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昨晚加班到淩晨, 今早沈蓉是有半天調休的,但昨晚的事,在網絡上已經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小視頻和各種版本的圖文配字的長微博,早已傳遍網絡。

網上的輿論有好有壞, 因為總有鍵盤俠跳出來帶節奏, 昨晚的筆錄信息要整合,嫌疑人要深入調查, 總之有一堆事情要忙。

趁淩玿接電話的間隙, 她跳下床躲進洗手間洗漱,結果開門出來發現他還沒走。

淩玿看着她, 笑道:“不是想提前去加班麽?等你。”

沈蓉知道剛才的電話是章成打來的,怕耽誤他公司的事,随便拿了件外套, 又順手拎了袋桌上的吐司面包就跟着出門了。

兩人都沒來得及吃早飯,沈蓉只好一手抓一塊,一邊自己吃,一邊喂開車的人。

身旁人咬了一口,側頭看了她一眼,沈蓉見他微微蹙了下眉, 問道:“不喜歡吃?”

可這不是我買的啊?

不喜歡吃你為什麽要買?

淩玿一本正經道:“我這塊不好吃, 你那塊給我嘗嘗。”

“哦哦,好。”沈蓉點完頭,正要将手裏那塊遞給他咬, 剛才的話又在腦海裏過了一遍, 突然就品出來他話裏的意思。

幼稚鬼!

同一包裏的吐司, 哪裏會有這塊不好吃,那塊好吃的道理, 分明就是想和她吃同一塊面包。

沈蓉故意唱反調,還是将他咬過的面包遞過去,說道:“吃完它!浪費可恥!”

開車路上,淩玿也不跟她鬧,乖乖地吃着。

到了分局,車子才停穩,淩玿剛想求個Goodbye Kiss,結果轉頭就見她咬着面包,打開車門,風風火火地跑路了,頭也沒回一下。

淩玿望着她奔跑的背影,心底“啧”了一下,真是個養不甜的小姑娘呀!

沈蓉到了辦公室後,先将昨晚的事件梳理一遍,然後開始起草通稿。

嫌疑人并不是商場員工,往空中撒的“錢”也不是人民幣,而是他自己開的一家飯店的代金券。

券是仿照一百元人民幣的樣子設計的,導致所有人都誤以為是撒的是“錢”,造成了哄搶。

嫌疑人作為店主,因經營不善,生意一直不怎麽好,眼看着飯店瀕臨倒閉。

偶然聽到自己剛畢業的侄子,誇誇其談做生意要如何講究營銷策略,然後他想出了這個方法。

完全不知道,這是一種以危險手段,破壞公共安全的嚴重違法行為。

但商場這個主體,也并不是單純的受害方,在開展策劃大型活動時,沒有做足夠的預案,安保措施也沒有到位。

沈蓉将起草好的通稿在心裏通讀了幾遍,遣詞造句來來回回改了十多次,最後,終于起身拿去給主任過目。

剛走到電梯口,門打開,裏面走出來兩人,其中一個正是主任,看樣子兩人是一道下來的。

有旁人在,沈蓉就收着稿子等在一邊,結果另一人卻不走了,直直盯着她看。

沈蓉覺得奇怪,擡眼看過去,卻也發現對方很眼熟。

還沒在腦海的記憶庫裏,搜尋到蛛絲馬跡,對方已經認出她來,問:“沈蓉?”

