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脫貧致富
第2章 脫貧致富
梁聿和聚賢堂掌櫃的說的話大半都是假話。
是有人請他去畫畫,但不是街坊介紹的,而是那日梁聿被掌櫃的打擊之後,渾渾噩噩撞到了一個路人,原稿撒了一地,那人看中了梁聿的畫風,請他為自己捉筆畫些東西。
那人是宜春樓的花娘,也不介意梁聿只是個小孩,本來打算給梁聿一個大錢讓他在自己的畫作裏添些花草背景,成畫好送給恩客。
花娘看不上梁聿原稿裏畫的小人,覺得比例着實奇怪不似真人,但梁聿原稿背景裏的花草樹木着實有幾分靈氣,而自己的畫就缺了這靈氣。
一個大錢請這小孩捉筆,讓她的畫也多幾分靈氣,也能讓恩客眼前一亮,何樂而不為。
那畫也簡單,都不用上色,梁聿當街就拿出了自己随身帶着的岔峰毛筆,沾了點水暈開筆肚裏藏着的墨水,寥寥幾筆就畫了一叢嬌蘭,幾枝墨竹。
問了問花娘的意見,又給她自己畫的人物小像稍改了改,添了光影,還給畫中人裙子落上幾片竹葉。
他就這麽幾下,一盞茶的時間都沒到,幾筆下去就把這畫改成了醉卧竹林,意境也提了上來。
花娘左看右看,滿意得不得了,立刻就把那說好的一個大錢給了梁聿。
這還是梁聿穿過來之後摸到的第一枚錢幣,但他瞧着這枚大錢心裏很不是滋味。
為啥他辛辛苦苦用了個把月的心血躲着家人悄悄畫的原稿,還不如他随手的幾筆?
如果事情到這兒,那也就算了,估計梁聿又回聚賢堂抄四書五經賺口糧去了。
可偏偏次日這事就有了後續,梁聿次日一出門就被人請到了宜春樓。
還是從那道後巷小門進去,彼時的梁聿還不知道這裏就是揚州大名鼎鼎的宜春樓。
等進了門看到大大小小穿着輕紗窄袖雙桃襦裙的花娘的時候,才知道自己上了賊船,啊不是,進了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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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聿倒是想走,可那些花娘們把他小小一個人團團圍住,倒是沒對他動手動腳,但也讓他寸步難行。
花娘們又在他耳朵旁邊七嘴八舌,聽都聽不清楚她們在說些什麽。
這時候梁聿還不明白這些花娘把自己請過來是為了什麽,等到昨日用一個大錢請他改畫的花娘出來之後,梁聿就明白自己為什麽會被請來這裏了。
有人出來充當主話人,場面總算不亂糟糟了。
為首的花娘把衆人的訴求一件件說與梁聿聽,原來都是昨日見過梁聿改畫的那幾筆神來之筆,全部湊熱鬧要請梁聿來畫小像的。
兜裏空空的梁聿:有錢不賺王八蛋!
又不用上色,梁聿拿他那支岔峰的破毛筆嗖嗖就能畫好一幅。
這幾日梁聿沒有去聚賢堂抄書,就是在宜春樓給花娘們畫小像,除了好吃好喝外,畫一幅小像兩個大錢。
錢不多,但是架不住宜春樓的大半花娘都找梁聿定制了自己的小像,他畫得速度又快,梁聿這幾日可以說是賺得盆滿缽滿。
甚至還有一個花娘問他能不能畫彩色的,她願意出十兩銀子。
十兩銀子!
能啊!當然能啊!
