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抓穩

第33章 抓穩

随便找個認識的人?

整個醫院裏, 他認識的應該只有她吧?

溫柚捧着花,純黑色霧面紙簇擁着豔紅的玫瑰, 紫羅蘭點綴其間,朦胧的黑紗環繞在外,更襯托鮮花嬌豔靡麗,如同暗夜裏閃爍的玫瑰色星雲。

這樣精致浪漫的包裝,實在不像醫院附近會賣的花。

溫柚轉過頭,花色映人, 她臉龐泛着薄粉,半信半疑地問:“哥,這花真的是你在醫院買的?”

“不然?”雲深沒看她,兀自打開筆電, 散漫地道,“我還能舉着輸液架跑到外面花店給你買?”

你可以叫跑腿啊。

溫柚在心裏說。

轉念一想, 他現在發着高燒挂着瓶,自顧不暇,怎麽會在這個情況下突然買花送她。

溫柚勉強相信了他那番說辭。

她手指輕輕攏着花束,鼻尖嗅到淺淡清甜的花香, 唇角不自覺揚起,心情蕩開漣漪。

不論如何, 他總歸是買花送她了。

還是這麽好看的玫瑰。

溫柚克制着唇角的弧度, 不想表現得太過高興。

見身旁的男人專注于工作, 似乎沒在意她這邊, 她才小心翼翼地捧起花仔細嗅聞, 之後又把花放在腿上, 掏出手機拍了好幾張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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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裏人來人往,溫柚拍照的時候, 忽然産生了被窺視的感覺。

她擡起頭,掃望人群,似乎看到一抹眼熟的身影。

那人匆促消失,溫柚聳了聳眉,不甚在意。

然而幾分鐘後,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又出現了。

“哥,我去下洗手間。”溫柚放下花束,和雲深說了聲,抓着手機獨自走向人群中。

穿過熙攘的人叢,溫柚走進洗手間,站在盥洗臺前洗手。

冰涼的水淌過雙手,她洗得仔細,洗手液揉進每一個指縫,反複搓洗多遍。

片刻後,明淨的鏡面映照出一個身穿長款羽絨服,從頭到腳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年輕女孩,緩緩地踱到了溫柚身邊。

溫柚關掉水龍頭,邊抽一張紙擦手,邊擡眸看她:“找我有事?”

女孩的眉眼和溫柚有幾分相似,她抿着蒼白的唇,沒有看溫柚的眼睛,聲音幹澀道:“輸液廳坐的那個男人,是你男朋友?”

溫柚皺眉:“關你什麽事?”

女孩當她承認了,氣憤地道:“你怎麽能這樣?一邊吊着小川哥哥,一邊又和別人在一起?”

溫柚聽着氣笑了:“我和季予川什麽關系也沒有。你要是喜歡他,你自己和他在一起。”

女孩瞪大了眼:“我是他親表妹,你可別亂說!況且,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我現在……”

她說話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只剩顫抖的氣音。

“溫檸,你到底想說什麽?”溫柚揉了揉太陽穴,懶得和她廢話,直擊痛點,“你今天為什麽在醫院?又為什麽要跟着我過來?”

“我……”溫檸的眼眶倏地紅了。許久,她像下定了天大的決心,忽然低頭湊近溫柚,緊緊抓着她的手腕,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冷亮的燈光下,溫柚的臉色刷地白了,難以置信地看着這個與她并不熟稔的親妹妹。

溫檸慌張地望了眼洗手間門外,拉着溫柚走到角落裏,濕紅的眼眶盛不住淚,就這麽哭了出來:“姐姐,你能不能幫幫我?”

溫檸半年前在夜店交了個玩咖男友,後來受不了這人稀爛的人品,她單方面提出分手,卻在分手後發現自己意外懷孕了。

男人不同意分手,一直糾纏溫檸。聽說溫檸懷孕,他的舉動更加瘋狂,無論如何不允許溫檸打胎,一天二十四小時地監視她、跟蹤她,甚至想把她擄走。

“姐,他肯定跟我來了醫院,我好不容易預約了手術,我怕一出醫院就會被他帶走。”溫檸精神極度緊繃,抓着溫柚的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我不敢告訴別人,尤其是爸媽。我已經在醫院躲了一上午,你能不能救救我,我真的知道錯了……”

“我會幫你的,你先冷靜點。”溫柚轉過身去,“讓我想想。”

溫檸眼淚湧得更兇:“姐姐,謝謝你……”

“不用叫姐。”溫柚平靜道,“我幫你,不是因為我是你姐。這個世上任何一個女生遇到這樣的事,我都會幫。”