聲音一出,瞬間就在腦海裏對上號了,是班長李博安。

畢竟很多年未見,對彼此的模樣,都有些模糊了。

之所以對他的聲音印象深刻,是因為到了高中,他們還是分在了同一個班。

當時的語文老師,特別喜歡讓同學們念文言文,按着位置,一個接一個地站起來念一小段。

文言文一向晦澀難懂,如果沒有提前預習,念得過程也一定十分艱澀。

倒是李博安,像天生有慧根似的,出口還有抑揚頓挫的節奏。

最後語文老師實在太喜歡他啦,三年的閱讀量,都送給了他。

最後他的聲音,像是魔咒一樣被印在了腦海裏。

經一輪寒暄,才得知李博安就是昨晚出事的商場的經理,只不過剛好在外省出差,得知事故後今天早班飛機趕回來的。

礙于大家都有事情要忙,兩人加了微信道別,轉而各自回去忙碌了。

對于沈蓉來講,不過是手機裏又多了一個,久未聯絡的老同學而已,可對于李博安來說,并不是。

初高中的李博安成績一向穩健,可那年最後高考不知怎麽就失利了,是被第二志願錄取的,專業還被調劑,最後大學念了工商管理。

那年的高中畢業聚會,李博安沒有參加,暑假過後各自奔向大學,開拓自己全新的朋友圈,逐漸大家都斷了聯絡。

畢業後,也算摸爬打滾了幾年,才坐到如今這個職位,交過幾任女朋友。

在一起或者分手,無論哪個過程,似乎都沒有讓自己掀起很熱烈或者傷心的感覺。

重逢的那刻,他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又重新跳動了起來,鮮活而炙熱。

李博安看得很清楚,沈蓉手上沒戴婚戒。

但他又怕直接約她太唐突,最終他想了一個迂回的折中的辦法,辦一場同學聚會。

一個任何新聞舊聞,都能拿出來當話題讨論,又能彼此增進感情的場合。

李博安的初衷,是辦一場小型聚會,用的措辭是為了彌補自己,當年沒有出席畢業聚餐的遺憾。

舒城是大本營,消息才走了半天,新建的聚會群裏已經被拉進來一百多號人了。

從初一到高三,這六年裏重新分過好幾次班,A和B同班過,B和C也同班過,進了群的人又各自把印象裏同班過的人都往群裏拉。

到最後,壓根分不清到底是哪個班級的同學聚會了。

發起者李博安,看着滿屏幕刷起的讨論

聚會流程和節目的消息,心中萬馬奔騰,我見個心上人,你們這麽積極起勁幹什麽?!

這些消息,沈蓉到了傍晚才看到。

她被拉進群的時候,正在開會,屏幕上接連跳出來五六條消息,她點進去後直接選了免打擾,之後就忘了這個小插曲。

踩踏事件,嫌疑人因擾亂社會秩序,拘留十五天,事件的後續彙報移交給了其他同事處理。

因為“少年警校”的活動,被定為冬令營,被提上了日程。

一下午,她和邱聞在會議室裏,從活動時的午餐規格,警情公開課與主持的人員選定,讨論到媒體的協調工作,十幾張A4紙被記得滿滿當當。

沈蓉将所有筆記拿在手裏一張張重新浏覽,忽地想起什麽就在旁邊标注一下,或者在空白的紙上補記些什麽。

邱聞看着她,忽然發現她寫字的姿勢很标準,像是剛上小學一年級學寫字時,老師拿出來的範例圖片,腰板挺得直直的。

視線又落在紙上,她的字很好看,娟秀大氣。

他忽然想起,兩人當年第一次正面相見,是在學校的小賣部門口,他帶着人堵她。

後來在小亭子裏,她為了讓坐在窗口的淩玿能看到她的困境,假意要寫情書給小胖,也是這樣端坐着,乖巧又認真的模樣。

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對她上心的呢?

他也不知道。

或許,是從看清她眼底暗藏的狡黠那一秒開始吧。

多麽聰明的小女孩呀。

她頭微低着,垂眸盯着手裏的筆記,黑色的長發紮成了一個馬尾,額前有絨絨的碎發,那安靜的模樣莫名讓人覺得溫軟。

他想伸手捏一捏她的臉蛋,可她頭剛往這邊偏了下,邱聞下意識地就轉了視線。

窗外的天色,暗了啊。

他起身走到身後,“啪”的一聲輕響,一室明亮。

光線的刺激,她下意識眨了眨眼,擡頭看了眼頭頂,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是淩玿。

她接起,這邊喂了一下,那邊還沒開口,邱聞突然走到身旁,手裏遞過來一瓶水,問了句:“喝水嗎?”

聊了一下午,兩人都忘了喝水,他剛去開燈時,看到櫃子上有幾瓶礦泉水,沒多想就拿了過來地給她。

沈蓉微仰着頭看他,喉嚨口确實很幹,說了聲:“謝謝。”

淩玿接通電話的時候,恰好坐在前座的高主管将業績報告遞給他,頓了幾秒鐘,倒是将那邊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甚至連對方的聲音是誰都聽出來了。

沈蓉見他不說話,問:“怎麽了?有事兒嗎?”

淩玿壓着不太高興的情緒,問:“下班了嗎?”

沈蓉的目光落在窗外,深冬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她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回道:“沒呢,可能要加班。”

加班?

一定土老板的兒子在,影響了她的工作進度。

于是他說:“那你快把來串門的人趕走,安心工作,早點回家。”

“……”

沈蓉知道剛剛他聽出邱聞的聲音了,她轉頭環視了一周,發現邱聞不知何時出去了,偌大的會議室只剩她一個人。

于是她解釋:“上次和你說過的那個活動,他是總指揮……”

淩玿一聽這個稱謂,了不得啊,必須打壓,于是打斷她:“他能指揮啥?指揮你們怎麽打群架嗎?”