梁聿見到那花娘的顏料并不怎麽齊全,他甚至用自己在其他花娘那裏賺的大錢,自費買了些礦石,自制成顏料。
這張價值十兩銀子的彩畫,用了梁聿整一天的時間,效果也是非常好的。
讓原本只是在宜春樓下層花娘中小打小鬧的梁聿直接入了宜春樓主事人,也就是老鸨徐娘的法眼。
梁聿花了足兩日的時間,畫了一幅色彩繁麗且金碧輝煌的歡喜佛圖。
畫成後,立即被老鸨徐娘奉為座上賓。
梁聿懷揣着一張小小的布帛,表情比幾日前靠改畫摸到穿來後的第一枚銅錢的表情更加複雜。
這張布帛便是徐娘給的報酬,拿着這輕飄飄的布帛,再加上徐娘給的一張印了她小印的契書,他就可以直接在錢莊裏擡出五十兩銀子。
現在的糧價是兩百錢一石,十升一鬥,十鬥一石。
梁聿在聚賢堂抄一日論語才得一升糧,還不是現代超市裏脫了殼的大米,而是麥。
一兩銀子能換十個大錢,但十個大錢卻不一定能換一兩銀子,其中還有所謂的火耗費,總之銀子總比銅錢值錢得多。
而梁聿現在一口氣賺了五十兩銀子,能換五百大錢。
五百個大錢去買糧食,梁聿要在聚賢堂抄整一年的書才行吧,且不說中間還有糧價波動。
梁聿現在整就一個地鐵老人看手機.jpg。
他很不能理解,他自己用了一個多月心思畫出來的漫畫,一毛沒賺不說,還遭人嫌棄。
随随便便畫個小像,從花娘們那邊就賺了十幾兩銀子,更不要說後面老鸨徐娘送來的五十兩銀子。
一開始花娘們看他年紀小,讓他畫小像的時候還端莊着,後來看到他能畫,還能指導怎樣有更妩媚的姿态,那就直接放開了折騰,要不也不能有後面老鸨徐娘的歡喜佛圖。
銀子賺到手之後梁聿才猛然發現,他這不是又走上了上輩子的老路——正經漫畫出不了名,在某站畫哔哔(消音)圖,被人追着喊太太。
梁聿很郁悶,但是看着懷裏銀錢,他又真香了。
所以後來宜春樓的花魁謝小玉請他來畫巨幅等身的哔哔(消音)圖屏風,他也沒有拒絕。
畢竟家裏窮到是真正的兩袖清風,哪裏能和錢過不去?
他爹作為一個讀書人,在一個知名書院教書,每年束脩能收不少,但架不住家裏嘴巴多,他娘又病歪歪的。
他爹賺的錢,也就能喂飽家裏的嘴巴,他娘的湯藥錢還是她娘自己織布換的。
到現在梁家住的屋子還是租的,更不要說田地了,他梁家除了身上的衣服和家裏祖父留下來的書籍,就沒有其他可以稱得上是財産的東西了。
所以就算是畫哔哔(消音)圖,只要能賺錢養家,梁聿就要繼續畫。
只不過這終究不是什麽好名聲,是以聚賢堂掌櫃的問起來的時候,梁聿才三分真七分假地糊弄了過去。
在宜春樓的石舫待到申時,梁聿就從來時的那個後巷小門悄悄出去了。
雖然還沒到天黑的時間,梁聿還可以趁着天光再畫一點,他越早畫完也越早能拿到謝小玉給的潤筆費。
只不過現在梁聿手裏有五十多兩銀錢,養家糊口暫時沒有那麽迫切了,而宜春樓半個時辰之後就要開始營業了。
這可是春樓,為了避免自己小小年紀就看到一些不該他這個年紀看的東西,梁聿還是決定早點回家。
順便把在聚賢堂抄書的二郎也一起接回家。
出石舫之前,花魁謝小玉的婢女仙仙,也就是領着梁聿來石舫的那個小丫鬟過來看了看梁聿的進度。
見着梁聿用這大半日的工夫已經把輪廓都畫了大半,有些地方還已經勾上線了,知他沒有偷懶,這才點點頭,把手上一個包裹遞給梁聿。
“這是客人送給阿姊的,日日都有,阿姊早就吃膩了,看你為阿姊做事也還算認真,今日便便宜你這小子了。”
仙仙話說得不怎麽客氣,要是梁聿是個腐朽的酸秀才,估計此時都拂袖而去了。
但梁聿不是。
他接過仙仙遞過來的油紙包,透過外面的包裝,已經聞到裏面肉類特有的油脂香氣——是他最近日日路過,但沒錢買的福記燒鵝!
