就算不是他,他在場竟然還讓別人灌她酒?
腦子壞掉了嗎?
擡眼正好瞧見前方邱聞急匆匆追過來,淩玿二話不說沖過去,一把揪住了邱聞的衣領。
學生時代,兩人打架的次數太多了,贏面是一半一半,每次打完各不服氣。
這會多年未見,倒是都想先知道,對方到底長進了沒有?
“淩玿,不許打架。”
喝了酒的狀态,沈蓉的思維和平時完全不一樣,連聲音都變了,糯糯的,溫軟的,是有多久沒有聽到她這樣對他說話了?
像小時候一樣,她像個小麻雀,整天跟在他身後,叽叽喳喳的淩玿淩玿的喊。
淩玿你可以揍欺負我的人,但你自己不許打架。
淩玿那是我的糖葫蘆,不許偷吃。
淩玿如果我不高興,你也不許高興。
淩玿渾身一酥,原本身上倒豎的刺兒,都瞬間收了回去,手放了下來。
“我想回家,你開車了嗎?”
淩玿再也沒空搭理邱聞,轉身就帶着沈蓉往外走,手順勢搭在她肩上。
沈蓉走了幾步,忽然想到了什麽,停了腳步想轉身,人被緊緊箍着動不得。
沈蓉想回頭,又被一雙手掰了回去。
最後,只好伸出那只唯一能動的手,在空氣中揮了揮,權當作和邱聞告別。
車子停在了對面商場的地下車庫,要過馬路。
等紅燈的時候,沈蓉渾身力氣有些渙散,身體不自覺地往淩玿懷裏靠,淩玿受用着唇角都快翹上天了。
可過馬路的時候,懷裏的人明顯腳步虛浮,一路踉跄着走,剛散盡的火氣,又蹭地回來了。
她到底是喝了多少酒?
飯店離小區很近,也就十分鐘的路程,一會就到家了。
淩玿讓她在沙發上坐下,他脫了大衣想去廚房煮解酒茶,走了兩步,又想起廚房是個擺設,什麽都沒有。
他轉身看了眼,沙發上醉醺醺地閉目養着神的某人,拿了大衣和鑰匙又出了門。
他記得,小區外有家藥店,應該還不會關門。
回來煮好解酒茶,又吹到溫度适宜,淩玿将人叫醒,水杯湊到她唇邊。
沈蓉還沒睜眼,先聞到味道,下意識往後躲:“我不喝。”
難聞死了,一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得,小脾氣又上來了。
又困又乏,頭還有些漲漲的,沈蓉勉強睜眼,看見淩玿,嗓音低啞,問:“你怎麽還在我家呀?”
“我住這兒。”
沈蓉腦袋轉了半天,說:“我家不出租,你走吧。”
淩玿盯着她,突然一笑,問:“我是誰?”
沈蓉眯着眼,仔細瞅了他一會,最後得出結論:“你長得像淩玿。”
“淩玿是誰?”
“我老公呀。”她答得順溜。
倒是淩玿,手裏的水杯差點沒拿住,穩了穩心神,将杯子放到茶幾上,才又開口:“再說一遍?”
某人酒後吐真言,還吐得特別乖順,這次喊的一聲“老公”,還拖長了調子。
那婉轉的小奶音,直入他心底,瞬間整個人都蕩漾開來了。
他都想再給她喝一瓶,永遠都別醒算了。
淩玿挺了挺脊背,右手握成拳,湊在唇邊輕咳了下,再問:“你喜歡他嗎?”
忽見她眉頭一蹙,怒罵道:“他是個渾蛋!”
“……”
邱聞那個王八蛋,到底讓她喝的什麽酒?!
沈蓉吼完,開始低頭四處尋找枕頭,她好想睡覺。
淩玿追尋到她的目光,将身後的抱枕遞過去,順便問:“他欺負你了嗎?”
沈蓉低着頭,摳了摳抱枕的邊角,半晌才聲音讷讷道:“沒有,他只是不喜歡我。”
……結完婚就跑路了。
沈蓉把沙發當了床,躺了下來,調整了下姿勢,又突然擡起頭吩咐道:“你走的時候,記得幫我關門哦。”
清醒的人,喉嚨發緊,一個“好”字,硬生生卡在喉嚨口,發不出聲音,好在喝醉的人已經歪頭睡了過去。
等人睡熟了,淩玿才将她抱起,輕放到床上。
這一晚,淩玿靠坐在床頭,一夜未眠。
當初的情況,他以為離開是對兩人之間,相處的最好的方式和距離。
現在才發現,或許這一步他走錯了。
也或許,他只是一個愛情裏的逃兵。
那時候他們之間,連争吵都是無聲的,兩個人待在一起,有時一整天都不說一句話。
甚至有時候,幼稚到用字條留言,關系像是進入了一個死胡同,逃不開也繞不出。
兩個人,皆是身心疲憊。
那時候的他,為什麽就沒有多一點點的耐性?
為什麽就看不見自己的心?
為什麽愛在心口,那麽難開?
身旁的人,呼吸均勻,沉沉入睡。
淩玿執起她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挲,再掌心相對,她的手那麽軟那麽小啊,細白又柔嫩。
忽然睡着的人像是感應到了什麽,眉頭緊蹙起來,想往左翻身,淩玿見狀,急忙傾身摟住她的腰身。
房間裏只留了一盞床頭燈,燈光昏黃。
還未到深夜,樓下小區的花園裏,時不時傳來小孩的嬉鬧聲,汽車的鳴笛聲。
各種聲響混雜在這喧嚣塵世裏,可他覺得整個人,像是被沉到了宇宙的盡頭。
他側着身,看着身下熟睡的人,皮膚瓷白柔嫩,線條緊致,薄唇微張。
若從外人看,這姿勢暧昧極致,可淩玿心底,卻沒有半分旖旎的念頭。
他的臉隐沒在這黑暗裏,看不清神情。
良久,他微微低頭,在她額間落下輕輕一吻,低而柔的聲音:“對不起。”
而他愛的那個人,眉眼舒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