溫檸抿了抿唇,有點被她的冷淡傷到了:“我沒什麽能回報你的。聽說你工資很高,爺爺奶奶的遺産也都給你了,你比我有錢多了,我……”

溫柚打斷她:“我不需要你回報。”

溫檸像沒聽見她說話,自顧自道:“我想好了,如果你幫我這一次,我可以保證,你将會擁有一個,比溫栩還要狗腿的仆人,你指東我絕對不敢往西的那種。”

溫柚:……

“短視頻刷多了吧。”溫柚眼皮抽了下,指揮溫檸道,“洗把臉,然後跟我走。”

回想小時候,溫檸和溫栩其實并沒有做什麽為難溫柚的事,溫柚厭煩的是季令宜,對這兩個弟弟妹妹只是單純的無感,說不上讨厭。

帶着溫檸走出洗手間,溫柚警惕四周情況,快步生風地回到輸液大廳。

雲深坐在原位,輸液架已經撤走,筆電也收了起來,他仰靠着座椅,眉目冷淡,正百無聊賴地刷着手機。

“哇。”溫檸貼在溫柚身後,驚叫道,“姐你男朋友巨帥啊,竟然比小川哥還帥。”

溫柚直到這時才想起,還沒有和溫檸解釋雲深的身份。

兩人已走到雲深面前。男人撩起眼皮,先看了眼溫柚,又瞥了眼跟在她身後,臉色蒼白虛弱的陌生女孩。

即便生着病,坐在椅子上仰視她們,他眉宇間的氣勢依舊迫人,冷峻的視線落在溫檸身上,讓她不由自主瑟縮了下。

溫柚半尴不尬地介紹道:“雲深哥,這是我妹,溫檸。”

雲深坐姿未動,只對着溫柚點了點下颌,完全不把溫檸放在眼裏。

他知道溫柚和溫家人關系不好,有血緣關系的妹妹于她而言,比陌生人還不如。

溫檸自知不受人待見,但她不敢抱怨,很有禮貌地從姐姐身後走出來,對着雲深鞠了個标準的躬,問候道:“姐夫,你好。”

話音落下,雲深微怔,“姐夫”兩個字在空氣中回蕩,他忽地挑了挑眉,破天荒地斂去幾分傲慢,應道:“你好。”

說罷,他的視線又轉向溫柚,眼底蘊着戲谑。

似乎在質問她,不是不需要他僞裝男朋友嗎?

怎麽在親妹妹面前,又把他搬出來了?這好像不是什麽需要擋桃花的情況吧?

溫柚看出他在暗示什麽。

以為她私心作祟,嘴上說不要,其實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她對象。

溫柚臉有點燒,但現在這個狀況,她無心解釋,只想快點帶着溫檸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溫柚湊到雲深耳邊,簡單同步了下溫檸的事兒。

雲深笑意淡去,目光在四周逡巡一圈,幹脆利落地站起來,道:“我們走吧。”

有他這麽個人高馬大的男生在,又處在公共場合,跟着溫檸的人自然不敢冒頭,三人順利到達停車場,鑽入車中。

方才太慌張,坐到車上溫檸才看清車牌,竟然是賓利。

轎車配置極高,內飾嶄新,看起來不常開。

溫檸撫着奢華的座椅,對姐夫的認知再度刷新,上了一個新高度。

雲深坐在副駕駛,開車的是溫柚。

轎車甫一駛入公路,雲深便通過後視鏡,看到一輛黑色轎車緊跟着他們離開了醫院。

“要不還是我來開吧。”他打過點滴,頭腦清醒了一點。

溫柚看了眼後視鏡,道:“我先試試。”

話音落下,轎車猝不及防地加速,沖過閃爍的綠燈,駛上外環高架。

後面那輛黑車踩着黃燈跟了過來,一路疾馳。

溫檸緊緊抓着安全帶,不安地道:“他玩過賽車,可能不好甩開。”

溫柚點了點頭,冷靜地操控方向盤,變道到道路中間,借助後車擋住黑車的視線。

溫檸:“姐,你車技好厲害。”

雲深憋着笑,瞥窗外不說話,就聽溫柚淡定道:“一般,好久沒開了,中午剛練了練手。”

兩輛轎車在高架橋上追逐飛奔,溫柚盯着後視鏡,腎上腺素飙升,神情卻依舊平靜如水,囑咐二人道:“抓穩了。”

雲深:?