這個他很擅長啊。

沈蓉被他這不知哪裏來的莫名敵意給氣笑了:“好了,我要工作了。”

淩玿脫口而出道:“你能換份工作嗎?”

話音落,兩個人都愣住了,瞬間電話裏沒有丁點的聲音,彼此沉默着,誰也不開口。

這會,淩玿心底只是不想讓邱聞有機會在她身邊亂轉,一急,就順口說了出來。

他倒不是對她沒信心,而是因為他很清楚邱聞的心在哪裏?

高一,他們倆冷戰最嚴重的那一年。

淩玿是後來無意間聽說,才知道竟然有女生開始排擠她,鵝裙以污而耳期無兒把以更新本文雖然沈蓉也不是軟柿子,能随便被捏,但總有着道的時候。

像那年被人騙到雜物室裏,關了一小會。

可沒多久,學校裏就有傳聞,沈蓉成了邱聞的女朋友。

那些欺負過她的女生,放學後回家的路上,一個個都被邱聞的小跟班們堵住,談心。

那時候的邱聞,就是A中的大魔王啊,她們敢聯合起來欺負一下失去淩玿羽翼保護的沈蓉,可哪裏敢惹一下邱聞?

欺軟怕硬,真是人類的共性。從此以後,再也沒人敢明目張膽地找沈蓉的麻煩。

只是淩玿和邱聞兩人又打了一架。

依舊是學校外的小公園裏,兩人實力相當,過了幾十招以後,邱聞拇指蹭了下已經泛青的嘴角,故意挑釁道:“和你有關系?”

當然有關系!

好好的他家小姑娘,就被一頭豬拱了,怎麽能不來打一架?

邱聞故意将臉湊過去:“打吧,打完我去找她擦藥。”

“……”

淩玿心底想将他揍翻在地,可拳頭,卻克制着收了回去。

沈蓉找到邱聞的時候,他拎着衣服,正從小公園裏走出來。

沈蓉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臉上的瘀青,原本想要質問他的話咽了回去,來了一句:“你又打輸啦?他們不是說你打架超厲害的嗎?”

那透亮的眼神裏掩藏不住的戲谑,邱聞朝公園門口的方向瞥了一眼,心想,你那是沒看到淩玿的臉。

邱聞下巴一擡,問:“你找我有事?”

放學時間過了很久了,她又是住宿生,這會出現在校外,那鐵定是特意出來找他的。

除了周末,其餘時間住宿生出校門是要找班主任開條子的,邱聞瞥了眼她的校褲,褲腳處沾了幾根草。

邱聞笑:“爬牆挺溜的啊。”

他不提還好,提了她就立刻想起自己為什麽冒着違紀被抓的風險,也要爬牆出來找他的原因了。

剛剛她在食堂吃晚飯的時候,聽到有人竊竊私語議論她,她覺得莫名其妙,江暖這才支支吾吾地将這幾天聽到的流言告訴她。

然後,她跑遍了學校的各個角落,終于在籃球館裏找到一個比較面熟的小跟班,問清楚了邱聞此刻的下落。

邱聞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她要問什麽,先發制人道:“是小胖拜托我的,說有人欺負你……”

沈蓉一愣,先是歪着頭回憶小胖是誰?

然後終于記起,他身邊是有那麽一個白白胖胖的男生給她送過情書。

沈蓉理清了前後原因,眼神裏依舊充滿疑惑,只見邱聞下巴微擡,朝前方示意了一下,說:“看見沒?”

沈蓉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這條不是主街,馬路上空蕩蕩的,前方是綠燈,斑馬線上也只有一個行人。

沈蓉眨了眨眼,回看他,不太明白他要表達的意思。

邱聞擡手指了下那個快要走到對面馬路的女生,說:“我前女友,大概長那樣。”

背對着這邊,看不見臉,那就指的是身材,細腰翹臀的範本,邱聞的眼神裏還寫了一句“豆芽菜般的你可別想多了”。

沈蓉白了他一眼,回敬他的眼神。

從此,沈蓉心底一直認為自己是在邱聞的審美之外的,也從未有過別的多餘的想法。

可淩玿是男人,男人與男人之間,有些事只需要一個眼神。

或者說,當初在打架時,男孩與男孩之間的對視,就立刻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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