“謝謝仙仙姐!”梁聿喜笑顏開,還對着仙仙拱手行了半個不倫不類的禮,“下次有這種好事也還請仙仙姐惦記着小子。”
他絲毫沒覺得這種讨好青樓婢女的行為丢臉,他現在給花魁謝小玉幹活,放在現代的話,謝小玉就是他的甲方,仙仙作為謝小玉的婢女,就是她的助理,讨好甲方爸爸有什麽好丢臉的?
本來他拿錢就要幹活,甲方爸爸過來監督進度,啥都不給他都要笑臉相迎,更何況現在還有實打實的好處呢!
這可是肉啊!
他自從來了這地方之後,除了病好那天吃了頓肉渣包的餡餅,後來連油味都沒有聞到過,每天晚上都饞得他啃手指,想念現代的炸雞、漢堡、脆皮鴨!
為了肉,臉皮算什麽!
謝過仙仙之後,并且讓她下次有這種好事還請第一時間念着自己之後,梁聿便喜滋滋提着燒鵝出了宜春樓後巷,去往文思街的路上,他腳步都輕快許多。
還沒到聚賢堂,他就看到梁二郎手上拿着一個布口袋,裏面裝的應該是梁二郎抄書得來的糧食。
梁二郎兩只小手緊緊捏着布口袋,站在門口翹首以盼,時不時低頭看看手上的口袋,小臉上也露出和梁聿十成相似的笑容。
這可是他第一次靠自己的力量賺的糧食,他以後也能賺糧食,而不是在家裏吃阿兄辛苦賺來的糧食了,他也能給父母阿兄分憂了。
“二郎。”梁聿招手。
“阿兄!”兩張有着同樣喜悅笑容的小臉撞到了一起。
兄弟倆并肩回家。
“阿兄,我今天賺的。”梁二郎拉開自己的布口袋,給梁聿看他今日的勞動成果,“掌櫃的說我抄的好,勉勵我繼續進步,多給了半升麥子。”
梁聿又想到聚賢堂那個留着山羊胡的小老頭,拍了拍梁二郎的肩膀,“掌櫃的是個好人,你以後要更加用心,大學、論語都是你熟讀的,我也不多說什麽了。你在聚賢堂抄書,筆墨紙硯用的都是人家的,但其中進益都是你自己的,掌櫃的對我們的恩情勿要忘記。”
梁二郎聽到兄長話語,一臉肅穆地點點頭。
是啊!給人家抄書,又能不花費家裏的筆墨紙硯練字,又能溫故知新,還有糧食拿,打着燈籠都找不到的好事,掌櫃的果然是好人,阿兄說的對,要記得掌櫃的恩情。
給阿兄看完自己今日的收獲之後,梁二郎又注意到阿兄手上提着的油紙包。
燒鵝已經涼透了,梁二郎和梁聿離得近,幾乎是貼着走的,偶爾有幾縷肉類特有的油脂香味飄到他的鼻子裏來。
他看着阿兄手裏的油紙包,心中有了一個不敢想的猜測。
“阿兄,這是什麽?”梁二郎悄悄咽了咽口水,眼珠子都快要黏上梁聿手裏提着的油紙包了。
梁聿看弟弟這饞樣,心中一酸,若是現代的小孩,怎麽會為了這點東西就露出這種讓人看着就可憐的表情呢。
但想到自己懷裏那張代表着五十兩銀子的布帛,梁聿又歡喜起來,沒關系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就算是畫哔哔(消音)圖,他以後也不會讓家裏的小孩們再露出這種表情。
“燒鵝!回去就讓娘親熱一熱,咱今晚就吃肉!”
聽到吃肉,梁二郎嘴巴裏的口水流的更歡快了!
因着還在外邊,他自诩已經是可以賺錢養家的小大人了,狠狠克制住自己沒有歡喜地跳起來,只矜持地捏緊了自己的小拳頭。
“阿兄真厲害!”他崇拜地看着自家兄長。
從前能抄書給家裏幾個兄弟賺出口糧,現在阿兄不僅能把他也安排來抄書,還能賺出燒鵝,讓全家都吃肉!
他梁二郎長這麽大,除了熬油的肉渣,還沒吃過什麽大葷呢!
阿兄真厲害!