就見溫柚瞄準道路右前方的匝道入口,幾乎沒減速地沖了進去。

匝道彎彎曲曲,轉彎将近三百六十度,雲深不自覺抓緊了右上方的扶手,整個人像不倒翁似的歪了兩歪,轎車很快駛出匝道,溫柚在這時猛地打了下方向盤,車頭又轉過将近一百八十度,雲深晃得腦漿翻滾,眼見轎車如火箭般提速,飛馳進一條肯定沒有監控的黑暗小道,他終于忍不住爆了粗:“我……操!”

這他媽也太莽了。

一般人絕對幹不出這事兒,雲深震驚又好笑,嗓子忽然幹癢得厲害,他倚着車門狂咳,就聽後座的溫檸極為崇拜地對溫柚道:

“姐,你把他甩掉了耶,好強啊!你也玩過賽車嗎?”

溫柚淡定道:“你知道我玩得最好的一款游戲叫什麽嗎?”

溫檸捧哏道:“是什麽?”

“狂野飙車。”溫柚微微一笑,“只要我踩下油門,沒有人能看到我的車尾氣。”

“太厲害了!真不愧是我的姐!”

雲深聽她倆對話,太陽穴突突地跳,咳得嗓子都要冒火了。

溫柚一邊将車速減慢下來,一邊關心道:“學長,你還好嗎?”

雲深:“勉強……咳咳咳……”

雲深:“活着。”

十幾分鐘後,三人回到禦景東方小區附近。

深冬季節,天色暗得早,下車時太陽已落了山,天邊晚霞浪漫,顏色一如溫柚手中抱着的玫瑰花束。

三人在外面找了家店吃飯。

溫柚一直沒找到機會與溫檸說清楚她和雲深的關系。加上這束花,她和雲深看起來比真的情侶還真,解釋起來就更困難了。

漸漸的,溫柚決定放下這件事。

不解釋也有好處,溫檸知道她有男朋友,季予川估計很快也會知道,以後應該不會再追求她了。

溫柚一開始并不想用騙人的方式擋桃花,因為騙局總有落幕的那一天,雲深又不能永遠假裝她的男朋友。

更重要的是,她覺得自己可能會陷進去。

但是。

現在想想。

她好像早就已經陷在池底,再多陷一個,似乎也沒什麽區別。

溫柚領着溫檸回到家,把她安排在剩下的那間次卧住。

雲深沒說什麽,徑自回了主卧,關上門。

溫檸看了眼自己住的房間,很快出來,跟着溫柚進了她的房間。

溫檸好奇地打量溫柚布置得滿滿當當的房間,完全沒有男人的痕跡,她很疑惑:“姐,你和姐夫不住一間房嗎?”

溫柚過電似的一激靈,壓下動亂的心跳,随口解釋道:“我們……剛在一起,不方便。”

“哦。”溫檸走走看看,“那你是剛搬到他的房子裏?我怎麽感覺你好像在這裏住了很久……嘔……”

一股反胃感沖上喉嚨,溫檸捂着胸口,撲到洗手間內嘔吐。

溫柚站在洗手間門口看着她,想到溫檸住的那間房沒有衛浴,溫柚嘆了口氣道:“你還是住我這間吧。”

她把洗手間門輕輕掩上,轉身收拾自己的日常用品,帶到隔壁次卧去。

簡單拾掇了下床和桌子,溫柚又把工作用品搬了過來,坐在桌邊開始加班。

窗外,天色已完全暗下來,夜空深黑不見月,風聲也稀落,到處都靜悄悄的。

溫柚敲了會兒代碼,不知為何,心靜不下來。

雲深這會兒肯定在休息吧。

會不會已經睡着了?

她想去看看他,又怕打攪他,最終還是按捺住了心情,老實待在房間裏加班。

一個小時過去,溫柚依舊心神不寧,想着溫檸也要照看,她走出房間,推開溫檸的房門一看,這才幾點,裏頭一片漆黑,溫檸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不知道之前多少天沒睡過安穩覺了。

溫柚關上門,沒回房,往外走到客廳,想着去陽臺澆會兒花。

才走出起居區,就聽一聲吱呀輕響,主卧門開了。

雲深換了件白色粗線毛衣,寬松的棉質長褲掩住腳跟,他趿着拖鞋走出來,整個人顯得慵懶又随意,臉色看起來比白天清爽了一些。

雲深睨了眼呆站在客廳的溫柚,沒說話,懶懶散散地拿着杯子走向廚房。

直到走到轉角處,他漫不經心地轉進去,背影消失,低啞的聲音卻飄出來:

“過來。”

溫柚餘光瞥見擺放在客廳的弗洛伊德玫瑰,豔麗得奪人眼球。

她耳朵莫名一熱,擡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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